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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今日立遺囑了嗎》第517章 (平行)最是守諾!
  赤城。

  崔柏閱兵點將時無故暈厥。

  “少將軍兩月前落下的傷早已結痂好全,身上並無不妥。脈搏強而有力更無異樣,下官實在束手無策。”

  軍醫朝身材魁梧的崔暘稟明。

  崔暘的眉狠狠擰起。去看簡陋榻上躺著毫無意識的崔柏。

  這事實在蹊蹺。

  他懷疑有人在崔柏身上下了不乾淨的手腳。

  崔暘的眼神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直直劈向常年跟隨崔柏身側的小將穹空。

  “他這些時日,可有見過什麽人?”

  穹空自不敢隱瞞:“眼下並無戰亂。少將軍常年宿在軍營,除了練兵,便領著將士幫著百姓開墾荒地。”

  赤城這邊,崔家是有封地的,賜下的府邸,卻沒有半點人氣。別說少將軍,就連將軍自己都甚少過去。

  正說著,穹空想到了什麽。

  “對了,昨兒夜裡,少將軍見了雲遊而來的三清道長。”

  兩人的對話,崔柏自然沒聽成。

  無人可知。他的魂魄很輕,飄出身體。被一陣風吹起。卷入一道深不見底的漩渦。

  耳邊充斥著不絕的喪樂和哭啼。空中的雲,成團成團被暈染的似緋似血。

  兩架棺槨用最高的儀式運入盛京。

  烏泱泱的百姓自發跪在道路兩側,淚流滿面做以哀悼。

  崔柏不明這是誰死了。可能得以此等陣仗。自然身份不凡。

  這是盛京的街道,他的魂魄不受控制的跟在送喪隊伍身後。

  身側的那些人長途跋涉。一個個鞋底早就被磨破了。腳趾間血肉模糊。

  他看過去。

  其中……有幾個熟面孔。

  是他見過的赤城人!

  而此刻,棺槨抬入了他最熟悉的陽陵侯府。

  崔柏一時間渾身冷汗,瞳孔劇縮,他瞧見日思念想的喬姒著粗麻布喪服。

  她瘦了很多,面上沒有半點血色。挺著大肚子,看著讓人心驚。

  喬姒卻跟丟了魂般,眼兒不眨,沒有半點反應。

  崔太夫人靠著拐杖才能堪堪站穩,哪兒還有往昔的神采。

  她喃喃一聲。

  “我崔家子都是好樣的。無愧於蒼生,無愧於官家。”

  拐杖直敲打地面,崔太夫人終究崩潰大哭。

  “就是不孝啊!”

  場面一度混亂,崔太夫人一口氣沒喘上來,暈了過去。

  喪幡靈堂設起,白燈籠高掛。

  崔宣氏眼腫的不行,丈夫沒了,大兒子也走了。她的天,崔家的天也徹底塌了。

  她後知後覺,其實,也沒那麽恨崔暘。

  那個人,只是不愛她罷了。

  她愣愣的站著,沒半點知覺。而身側的喬姒卻一改往日的溫婉。失了智的衝過去,又被身後的嚇得不知所措的婆子攔下。

  喬姒斥:“誰讓你貼的挽聯?”

  “那不是郎君,絕對不是。”

  “他走時還好好的,月前還寄回了家書,婆母您知道的,信裡他也已告知歸期。怎麽就身隕了?”

  她不信。

  又讓她怎麽肯信。

  那冷冰冰的棺槨裡頭躺著是她孩子的阿爹。

  徹底陰陽相隔。

  喬姒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我家郎君英勇善戰,同樣最是守諾!絕不可能騙我!”

  腹痛,她指尖發白,渾身戰栗。

  “大少夫人!”

  只聽幾道驚呼,有液體從腿間滑了下來,她低頭去看,是刺目的紅色的鮮血。很快濡濕了下擺。

  “阿姒!”崔柏恐慌上前,可他透明的的手穿透了喬姒的身體。怎麽也觸摸不到她。

  他徹底淪為一個看客。

  他看見穩婆驚悚不已:“血崩,為血崩之狀。”

  穩婆清楚這一胎意味著什麽,可喬姒怔怔的看著床頂。她在求死。

  “早產大出血,胎位不穩。只怕……”她頂著壓力。

  這種情況,便是保下一人,都是艱難。往前接觸的大多一屍兩命。

  可若只能保一人,保誰?陽陵侯府這邊得給個決斷。

  崔宣氏拉著喬姒的手,哭的不能自已。

  “阿姒。”

  她顫著嗓音:“這是柏哥兒唯一的血脈了。”

  “孩子出事,是崔家沒福氣,留不住她。可你若出事了,你讓我如何向他交代?”

  宮裡的禦醫醫女全部趕來。

  崔老太爺脊背彎曲,崔韞負著一身傷忍受著蠱蟲之痛,嘴角發白。

  黑眸沉沉的落在禦醫主身上。

  “兩人,必須毫發無傷。若是出事……”

  他蒼涼的笑笑,眸中戾氣太重已是威脅。

  一同過來的應公公眼珠子一轉,忙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大公子在天之靈自會庇佑。官家也言,大少夫人是有福之人,絕不會再有事。”

  時間不懂悲慟,遊走的格外磨人。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一盆盆血水被端出來。

  破曉時分,總算聽到一聲孱弱的哭啼。

  她太小了。哭的如貓叫。

  崔韞視若珍寶的抱在懷裡。他用指尖碰了碰孩子青紫青紫的臉。

  不出片刻,消息傳去皇宮,賞賜補品如流水般送來。與之而來的是一道追封的天恩昭書。

  後,崔韞衣不解帶的照顧崔絨的同時,拿著崔柏留下來的圖冊,一一翻著,最後落下其中一頁。

  虎騰——金吾衛。

  暗殺他的是金吾衛?他倏然變了臉色。

  崔老太爺是這時過來的。

  “這幾日,我不曾顧及你,你身上的傷怎麽來的?”

  崔韞笑的渾身抽搐,嘴裡更是吐出一口血來。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崔老太爺怔怔半響。

  他背對著崔韞拭淚。

  “崔家……的確功高蓋主了。”

  崔韞照顧著崔絨大半月,等她穩定不少,這才去了梨園解蠱。

  這時的崔柏已是千瘡百孔。

  陽陵侯府步入落魄。

  外祖家的宣表弟和溫家女娘被活活拆散,兩道聖旨而下,一個另娶,一個另嫁。

  崔韞從那懶散的少年郎,一點點收起鋒芒,變得無悲無喜。

  他的絨姐兒長大了。

  模樣像極了喬姒。

  等她會說話會走路,喬姒拉著她,去了祠堂。

  “絨姐兒,給你阿爹和祖父磕頭。”

  “阿爹?”

  崔絨小小一團的跪在蒲團上。奶聲奶氣。

  “阿爹是誰?我怎麽沒見過?”

  喬姒摸著她的頭。

  眼裡是稀碎的光芒,一如崔柏初次見她時的溫柔。

  “他啊,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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