第127章 涼薄
事件是按照時間順序發生的,可錄節目的時候,卻是從當下的情況和訴求開始的。
主持人曉翔開宗明義,先請出了委托人塗先生,聚光燈下,他坐著的輪椅很是惹眼。
塗先生提出了自己的訴求,就是希望妻子陶女士不要和他離婚。
接著陶女士頭頂的聚光燈亮起。
演播室裡的觀察員們把視線齊齊投到陶女士身上,只見她一頭齊耳的短發,膚色很深,還帶著斑斑點點,即使是淡掃峨眉過後,依舊不能歸入模樣周正的行列,一身精乾的黑色職業裝卻又讓整個人顯示出了幾分幹練的氣質。
反觀塗先生倒是高鼻大眼,相貌堂堂,只是面上薄唇透出了幾分涼薄之氣,即使坐著輪椅,仍舊比陶女士顯得年輕。
主持人把話語權交給陶女士,她面色堅定地搖頭:“我想離婚。”
這時候,有一位觀察員開始發難:“陶女士,是不是因為塗先生現在行動不便,你才要離婚?”
陶女士臉上一絲譏誚的笑容一閃而逝:“他六年前出的車禍,成了植物人,你們可以問問他,是誰照顧的他。”
塗先生見眾人的視線都看向他,立即點頭:“是的,六年前我出了一場車禍,中間有三年的時間是人事不知的,我很感謝她沒有放棄我,這也是我不想離婚的一個重要原因。”
演播室出現了一撥該有的唏噓和反應,曉翔待反應過後,適時串場,把問題又拋給陶女士:“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既然當時陶女士你沒有選擇袖手,為什麽現在卻要堅定地選擇離婚呢?”
陶女士臉上浮現出一片苦澀:“當時我所經歷的,比他成為植物人更寒心。”
接著陶女士把當時的情況說了出來,又繼續道:“那時候我全心全意照顧孩子和家庭,沒想到換來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幅境地,如果當時沒有發生這樣一場車禍,我可能會面臨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境地?”
“企業是負債的,他把廠子裡所有的錢都轉移了,他一旦提出離婚,就意味著我要和他共同承擔企業的債務,我算了一下那筆帳,大概就是我們家的存款能堵上那個窟窿,我基本上就要淨身出戶,那時候我的兩個孩子還小,我沒有收入來源,爭取撫養權的話,我就十分被動……”
主持人再次把話語權交給塗先生:“陶女士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塗先生這下倒是開始避重就輕了:“不會的,無論如何我們那個藥廠,她還是擁有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這廠子是我們當時一起創業做起來的,她還可以繼續回廠裡上班,我們家房子也有兩套,怎麽也不可能像她說的那麽慘。”
這一下就換觀察員不樂意了,立即有位五十歲上下的社會學家發問了:“塗先生,你不要避重就輕,你就直接回應,陶女士所描述的當時的情況,是不是真的?”
“我當時處於昏迷狀態,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塗先生立即答道。
主持人適時切入:“既然如此,我們今天也請到了塗先生的大妹妹到了現場,可以一起聽聽她是怎麽說的。”
一位和塗先生長相酷似的中年女人走到了聚光燈下,緩緩說道:“我們也不是很了解當時的情況,但是我嫂子成天就說沒錢沒錢,我們就覺得很奇怪,我哥那廠子一向都是挺賺錢的,他們家的情況也是我們一大家子人裡最好的,我哥雖然出了車禍,但是也不至於家裡連對方的死亡賠償金和我哥的醫療費都拿不出來,畢竟還有保險的賠償……”
主持人按照編導提示把握好節奏:“陶女士,你所謂的沒有錢了,並不是因為家裡沒有積蓄了,而是廠裡的帳上欠了錢,對不對?你們家裡的積蓄不能同時承擔起這麽多項支出,是這個意思嗎?”
陶女士點點頭,同時補充道:“還有工人的工資,一個月也是十多萬的支出。”
“想必你們當時工廠的財務人員對這個情況應該是比較了解的,塗先生,你同意嗎?”
塗先生點了點頭,主持人立即就道:“節目組也找到了當時的財務人員,現在我們進行電話連線,弄清楚一下這個問題。”
電話接通之後,對方也照實說了當時藥廠的帳面狀況,證實陶女士所言非虛。
緊接著主持人又引導著陶女士簡單介紹了她當時怎麽度過的這個難關,現場的觀察員敏銳捕捉到了塗家人沒有一絲影子,一位觀察員就問了塗家大妹妹:“塗女士,當時你兄嫂家裡的這種狀況,你們沒有幫幫忙?”
“當時我們也是自顧不暇,老娘聽說我大哥的事,腦溢血住院了,我們這邊三兄妹忙著照顧她,醫療費護理費,還有照顧她,也沒有麻煩我嫂子一下。”
“想請問一下,老太太當時的病情是什麽樣的,花了多少醫療費,現在身體怎麽樣?”立即又有觀察員堵了上來。
“當時就是住院嘛,現在還好,但是也受不了刺激。”
主持人一直關注著陶女士的表情,見她雖然面露譏誚,卻並不搶著開口,便又問了她:“陶女士,據你所知,當時你的婆婆是這個情況嗎?”
陶女士搖了搖頭:“她年紀大了,每年都要住院打那個軟化血管的針,一般就是住院七天,但是除了打針那兩三個小時,其余的時間還是活動自如的,就是到現在,她也是這樣的,反正我沒有看見她坐輪椅。”
“當時她是跟著我小叔子養老的,我們家每個月給他們兩千塊錢的養老費,另外還給一萬塊錢零花,至於還有沒有別的什麽,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管怎麽樣,我總不能攔著他盡孝吧。”
“以前我們家沒事的時候,他們家兄弟姐妹往我們家走動可勤了,後來出了事,我找他們想先湊點錢渡過難關,全都躲著我,算了,不說也罷,都過去了,他們家就是這種家風。”
塗女士當即就不願意聽了:“什麽叫就這種家風,你老嚷著沒錢,不是最後也都解決了,再說你說你照顧我哥,你也沒有給他把屎把尿,不就是請的護工嘛!你要是沒錢,你怎麽請得起護工?還天南海北給我哥請醫生來看,還買那麽精貴的藥,你這錢都是大風刮來的?”
陶女士笑了笑:“你們看,他們家的人就是這麽揣度別人的,我不願意和他們過多地扯這些事,沒意思。”
一位觀察員立即就道:“我讚同陶女士的觀點,塗家這一家人確實都是很涼薄的,自己家裡的頂梁柱成了植物人,沒有一個人去關心去幫忙的,天天只怕還在害怕陶女士不管塗先生,讓他成了塗家的負擔吧?你們這家家風確實不好,你們這是大難臨頭棄之不顧。”
主持人見觀察員已經把該罵的罵完了,連忙掌握主導權:“陶女士,按照您前面說的這些情況,您為什麽還會堅持不懈地照顧他呢?”
“我是從孩子的角度想的,無論如何,他也是孩子們的爸爸,孩子們還小,都需要爸爸,再說當時的情況,我找了很多專家評估,他們都覺得他有很大概率能蘇醒過來,我如果放棄他,那就真是沒有希望了。”
“有陣子我又要顧家裡和孩子,又要顧醫院,還要管著廠子,太累了,打電話向他們家裡的人求援,沒有一個人接我電話的,我要不管他,那就不要說繼續治療了,只怕就是躺在床上等死,後來還是我娘家人幫忙搭了把手,才渡過了那一段最難的日子。”
塗女士本來就被觀察員罵得臉上發青,卻沒有得到話語權,這一下就繃不住了:“你這就是汙蔑,我們自己家哥哥,怎麽可能置之不理?你打電話我們沒有接到而已,再說我們各人都要上班,要養家糊口,沒有很多時間去看我哥而已,而且我們去的時候也沒看見你啊。”
“你們是去幹什麽的,你們自己心裡不清楚嗎?有些事我不和你們計較,上不了台面的事,你們還要自己說嗎?”陶女士一臉淡笑看著大姑子道。
“我們就是去看看我哥怎麽樣了啊,有什麽上不了台面的?”
陶女士搖了搖頭:“我不想說,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當時我花大價錢費力弄來了進口藥,你們在護工面前是怎麽說的,又是怎麽跟醫生說的?我給你留一絲顏面,好成全你們家的親情,你就不要不識好人心了。”
塗先生也不是傻子,立即反應過來,看向自己的大妹妹道:“你們說了什麽?”
“大哥,你別聽她的,她就是胡說,我們就是隻恨自己沒本事幫不上忙,但我們都是希望你好的。你說你要是有個萬一,你們家的財產我們兄弟姐妹又得不到一分,對吧,我們沒必要。”
滿場人都聽出了這是什麽意思,一位觀察員立即一針見血:“你們是無法直接分到遺產,但是可以通過你們的母親間接分到啊,陶女士,這種進口藥,你一共花了多少錢?”
“一百二十多萬,這個藥堅持用了半年,對他的蘇醒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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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