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刹那間閃過一絲猶豫。
但就在下一刻,滕宵的眼神便重新變得堅定,冰冷漠然。
他已然打定主意,就算是要走,也必須先將衛韜殺掉再說。
反正也用不了幾個呼吸時間,先殺人再撤退,完全來得及。
不然的話,待到被禁錮在地下的那東西跑出來,陡然碰到一個體內植入幽玄詭絲,又有些天賦秉異的武者,指不定會發生怎樣詭異的變化。
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能夠提前一步將不穩定因素抹除,也算是為他自己的逃走鋪平道路。
唰!
滕宵這一動,形如獵鷹撲擊,眨眼便搶到了衛韜近前,兩人相距不過五尺距離。
他恢復正常體型後,雖然沒有了之前的狂放霸道,但在速度上卻更勝一籌,身法也變得更加靈動莫測起來。
刀光陡然亮起。
朝著衛韜當頭落下。
半截刀鋒撕扯斬破空氣,發出尖銳鳴響。
衛韜猛地眯起眼睛。
瞳孔深處映照出那如同匹練的刀芒。
還有在璀璨光芒後面,蓄勢待發的拳頭。
猶如毒蛇正在吐信,隨時都會亮出致命的獠牙。
面對這樣凶猛的攻擊,衛韜整個人似乎在刹那間矮了一大截,滴溜溜旋轉著向側方避開。
啪啪啪!
血色蓮花乍現乍收。
穿山腿縮身步搭配荷下青魚,頓時起到了超出預期的效果。
“恩!?”
滕宵一刀落空,就連後續的刺拳也沒有了打出的機會。
心中不由得微微訝然,驚歎此人對於招式打法的理解,已經快要到了水無常勢,信手拈來的地步。
如果再給他以足夠的時間去雕琢打磨,或許就能達到外圓內方一半的境界。
外圓,指的便是對於武道技藝招法的理解,臻至圓滿純熟。
每次出手根本不需要經過思考,本能地便會施展出最為適合的打法。
至於內方,則是修為境界到了練髒後期圓滿,氣血真勁渾然一體、生生不息。
之後再通過眉心靈竅感知天地萬物,便可以嘗試去推開通往玄感的那扇大門,達到一個全新的高度。
一擊落空,滕宵眼中波光閃動。
竟然沒有絲毫停留,直接轉身就走。
他也是心思通透,毫無掛懷。
既然已經無法保證在幾個呼吸內打死對方,那就堅決不去賭那一絲可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只要他跑得夠快,後面哪怕洪水滔天,也不會將自己淹沒掩埋。
轟!
滕宵剛剛轉身,狂風驟然襲來。
血色蓮花倏然再現。
衛韜滴溜溜旋轉著,穿山腿縮身步轉為追風步,再便弦月步,劃出一個半圓,恰好攔在了他的面前。
搶先一步封堵住了他的去路。
“這家夥就算是死,也要拉我下水!”
滕宵心中動念,氣血真勁同時爆發,當頭便是一拳向下砸落。
同時左腿猶如蠍子擺尾,陰沉詭秘撞向衛韜下盤。
衛韜腳步連環,半邊走圓。
放棄大開大合、以硬碰硬的打法。
抽纏絞繞,勁出螺旋。
一道道血月真勁接踵而至。
在感悟體察幽玄詭絲的基礎上,一式式紅線拳牽絲錘使得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就像是一條條灼熱粘黏的黑紅鎖鏈,又如同吐絲編網的蜘蛛,不斷在滕宵周身牽引甩動,壓縮著他的活動空間。
就是不讓他突破阻隔,遠遁離開。
兩道身影輾轉騰挪,交織糾纏。
滕宵急於離開,爆發出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雙臂呼嘯連斬,堪比兩條撕裂空氣的青玉鋼鞭。
但衛韜從左到右,再從右到左,不停穿針引線,就好像是流水一樣自然。
硬是將滕宵的閃電連鞭一一化解,沒能讓他突破戰圈。
連攻不下,滕宵面色再變。
眉宇間一片陰霾,幾乎能滴下水來。
在之前的戰鬥中,他內腑震動,根基有損,因此並不願太過爆發力量,以免更加嚴重的內傷出現,阻礙甚至是斷絕掉繼續向上的修行道路。
結果卻是沒有料到,這個外道武者竟然如此難纏。
再這樣打下去,他至少需要耗費盞茶時間,才能撕裂對方編織而成的絞纏防線。
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一念及此,滕宵身形再次暴漲。
刹那間突破現有高度,重新飆升至接近三米的體型。
揮舞著粗如原木的青色手臂,朝著身前轟然砸落。
唰!
荷下青魚配合追風步全力施展。
衛韜刹那間向著一側橫移數丈。
以毫厘之差避開凶猛狂暴的一擊。
但即便如此,也被碧青色的真勁氣息擦中身體,破開還未完全恢復的血月真勁防護,在體表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印記。
滕宵看一眼衛韜,沒有任何猶豫,更沒有追上去繼續攻擊的想法,雙腿轟然爆發出一團血霧,朝著院外瘋狂逃離。
他一步踏出,眼前卻是陡然一黑。
隻感覺周身銷金蝕骨陰風環繞,入目處一片鬼蜮陰森。
耳中盡是鬼哭狼嚎之聲,縱然有著碧青色真勁的護體,也已經到了能夠忍受的極限。
“完了!”
“那東西出來了!”
滕宵猛地繃緊身體。
雙眸血紅,目光陰沉,表情扭曲。
嘻嘻……
尖細的笑聲悄然響起。
就在耳邊不停回蕩。
一片漆黑之中,似乎有幾道暗影突然顯現,擦著他的身體遊過。
給滕宵帶來的感覺,仿佛如同幾條長蛇在體表劃過,冰冷而又滑膩。
混雜成一片的嘻嘻笑聲越來越大。
陰風旋轉呼嘯,尖細鬼語連連。
還有不知有多少道隱藏在陰暗深處的影子飛舞盤旋,遊走在他的身旁。
它們越聚越多,密密麻麻,仿若無窮無盡。
在滕宵的感知之中,自己就像是落入到了蛇窩深處。
無數細長的影子附著在身體表面,被無數長蟲摩擦黏連,連呼吸都要為之停滯。
轟!
碧青色氣息升騰,轉瞬間迫開了大團黑色長影,但後續的陰影卻仿佛無窮無盡,再次包裹覆蓋上來,將他緊緊纏繞,仿佛形成了一個大繭。
滕宵不惜代價爆發真勁,唯一起到的作用,也僅僅是讓他幾近沉淪的神智恢復了片刻的清明。
“都是假的,全是妄念!”
“它們根本就不存在!”
“一切都是我的感知被扭曲,所產生的幻覺!”
“只要離開這裡,馬上就能恢復正常。”
“它才剛剛擺脫禁錮束縛,不可能那麽快恢復力量,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它吃掉那個該死的家夥之前離開,逃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只要能脫離它的感知范圍,我就安全了,後面哪怕這東西將珞水城攪得地覆天翻,也和我沒有了任何關系。”
一瞬間的清明,諸般念頭閃現。
滕宵狂吼一聲,直接向前衝去。
唰唰唰!
無數黑影穿梭遊走,緊貼在身體表面。
他隻覺得雙腿無比沉重,就像是扛著一座大山。
更可怕的是,
他驚恐發現,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覆體真勁竟然已經千瘡百孔。
被那些黑影蜂擁鑽入進去,瘋狂在體表撕咬啃噬。
皮膚到處開裂,鮮血淋漓。
有些嚴重的地方,甚至已經裸露出森森白骨。
幾乎沒有一處地方完好無損。
“莫非不是妄念,而是真實不虛的存在!?”
滕宵睚眥欲裂,幾近癲狂。
“這怎麽可能!?”
“以前我也隔著鐵門見過那個東西,它除了會製造妄念之外,就根本沒有其他任何真實攻擊手段。
不對,它那個時候還處於被重重封禁的狀態,現在擺脫了束縛,絕對不能和當時同日而語。”
“怎麽辦,怎麽辦……”
驚怒交加,恐懼焦躁。
滕宵心境已亂,開始不管不顧爆發氣血真勁,朝著一個方向瘋狂攻擊,瘋狂逃竄。
小院一處角落。
衛韜斜靠在傾塌的梁柱上面,怔怔看著遠處那道不停轉著圈子,還在狂暴拳打腳踢的身影,不知道那人到底在做些什麽。
“他這是在做什麽?”
“難道是那道嘻嘻笑聲引發的玄感妄念?”
“可是為什麽,我除了有些頭暈腦脹,魔音入耳之外,就沒有了其他感覺?”
“或許是因為之前聽得多了,所以才有了足夠的免疫力。
看來柳青緣的做法確實有一定的可取之處,平常多折騰,關鍵時刻就不會掉鏈子。”
衛韜一時間有些出神。
同時也有些猶豫。
到底是等著滕宵耗盡力量,過去將他打死。
還是抓緊走掉。離開這座已經初現詭異恐怖的院子。
不過是三兩個呼吸的遲疑,衛韜便已然做出選擇。
他決定既不留在這裡,也不真正離開。
而是要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觀察等待事態的後續發展。
剛剛起身,他目光卻猛地一凝。
看到了一頭很難用語言形容的東西。
就趴在不遠處的地上。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動作,那東西閃電般轉過頭,將視線從瘋狂亂舞的滕宵身上移開,朝著他看了過來。
嘻嘻。
尖細笑聲陡然擴大。
又在下一刻毫無征兆消失。
“原來是它在作怪!”
“剛才為什麽沒看到這個東西?”
“所以說,之前我沒有感覺,就是因為它沒有把注意力投注到我的身上。”
“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心中剛剛動念,衛韜眼前猛地一黑,刹那間陷入到耳不能聽,目不能視的可怕感覺之中。
唰!
他陡然間感覺到天旋地轉。
感官盡數被失重和加速墜落所佔據。
眼前還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東西。
小院,房屋,乃至於遍地血肉模糊的屍體,盡皆消失不見,只剩下沒有盡頭的黑色,充斥了整個視線。
所有一切都很安靜,沒有微風拂過的響動,沒有夏夜該有的蟲鳴,就連他自己的呼吸心跳聲,也已經不可察覺。
毫無征兆的,急速下墜的感覺忽然消失不見。
他腳踩實地,就站在一片灰暗之中,周圍全部都是不停扭曲的陰影。
看上去鬼影幢幢,恐怖陰森。
在無光無聲的灰暗中待的時間長了,衛韜感覺就連自身都變得若隱若現,慢慢虛無起來。
嘻嘻……
悄無聲息間,尖細的孩童笑聲再次響起。
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吸引著他靠近過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衛韜站在原地,並不想動彈。
但是,卻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推著他不斷前行。
而越是向前,他便感覺到越是輕松。
原本沉重的身體也變得輕飄飄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送上高空。
就如同是靈魂出竅,以前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
但對於衛韜而言,卻是一種相當恐怖的體驗。
因為這代表著他正在失去對身體的掌控和感知。
就像是滕宵一般,落入到玄感妄念編織的窠臼之中。
嘻嘻……
“過來啊,找我來玩啊。”
尖細的孩童笑聲再次響起。
在對他進行著不停的呼喚。
與此同時,還有密密麻麻的細長灰影,正在環繞著他的身體來回巡梭。
衛韜卻是猛地停下腳步。
意識最深處閃過一幕畫面。
在那個深秋的雨夜,蒼莽山脈林間,好像也有一個人對他說過相似的話。
他眉頭緊鎖,苦思冥想。
終於回憶起曾經發生過的景象。
那是一個滿面鮮血,重傷垂死的白衣女子,斜靠在樹旁對他招手。
口中還在不停說著,“來呀,來玩啊,和姐姐玩。”
“姐姐身上有很好玩的東西,你想不想玩啊。”
他深吸口氣,忽然笑了起來,“我為什麽要和你玩?”
“孫道子洗月都沒能叫得動我,你一個小屁孩又有何德何能,可以勞動我的大駕?”
“呵……”
就在此時,一道虛無縹緲的笑聲悄然響起。
整個陰森晦暗的世界似乎變得有了一絲不同。
仿佛在永恆不變的灰黑之中,悄無聲息增添了一抹其他的色澤。
這一刻,衛韜恢復了少許對於身體的感知。
刹那間,佔據了全部視野的灰暗漸漸退去。
就像是曝光的照片膠卷,一點點還原出整個世界的原本顏色
小院還是那個小院。
一片狼藉、滿地殘屍。
滕宵還在不停轉著圈子,狂躁對著面前的空氣出手攻擊。
而在三米之外的地面,趴伏著一團詭異扭曲的身體。
他,或者是她,應該是一個人。
準確一點來說,應該是一個被砍去了四肢的人彘,被一道道青色鏈子緊緊束縛捆綁。
只是乍一看上去,卻像是一隻鑲嵌著慘白小孩面孔的章魚,密密麻麻的血色觸手從軀乾內伸出,不停在夜幕下瘋狂亂舞。
“幽玄詭絲,那些觸手是幽玄詭絲!”
衛韜目光中閃過一絲恍然神色,“竟然是如此規模的幽玄詭絲,所以說剛才在身體周圍來回巡梭的細長灰影,其實就是這些血色詭絲在摩擦身體。”
“打死這個怪物,一切就都結束了。”
“但是,為什麽擺脫了玄感妄念,身體卻還是沒有感覺,也無法動上一下。”
他傾盡全力,艱難垂下眼睛。
這才發現密密麻麻的猩紅絲線,一端連接在他的身體表面,另外一端則沒入到那頭人彘怪物的體內。
體內血網已然高高凸起,顯現於身體表面,似乎正在和那些猩紅絲線進行著拉鋸戰爭。
“原來如此,這就是我動不了的原因。”
“不過……”
衛韜心念轉動,再次傾盡全力,控制身體,抬頭看向那頭人彘。
忽然發現了另外一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情況。
那便是他現在無法動彈,但三米外的那個東西,好像也僵在了那裡。
血網和詭絲交織糾纏,兩種笑聲此起彼伏,形成了一個莫名詭異的僵持局面。
衛韜眉頭緊皺,仔細觀察、緊張思索著目前的情勢。
如果沒有其他變故的話,就這樣一直耗下去倒也沒什麽。
畢竟他這裡找到了正主,那麽柳青緣那邊應該就沒有什麽發現。
那麽,最多再等到後半夜,她便會從另一處地方趕來。
和他聯手打破現在的局面。
但是,變數就在滕宵那裡。
隨著局面陷入僵持,人彘怪物將越來越多的力量投注過來,不可避免就會減少對滕宵的影響。
等他從這種瘋狂狀態中清醒過來,或許當場就會變成鷸蚌相爭中的漁翁,不費吹灰之力得到最後的勝利。
衛韜死死盯著面前的怪物。
心中迅速閃過一個個念頭,尋找破解當前困局的方法。
片刻後,他將心一橫,猛地下定了決心。
唰!
虛幻狀態欄浮現虛空。
目光從一個個功法界面掠過,直接定位在守虛靈印上面。
雖然他一直想用循序漸進的方式打開眉心靈竅,盡量減輕那道虛無縹緲笑聲對自己的影響。
但以眼下的這種情勢,若要快速脫身,或許只能寄希望於那道笑聲。
她的聲量越大,他就越能擺脫這頭人彘觸須的影響。
至於後面會發生什麽,現在根本就不是需要考慮的重點。
“是否消耗一枚金幣,對守虛靈印修行進度進行提升?”
沒有任何猶豫,衛韜直接選擇了是。
唰!
狀態欄陡然模糊,一枚金幣消失不見。
緊接著,一股神秘氣息融入體內。
眉心中央開始劇烈跳動,
源自於“洗月圖錄”的扭曲線條在眼前不斷閃現。
而在皮膚下方,與扭曲線條走向幾乎一模一樣的血網,正在被加速構建。
時間飛快流逝。
十數個呼吸過後。
衛韜身體猛地一顫,眉心正中道道血色線條凸起,甚至開始向兩側的眼眶內蔓延。
劇烈的饑餓感瞬間襲來。
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但就在下一刻,在火燒火燎的饑餓感驅使下,體內血網開始更加狂暴地吞噬吸收刺入進來的血色詭絲,竟然極大彌補緩解了功法提升後對於能量的需求。
衛韜深深呼吸,目光繼續落在狀態欄內。
“是否消耗一枚金幣,對守虛靈印修行進度進行提升?”
他繼續選擇了是。
新一輪的變化遽然降臨。
由內到外改造著他的身體。
緊接著又開始了第三輪、第四輪……
時間一點點過去。
飄渺扭曲的笑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
就像是她已經來到了身邊,就在耳畔輕吟淺笑。
此時此刻,衛韜幾乎已經聽不到嘻嘻的孩童尖笑,完全被縈繞腦海的另外一種笑聲完全壓製籠罩。
狀態欄內,關於守虛靈印的描述也變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樣。
名稱:守虛靈印。
進度:百分之百。
狀態:登峰造極。
描述:融入新的修煉法門後,此功法有所進化提升。
雖然還未感悟對應的觀想圖錄,但百分之百的修行進度,已經給衛韜帶來了相當明顯的變化。
首先是對於外界環境的感知。
比之前更加清晰了許多,尤其是將注意力集中在某個地方的時候,頓時就纖毫畢現,可以發現諸般隱藏的細節。
其次是對於自身內部的感知。
仿佛擁有了內視的能力,對原本只能模糊察覺到的氣血運行脈路,如今仿若抬掌觀紋,對於每一條紋路都能清晰可見。
當然,最主要的變化還是飄渺虛幻的笑聲。
在他的意識之中已經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其他不管是嗚咽低泣、還是嘻嘻尖笑,都被壓製到幾乎微不可聞的程度。
就連血網與詭絲的戰爭,也開始逐漸佔據上風,吞噬吸收的速度加快了許多。
很明顯,那頭人彘怪物有些急了。
它接連發力,似乎想要抽身離開。
卻被衛韜體內的血網死死咬住,一時間根本無法掙脫。
與之相對應的,衛韜其實也挺著急。
他也不想和這東西一直保持負距離的連體姿勢。
雖然吞噬詭絲的感覺很爽,身體不斷傳來異常滿足的感覺,讓他一直繼續不要停止。
但畢竟不遠處還有敵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掙脫妄念束縛,從神智錯亂中清醒過來。
所以,必須要打破僵局。
至少是將滕宵送入黃泉之後,再返過頭來吞噬吸吮也都可以。
人彘再次發力掙脫。
衛韜也極盡配合。
不顧身體的傷痛疲憊,全力爆發血月真勁,這個唯一能對幽玄詭絲產生些許作用的力量。
終於,在他們兩個的共同努力下,人彘以斷掉一部分猩紅絲線為代價,總算是脫離了與衛韜的聯系。
下一刻,它轉頭就走。
無數血色絲線摩擦地面,在一片沙沙聲中迅速離開了這座院子。
不遠處,滕宵的劇烈喘息著。
動作越來越慢,眼神也從驚悚恐懼,逐漸就要恢復清明。
哢嚓!
他猛地頓在原地,表情略顯迷茫。
“那個東西,它真的跑出來了。”
滕宵大口喘息,渾身汗出如漿,疲憊虛弱到了極點。
他心有余悸想著,“但是,它現在到哪裡去了?”
“難道是吃掉了那個外道武者之後,就直接離開了?”
“我倒是要好好謝謝他,用自己的性命,幫我擋住了幾乎是必死的大劫。”
一邊默默思索,他一邊目光警惕,轉頭朝著四周望去。
忽然,滕宵瞳孔猛地收縮到極點。
看到了一堵筋肉虯結扭曲,遍體鮮血淋漓的高牆,將自己的視線完全封堵。
“這是……他竟然還活著!?”
心底猶如火藥炸開。
滕宵頭皮發麻,渾身冰涼。
但在剛才被人彘妄念,以及詭絲侵蝕造成的影響還未完全褪去,身體極度虛弱疲憊,讓他在反應速度上便慢了一拍不止。
只能是眼睜睜看著兩隻猙獰恐怖的利爪當頭落下,刹那間眼前再度一片漆黑。
啪!
衛韜並蒂雙蓮向內合攏。
就像是擠碎了一隻西瓜。
骨肉血沫向著四周飛濺,瞬間灑遍了大片地面。
嘩啦啦……
忽然有響動從院外傳來。
衛韜猛地轉身,便看到一個彎腰駝背,形體扭曲的身影,正朝著外面快速離開。
似乎是察覺到窺視的目光,那人回頭向後看了一眼。
然後陡然加速,轉瞬間便消失在黑暗深處。
衛韜不由自主眯起眼睛。
剛剛刹那間的對視,他認出來正在離開的不是別人,正是作為青蓮戰陣核心的女子
不,不對。
不只是她。
在她的背上,還趴著一個“人”。
伸出一張慘白的面頰,和她的腦袋緊緊貼在一起。
道道青色鎖鏈,還有密密麻麻的血色觸手,將兩人以一個極其詭異的姿態連在一處。
就像是從小便未曾分開的連體嬰兒,一起長大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