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忽然天崩地裂,固定蓬萊神山的天道鎖鏈全部繃斷了,方壺和瀛洲也同樣遭到波及,整個歸墟都在爆震,萬界移位。大家還沒搞清是怎麽回事,句芒神已經從上界墜落,可憐的蓬萊島就像個海中飄蕩的雞蛋殼,一下子被句芒神撞得滑出老遠,隨即被一股力量牽引著,與句芒神一起墜入了枯敗地獄。
白浩然來到這裡的時候,蓬萊與其他世界的關聯都已經被斷開,別說逃往仙界,神山跟任何一個人間也都沒有交集了。白浩然雖然作為劍仙,對凡人來說是很厲害的,但是面對四方天神那個級別的蓐收,就是個小菜。仙山上沒能逃走的劍仙,都試圖保護句芒,但是轉眼間就被蓐收滅得乾乾淨淨。
在陸子清的夢中,他見到了當時的情況,蓐收神長得人面虎爪,渾身白毛,左耳居然是一條巨大的吞天巨蛇。蓐收的手裡提著一把巨大的斧鉞,那把巨刃可以輕松地劈斷天道鎖鏈,普通劍仙在這巨鉞掀起的狂風中,全都生機斷絕,無力反抗。瞎了眼的句芒依然在瘋狂反抗,蓐收雖然取得了勝利,卻也奈何句芒不得。不過蓐收的目的似乎已經達到,倒也沒有對句芒逼迫太甚,只是將其圈禁在這幽冥深處。
陸子清從夢中悠悠醒來,酒劍仙白浩然通過這種方式,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陸子清。雖然他也不過是一個仙界小白,但是他的經驗,對於陸子清這種剛剛邁入六階的小師弟來說非常有用。還有許許多多沒有辦法用言語描述的感悟,他也都一股腦兒傳遞給了陸子清,包括他喝多了點化爽爺的那一劍,其中那典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劍意。
陸子清得到的信息太多,一時間也沒法全部消化。酒劍仙的劍意在乎於半醉半醒,醉後才是真正清醒的境界,所謂眾人皆醉我獨醒。這境界跟書劍道那種境界並不符合,所以陸子清不好深入去學。
白浩然的成仙之劍,就埋在他的樹根下,靠著一股酒氣護住了他的殘魂,令他還能留下一縷心智。在這種情況下,白浩然隻當是自己醉了,因此狀態比其他倒霉的劍仙還要強不少。
外面開始有妖魔出現,蟲子鬼卒們開始到處尋找入侵者的下落。
陸子清又看到了那個癩蛤蟆一樣的夜叉鬼,氣咻咻地騎著一隻大白蛆爬過不遠處,白蛆身上亮著許多黃綠色的符文,似乎代表著蓐收的權威,讓所有的蟲子都要聽從夜叉鬼的號令。神山這麽大,鬼卒們在四周找來找去,結果自然是什麽也沒有找到。浩然木釋放出淡薄得不易察覺的酒氣,那些蟲子明明已經爬到近處,卻聞不到生人的氣息,更不會爬上樹乾仔細檢查,全都在微醺中離去。
陸子清知道,像白浩然這樣被困在神山裡的劍仙還有很多,但是以自己的修為,去找他們不現實,想要對抗蓐收,更是不可能。就算是普通的劍仙,在蓐收面前都不過是螻蟻,還沒有飛升的人類,連孢子都算不上。
比較現實的方案,是回岱嶼一趟,帶著山神石回來,取得蓬萊的所有權,再想辦法恢復句芒神的心志,阻止其墮天。而且要做到這一點,就得把蓬萊神山從蓐收的枯敗地獄裡,給搬回歸墟。
陸子清已經從酒劍仙白浩然的夢境中,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即使句芒墜落導致蓬萊被殃及,住在神山上的劍仙們也在拚命保護句芒,因為句芒是劍仙們的朋友;句芒的眼睛都瞎了,也要來蓬萊,是因為他把這裡當做他的第二個家。就算是雙眼被挖,句芒也能憑著記憶落到歸墟,並且準確地落在蓬萊,只是他沒想到,蓬萊已經在天崩地裂中變得不再穩固了。隨即句芒被拖進了枯敗地獄,蓬萊和那些劍仙們,其實都是被殃及的。
蓐收的目的,是用句芒的神性來強化他的地獄,因為只有句芒,才能孕育出扶桑那樣的大樹,可以滿足蓐收的瘋狂收割欲望。所以蓐收絕不會殺句芒,可以說沒了句芒,蓐收很可能會餓死,枯敗地獄如果沒了世間的繁花,又哪裡還能存在呢?所以蓐收在做的,其實是努力成為句芒的飼主。
妖魔們開始向著遠方搜索,實際上搜不到也很正常,因為在這麽大的神山裡,入侵者只是那麽小的一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吃掉也是很正常的。這種事情,蓐收這樣的大魔神,自然沒有必要親自前來,交給夜叉鬼這種小頭目來辦,就足以了。
等到妖魔們都走了,爽爺從樹洞裡爬了出去,晃動著地中海禿頭,叉腰感受著舒爽的微風,又是有驚無險的一天,噗哈哈哈!
小樹精們也全都翻身復活,繼續狩獵蟲子去。
陸子清跟爽爺告別:“你們多加小心,留在這裡等我!”
爽爺傻乎乎道:“你要到哪裡去?”
“回到我來的地方。”陸子清從來沒想過,自己這麽深情的話,會說給一棵長得像金科長的老桂花樹。
酒劍仙白浩然嘴裡的樹洞很安全,是最佳的安全屋。陸子清拿出畫筆,開始繪製縹緲卷,創造時空門。
陸子清從四周汲取了一些靈氣,畫出了蓬萊神山的樣子。在畫中,句芒巨大的身影,在九仙蓮花峰之間痛苦地縮成一團,依舊在傷痛中做著噩夢。
然後陸子清就把這張縹緲卷分出一張副本,本卷和副本之間會形成時空通道。他把副本留在浩然木的樹洞裡,叮囑爽爺看好。現在這個縹緲卷沒辦法連接到人間,但是陸子清身上帶著本卷,等到他從別的地方,以後想要穿越過來的時候,打開本卷就能穿越到副本這邊。
陸子清回到接引殿外,瞅瞅自己的雲蠍舟,已經被妖魔們咬扁了丟到一邊,但是修修還能用。因為只剩下了一個空殼,蟲子鬼卒和夜叉鬼頭目都不想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