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本心
夜色闌珊,今天路北岑回家比較早,洗完澡,在陽台上做了做肩頸運動,便找了本書,坐在書房,就這杯茶,慢慢翻看起來。
蔣老爺子累了一天,只是由著黃老太太陪著,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就早早回房歇下了。
早已經按捺不住心中急切的蔣中澤和路北皓一起出了門,雖說今天路北岑一直表現得風輕雲淡,但是按照阿皓從文夢冉那裡聽來的消息,這兩人可不相信,路北岑一點事都沒有。
尤其是阿皓,他覺得文夢冉跟他說的話一定已經打了折扣,而他說給蔣中澤的,那也只有五六成。
阿皓看向蔣中澤,很是堅定道:“澤哥,你晚點再過去,我先和我姐聊聊,這樣的事,她未必願意和你說。”
蔣中澤看了阿皓一眼,眯了眯眼道:“你是不是沒跟我說實話?”
阿皓連忙搖頭,對著一臉狐疑的蔣中澤,就開始掰扯:“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主要是我覺得,你看哈,澤哥,你現在跟我姐的那啥,也不太明朗,我擔心你跟我一起去,她未必肯讓你進門。”
蔣中澤揚了揚下巴:“我看你小子就是沒跟我說實話,我倆一起買的那些手串,昨晚我已經送了一串出去。”
阿皓訝然看向蔣中澤,心念電轉,也不知道是該高興呢,還是高興呢,呵呵,這不就是自己曾經最想看到的嗎,但是這會兒怎麽就高興不起來呢?
蔣中澤也懶得再跟阿皓多說,直接當先就往路北岑住的那棟樓走去,阿皓落在後面,看著他敲開門,門裡的姐姐看見自己在他身後,還有點意外地問道:“你倆怎麽一起來了?”
“姐,你是說我不該來,還是澤哥不該來?”路北皓有點不想相信心中的猜測。
路北岑瞥了自家弟弟一眼,小樣兒的,這就開始小心眼了,看著兩人進門換了鞋,便閑閑笑道:“我是覺得你倆都不該來,我什麽事都沒有,別聽陳科瞎說。”
“可是……”
“可是什麽,反正你別在爸媽面前多話,上次要不是那個誰多事,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局面,都過去的事了,就讓它安靜地過去不好嗎?”
“那總不能平白被人欺負了?”
“誰欺負了我,那是他自己覺得好像能傷害到我,只要我不往心裡去,這就不算個事。再說了,就算是陳科說的那樣,咱們又能怎麽樣?你準備怎麽辦?”
阿皓有些語塞,又帶著些小心看向姐姐:“我,我,昨晚陳哥跟我說,想把他揍一頓,把鼻子打歪了,讓他在那個什麽破童話婚禮上,做個歪鼻子新郎,我覺得……”
路北岑眼睛睜得老大,舉手打住阿皓的話:“我就知道那小子不靠譜,你別聽他胡咧咧,路北皓,你要是敢胡來,我保準說動爸爸同意,把你再送去國外深造幾年。”
一直觀察路北岑的蔣中澤這時候突然笑了出來,把阿皓推到門口:“趕緊滾蛋,回去睡覺去,都是些什麽餿主意,我也覺得你適合再出去深造幾年。”
“嗯,你也回去睡覺去,我累了,不想再跟你們掰扯這些無聊事。”路北岑衝兩人說完,自己又轉身進了書房。
蔣中澤才不管那些,推著阿皓到玄關換了鞋,把他推了出去,然後關上門,自己又折返回來。
路北岑回過頭,堪堪和蔣中澤關切的目光對視,有些無奈地開口:“我不想再提這件事了,你要是要說這事,就麻煩你向後轉。”
女孩子坐在書桌後面,穿著家常的針織外套,裡面是隨意的睡衣,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肩頭,光潔的額頭也被遮去了大半,濃淡正好的眉毛讓她的臉更清晰了幾分,杏眼帶著些微翹起的弧度,用眉目如畫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高挺的鼻梁為這張臉平添了幾分大氣,她的唇泛著深粉,不由自主,蔣中澤彎腰覆了上去……
路北岑是在那隻火一樣的手,清晰地撫在自己腰間的肌膚時,瞬間清醒過來,推開蔣中澤,突然覺得有些氣苦:“你腦子裡怎麽都是這些事?你若是再這樣,以後我就不給你開門了!”
蔣中澤看著面前臉紅得像血的女孩子,忍不住拉了她的手,把她擁進懷裡,輕聲笑道:“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一天都在想,下午開會的時候還在分神,差點被祖父看出來了。”
“你先放開,我就不該縱容你……”
“我也沒辦法,單身這麽多年,我已經很壓抑了,如果不是怕你適應不了節奏,我恨不得明天就跟長輩們挑明,後天就把你吃了。”蔣中澤的聲音帶著熱氣,低低傳進路北岑耳中,她直被燒得後背都出了一層細汗。
“你放開,快放開……”放在心上的女孩子婉轉撒嬌般的推拒,實在讓人舍不得放手……
蔣中澤閉了閉眼,強自忍住自己身體上的衝動,緩緩放開路北岑,轉身出去把桌上路北岑喝過的一杯已經涼掉的茶水,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半晌之後,兩個人才又像昨天一樣,一個坐在書桌後面,慢慢寫著字帖,一個坐在藤椅上,手裡拿了本書,心思卻都不在上面,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你今天怎麽突然想起來去商場的?”
“我去給方南買生日禮物啊,結果被我媽批評了,然後我買的那套首飾,就變成了我自己的。”
“為什麽?”
“我媽說我買得太貴了,不合適。”
“花了多少錢?”
“兩三萬吧,我有點肉疼,主要是我覺得會一直躺在我的櫃子裡,用不上。”
蔣中澤不禁又想起路北岑筆記本上的那個算帳的草稿,和那個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輕笑出聲:“看來最近稿費掙的不少啊!”
“嗯,還好,主要是台裡最近讓我做的這些片子,都是按照項目製來核算的,而且還把千陽那兩個片子給我算了百分之二十的提成。”
蔣中澤聳了聳眉毛,這樣結算,難怪有人眼紅,又問道:“那你們原來是怎麽算的?”
“工資稿費加獎金,說起來簡單,實際很複雜,說點別的吧,我掙的這點工資,在你蔣大少爺眼裡,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蔣中澤笑了笑才道:“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如果不是靠著家裡,只怕也找不到什麽高薪工作。”
“打住,不用你安慰我,我很知足的。”
“嗯,看出來了,而且心性十分堅韌。小北,我問你一件事,隻問這一次,你能不能給我個答案?”
蔣中澤見路北岑圓睜著雙眼示意自己有話就說,便把手裡的筆放在了桌上,很是謹慎地問道:“你和李見濤,你們……我是想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按理說,到了他這個職位,犯不上對你下這樣的黑手。”
路北岑有些無奈,果然,他還是問了出來,這看上去不是問題的問題,放在那裡,就會是個結,既然,已經決定要和他試一試,莫不如坦率一點。
沉吟了一下,路北岑緩緩開口:“我進台裡的時候,他離婚了有一段時間了,他那個人,其實……,當他想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時,確實很有魅力。”
“那時候其實我們都很忙,也沒有很多時間在一起,我和他吃了幾次飯,散了兩回步,我就發現自己就是個笑話……”
時過境遷,路北岑發現,說起這件事,好像也沒有以前那麽難受了,反而多了一絲慶幸。
路北岑很平靜地說完這一段,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前一段時間,就是上次你充當我男朋友見過他那次之後,他又來找過我一次,讓我跟他結婚,我當即就拒絕了他,現在想來,這也是個笑話,他要結婚,其實不過就是因為他的身份和職位,領導找他談過話……”
蔣中澤前面只是目光沉沉,這裡卻變得有些不解,路北岑便解釋道:“去年,不對,現在應該說是前年了,台裡有女同事因為他打過架,他因為這件事受了些影響,後來領導找他談過話,讓他盡快解決個人問題。我們這種單位,對領導的私生活是有要求的,了解?”
見蔣中澤點頭,路北岑便開始介紹了一下單位裡的一些相關事宜:“我是在那邊部門工作的時候,做了千陽的第一個宣傳片,李見濤給了我很大的幫助,但是他沒有署名,我成了唯一編導,當時這個片子獲獎了,大家就議論紛紛。”
“後來我到了地面頻道,因為前面那個片子的關系,卓領導又找到我們這邊,經歷了比稿之後,定下來由我來負責,然後我們這邊的領導又借著這個契機,承攬了千陽旅遊大會的一系列工作,還接了跟這個會議相關的許多宣傳片,這樣相當於搶了我原來工作的部門碗裡的米,所以他們很容易就被煽動。”
“而我現在工作的部門,因為領導抽了些編導出去做那些片子,但是節目不能停播,所以部門裡的同事就比較忙,忙起來有些人就容易產生糊弄的情緒,我們部門的製片人又比較鐵腕,打的級別就慘不忍睹,直接就是乾的活兒多,領的稿費可能比以前還少,當然這裡面也還有些別的原因,說起來就更複雜。”
“大概就這樣吧,反正明面上看就是這個樣子,至於底下水有多深,我覺得不管和我有沒有關系,我都不想刨根問底。”
從路北岑的講述和阿皓探聽來的消息,不難想象,她今天上午在辦公室,其實就跟站在暴風眼裡差不多,但是她此刻卻十分平靜,蔣中澤試探著問道:“那你上午在辦公室……”
想起上午辦公室裡那一幕,此刻已經全然想通透了的路北岑不僅沒有絲毫負面情緒,反而心底還湧起許多愉悅,又想起她用蔣中澤糊弄湯總,忍不住笑著搖頭:
“什麽事也沒有,湯總不僅安慰了我,還給我準了假,我們部門的領導收拾了那個說難聽話的同事,還有幾個同事為了維護我,跟那個同事吵起來了,對了,小冉說她要行俠仗義,讓壞人夾著尾巴做人,後來菲姐又陪著我,所以今天,難過就那麽一下下,然後就發現,我竟然也難得地有了好人緣,心情好得不行……”
蔣中澤看著女孩子頗有些自得地笑出了梨渦,心裡不禁在暗自感慨,可能在過去很多年裡,她就是在這樣的豁達中,爬出泥沼,變成了今天的樣子吧。
不由自主,蔣中澤又感受到了自己心頭的悸動,實在是很討厭這樣的距離,他站起身走過去,一點都不掩飾心中的愛戀,在她身邊坐下,拿開她手裡的書,一邊把她抱進懷裡,一邊輕聲道:“別動,我就抱抱,離得太遠了,我心裡老覺得空。”
蔣中澤眼裡動情的光,灼熱了路北岑,這一刻,她很乖巧地雙手圈住蔣中澤的脖子,窩在他懷裡,輕笑道:“目的達到了,字也不用寫了?”
蔣中澤跟著笑起來:“寫,要一直寫下去,我寫字,你看書或是工作,你不覺得,畫面挺美好嗎?我現在都養成了習慣,心浮氣躁時練一練字帖,順便再想想這個畫面,很快就能安靜下來。”
“你這樣長期缺課,你的學生怎麽辦?”
“我有助手的,那個課程內容太基礎……”蔣中澤立即發覺出不對,連忙換話題:“你說李見濤還會使什麽手段嗎?”
路北岑抬起頭,帶著幾分揶揄的笑意,深深看了蔣中澤一眼,又搖了搖頭:“不管啦,我就一小編導,何必庸人自擾,跳出去就是個小醜,不如沉默以對。”
說到這裡,路北岑想起往事,又笑了起來:“我剛回家的時候,我爸為了跟我建立良好的父女關系,給我買了好多小說,寫武俠的金老先生你知道吧?”
蔣中澤雖然不知道路北岑為什麽突然扯到這裡,但是能這樣把她抱在懷裡,隨便她怎麽東扯西拉,都是高興的。
路北岑其實也不指望他回答,又繼續說道:“他那麽多武俠小說裡,有句話讓我印象最深刻,‘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這就是我對這件事的態度,所以,以後不要再提這個人和這件事了,我好得很!”
謝謝幫忙捉蟲的親,還有一直在鼓勵蒹葭的親們,經歷了前面兩本,到這本書,蒹葭其實已經很佛系了,閱讀量什麽的,就呵呵吧,會認真寫好這群人的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