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暴風時刻
  聖殿外圍。

  自不同方向突圍而來的官方持牌者隊伍終於完成會師。

  眼看目標聖殿在濃稠的迷霧包裹下消失無蹤，最後一組抵達集合點的樹族分隊長——五態權貴雨藤，在會師的當下，率先向專案總負責人藍君賢、行動負責人忌銘提出了疑問：
  “兩位部長，神山組織的巢穴已近在眼前，我們為什麽停止突圍？”

  他在提出疑問的同時，還特別留意了一旁低調靜立的金長老。而金長老則看似全然置身事外，一副隨遇而安的態度。

  “雨藤閣下，請稍安勿躁。”

  藍君賢保持著一貫的溫文爾雅，與對方解釋道：
  “我們的線人給出了靠近聖殿的風險提示，有些情況還需進一步確認，再做打算。”

  這是與忌銘統一共識後的說辭。

  “線人？”雨藤微怔，“莫非指的就是……”

  “雨藤部長。”

  藍君賢語氣溫和地截下了對方的話頭，狀似不經意地左右留意了下，暗示對方當前場景不適合詳聊此事。

  “哦，好！我明白了。”

  雨藤馬上表示理解，並朝後方的隊伍示意了一下，一位身披藏青色鬥篷，步態婀娜的身影從樹族隊伍中走出，來到藍君賢、忌銘面前站定，露出容貌。

  “見過藍先生，忌銘部長。”

  “！”

  藍君賢怔住。

  忌銘則眉心微蹙。

  與雨藤一同前來神山的，竟是本該在京城進修的樹族公主森熙！
  “雨藤部長，借一步說話。”

  藍君賢勉強朝森熙公主微微一笑，接著便拉過雨藤，一改先前的溫和態度，語氣明顯嚴肅了幾分道：
  “你可知這次神山任務的危險性？她可是樹族的秘技傳承者，穆老爺子失而復得的掌上明珠，你怎麽能允許她暴露在這種危險境地？”

  “這……”雨藤一時面露難色。

  倒是森熙公主落落大方地上前一步，坦白了經過：
  “是我拜托雨藤部長務必要帶我過來的。潛龍勿用是我的恩人，我曾承諾過要回饋他在「兒童樂園」的解救之義，所以這次便擅自做主，參與到這次神山任務中了。”

  “若是因我的加入給大家帶來任何麻煩，我先向諸位前輩道歉。但還請不必擔憂我的個人安危，森熙本次出行，攜有足量的道具資源，包括神職道具，另外，葵婆婆也會對我的安全負責。”

  順著森熙的視線，可見樹族隊伍中一位面容祥和身材矮小的老婆婆朝藍君賢和忌銘的方向微微頷首。

  那是樹族族長相當信任的家臣，六態神職：向日！常稱：葵婆婆。

  藍君賢看看森熙，又看向笑得燦爛的葵婆婆，輕歎一聲。

  轉身再看向忌銘，卻見忌銘的目光還停留在一旁的雨藤身上。

  “藍先生，忌部長。”

  這時，金雕武聖的聲音傳來，剝奪了藍君賢的注意。

  他的語氣聽來充滿執法者的凜凜威嚴，同時還夾雜了一絲不耐的味道：“請問，我們要繼續等待到什麽時候？”

  “線人會提供進攻的最佳時機，裡應外合，一舉破敵。”藍君賢道。

  可是這套說辭並不夠驅散對方的疑慮。

  “藍先生，請恕在下冒昧，我們的對手中也有不明數量和能力的六態神職，眼下纏繞在我們周圍的不明迷霧便是敵方引以為傲的神職力量所化。如此等下去，怕是有些不妥。”

  金雕武聖面色嚴肅：

  “可否再多透露一些線人的具體情況？我們做到心中有數，一旦接下來有任何變故，也好及時配合。”

  “這恐怕……有些難度。”

  藍君賢屬實犯了難，最主要的是他也不知道薑潛的具體情況！

  他能作為專案組負責人出面拖延時間，是出自於對忌銘和薑潛的信任。

  金雕武聖卻更進一步：“藍先生，我想您不會毫無警覺，當下我們三支隊伍匯聚在一處，隨時都可能成為對方包圍突襲的對象，此時止步不前，對我們百害一利！”

  此話也引起了樹族方面的注目，連同羽族、陸續到齊的專案組人員。

  ……

  私人副本「餓鬼末世」

  戴沃斯埃島，中心區域，披風道具內。

  薑潛仍席地而坐，與對面的蜈蚣蚣對談。

  在經過最初那一刻鍾的緊張對峙後，二人的交流漸入佳境，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交涉的內容也愈漸深入。

  蜈蚣蚣對自己所參與的對水藻行動的配合供認不諱。包括水藻未曾招認完全的信息，也都在蜈蚣蚣的角度得到了補充。

  “你會信守承諾吧，神山聖主！”

  審訊的最後，蜈蚣蚣緊盯薑潛的眼睛，發出最後的確認。

  “當然，我說到做到。”

  接著，蜈蚣蚣被收回四格櫥窗，預示著整場審訊的結束。

  直至此時，一旁始終處於旁觀位置的小漾才忽然驚覺：薑潛的審訊手段，竟是不著痕跡的環環相扣！
  對水藻的刑訊過程固然殘忍，但那也的的確確是最簡潔高效的審訊辦法：

  先以恐懼麻痹對方，突破其對即將承受之刑罰的心理防線，再以貨真價實的手段摧折對方的身體和意志，留下真實刻骨的體驗！不設底線，無法中斷，讓受刑者在持續的沒有盡頭的折磨中加深恐慌直至絕望！
  當意志力徹底的土崩瓦解，當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崩潰襲來，便是挖出真相的時機。

  到了這時候，任憑審訊者如何攻城略池、佔領高地，受刑者也不會再有任何反抗的意志，只能猶如行屍走肉般乞憐著對方高抬貴手。

  想到這兒，小漾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她實在不願回想起剛才所經歷的刑訊過程，太考驗旁觀者的心力了！更不要說是親自掌控刑訊的薑潛本人。

  但若不采取非常手段，又如何在有限的時間內攫取如此詳盡的情報和真相？

  一個潛伏在神山數年、處心積慮搞出大動亂的境外間諜，恐怖分子！難道會談笑風生地將她罪惡的籌劃公之於眾嗎？

  絕無可能。

  若是審訊過程中被她有機可乘，將會進一步增加獲悉真相的難度，甚至陷入僵局。

  由此可見，薑潛的決策是果斷有效的。

  不僅如此，前有水藻的刑訊做鋪墊，蜈蚣蚣的心態自然也會不同。

  薑潛故意讓蜈蚣蚣旁觀水藻的受訊過程，有敲山震虎的目的在，這樣一來，即便薑潛對蜈蚣蚣和顏悅色，蜈蚣蚣也必然不敢有所輕慢，他只會更慎重對待和薑潛平等對話的機會。

  想通了這一層，小漾便感到一陣徹悟的喜悅！

  這說明薑潛截至目前的行為並非出自某種怪癖，而恰恰是因其極度理性，才展開了如此刁鑽又高效的操作。

  至於審訊後期，薑潛與蜈蚣蚣二人“打啞謎”的部分，小漾是無法全然聽懂的。

  這無可厚非，她很清楚自己可以出現在此地的緣由——驗證水藻的供詞。僅此而已。

  再多的秘密，即便薑潛願意讓她參與，她也不敢多打聽。
    小漾一直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知道的越多，距離危險越近。

  她的目的僅限於脫離水藻等人的掌控，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作為聖母一系的神山組織成員，遵循聖母的意願歸順於薑潛麾下，是最符合她利益的選擇。

  如果說真有什麽隱憂，那也許是“將蜈蚣蚣交給官方”這件事的風險。

  某種程度上，蜈蚣蚣說得沒錯，一旦神山的隱秘被官方知曉，那麽神山組織的存在合理性就將被搬到明面上來，後續將面臨的變故也隻多不少。

  “還有什麽事嗎，小漾？”

  薑潛的聲音將小漾的思緒拉回。

  挽歌的黑披風道具收攏，三人得以重見天日。海風吹在小漾臉上，帶來陣陣沁涼的舒爽感。

  “沒，沒什麽。”她匆匆避開薑潛的目光，將隱憂埋藏。

  也許只是我多心吧，他怎麽會想不到這一點……小漾暗想。

  “沒事就好。”

  薑潛轉向挽歌：

  “時間還早，還有件事我想借助伱的能力。”

  面對聖主的需求，挽歌自然不遺余力。

  於是，三人在薑潛的帶領下來到戴沃斯埃島嶼邊緣，於浪濤聲中遠眺一望無際的海面。

  “就是這裡，拜托了。”

  “聖主客氣了，我會盡力而為的。”

  挽歌說著，斂目凝神，運力於丹田。

  短暫的靜默，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般的歌聲！

  歌聲發自於挽歌，掀起的巨浪與大海之浪潮對撞纏綿，形成肉眼可見的巨型波濤，在三人目之所及的海面上翻滾、搖曳。

  小漾強忍著聽覺的不適，凝神注目於大海深處。

  而薑潛的目光也聚焦在此。

  隨著浪濤的翻湧疊加，終於，有龐然巨物破浪而出！在三人的注視下嶄露頭角：

  其不可思議的龐大頭顱探出了海面，那裸露的、滑膩的體表反射著太陽光澤，蠕動的觸手從四面八方的海面上延伸浮動，如幽靈般忽隱忽現，靈敏而危險。

  它凝視著薑潛，無情地釋放著高階獸王特有的威壓，一如他們最初面對面時的樣子。

  可薑潛卻是一臉愉快：
  “你還活著，克拉肯！”

  他順手扶穩踉蹌後退的小漾，掏出當初薛洋寄放到自己這裡的召喚風笛，在巨獸克拉肯眼前搖晃了幾下，算是打過了招呼。

  當初在晉升權貴的深海一戰中，薑潛曾使用召喚風笛召喚了克拉肯。為掩護薑潛與藍君賢逃離龍群，克拉肯遭到群龍的圍攻，生死未卜。

  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薑潛對戴沃斯埃島嶼的監控中，都未曾捕捉到克拉肯現身的痕跡。他一度以為這頭巨獸已經陣亡。

  直至今日借助挽歌的能力喚其露面。

  “走吧，可以了。”

  薑潛示意呆愣住的挽歌和小漾，並主動轉身向島嶼中心折返。

  卻被小漾牢牢拉住，口吻焦急道：“聖主，聖主！”

  就連挽歌也睜大了雙眼，捂住唇齒。

  薑潛駐足。

  三人對面的海上，展露頭臉的巨獸克拉肯背後，一頭體格數倍於前者的超巨型克蘭肯正緩緩探出它的頭臉……

  這還不算結束，緊接著，第三頭、第四頭、第五頭……大量體態各異的克蘭肯海怪自字面八方的海平面上探出身子，向岸邊的三人展示著它們強大的有生力量！
  “這，這是……”小漾生平初次見到如此大量的獸王現身，已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挽歌也被這近在咫尺的凶險場面震懾得面無血色，額上布滿冷汗：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聖主！”

  唯有薑潛，依舊平靜地轉過身。

  數十頭體態各異的克拉肯巨獸盤踞海面，將一望無際的汪洋活脫脫變成了一套堆滿新鮮食材的火鍋……湯底是鹹口的。

  薑潛心情複雜，故作平靜道：“它們是……我後花園的寵物。”

  ……

  聖殿正門外。

  人影閃過，沙金結實地撞在正門的門板，背部綻出道道殷紅！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跡，艱難抬起頭，望向正前方……

  “退下，沙金！”

  出手的正是神山護法狂蟒老嫗，聖使沙金的直屬上級。

  周圍聚攏上來、隨時準備攻入聖殿查探實情的，皆是收到訊號紛紛撤回的神山組織成員。

  “抱歉……”

  沙金隨便抹了抹滲血的嘴角，對上狂蟒老嫗的眼睛：
  “時間還沒到……恕我不能讓任何人通過此門。”

  “你以為你是誰？！”

  狂蟒老嫗顯然是動了肝火，說話間就要再度出手傷人！
  所幸阿依古麗及時救場，蛛絲將沙金帶離了原處，避開了鋒芒，並以重疊蛛網將聖殿門戶封得嚴嚴實實。

  “護法大人且慢！煩請您再稍後片刻，聖主自然會向諸位公布真相！”阿依古麗以蛛絲攜沙金緩緩降落，依然對聖殿的門戶寸步不離。

  “孔雀蜘蛛聖女？”

  狂蟒老嫗冷笑：

  “呵，現在的小輩，都是這般不敬尊長的麽？”

  “您誤會了！現在就算你們衝進去，也見不到聖主的人……”

  “哼！”

  狂蟒老嫗心系聖母，早已焦急如焚，此刻便是有千萬人阻擋，也恐無法將她攔在殿外。

  隨著六態概念力「窒息」的無聲施展，剛剛落地的阿依古麗、沙金忽然神色猙獰，雙手緊捂住喉嚨！兩人極力掙扎，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一點力氣也提不上來……只能任憑對方步步逼近。

  正當緊要關頭，聖殿之內傳出一聲斷喝：
  “且慢！”

  與此同時，聖殿的門“吱呀”一聲，自內部開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