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議論的時候，一旁的人群也都在議論。

  一個滿臉鋼髯的彪形大漢穿著華麗的禮服，快步來到天瓊書院的隊伍前，這些少年少女都一起恭敬地向他施禮：“總纂官。”

  這個彪形大漢正是千年慶的總纂官夕夢雪，他今天沒有變成熊貓，而是維持著本來的樣貌。他對著天瓊書院的人叮囑道：“你們的節目是壓軸，都不要亂跑，先到渾天殿落坐。”

  說著便向渾天殿的方向一指。

  少年少女們頓時都哇了起來，此時鴻蒙書院的地形已經變大了十倍，這殿宇更是成了整個鴻蒙書院裡最高的建築物，與天上降臨的瑤池仙境竟連成了一體，樓閣相接，裡面還不知道是何等宏偉的景象。

  當下少年少女們都議論起來：“鴻蒙書院果然還是了不起的。”

  “怪不得鎮元子院長那麽尊敬鴻蒙老祖。”

  “但也只是尊敬老祖罷了，這裡的弟子大都是一些修為很差的凡俗弟子，三年光陰形同虛度，大多數人只是為了抬一抬在人間的身價，或是攀上一門合適的親事。師尊不願意在那些根本沒有慧根的凡人身上白費工夫，所以才會關閉了這裡的擎天院離開，另創了我們天瓊書院。”

  “壓軸，這便足以說明我們的水平是最高的。”

  “除了天武神女李婉兒能跳舞，大概這個書院裡就沒有能拿得出手的節目了吧？”

  “聽說他們一年級的大師姐陸子淑會表演吹笛子。”

  “但剛剛門口打鼓的那兩個人很厲害。”

  “哦，那是鴻蒙書院的兩大才子，以謀略聞名的獨孤敗，和以文氣著名的燕十三。”

  “剛剛霄雲派的人倒是嚇了我一跳，那麽多把劍飛起來，來賀壽還這麽衝動。”

  “他們終於見到霄雲皇后和太子了嘛，憋了十幾年，可以理解的。”

  “不過霄雲皇后真美啊！”

  “那不叫美，那叫強大。”

  一群人嘰嘰喳喳地說著，跟四周的賓客一起走向渾天殿。只見兩頭鐵龍立於長階兩側，長數十丈，成了這道通往渾天殿大門的階梯扶手。

  忽然聽到旁邊有女子沒見過世面的聲音：“真的好高啊！”

  “呀，這鐵龍是活的！”

  還有小屁孩吸溜鼻涕的聲音：“父親，我能摸一摸那隻鐵龍嗎？”

  “當然可以。”劉黃叔抱著孩子，讓他摸一摸高如牆壁的鐵龍鱗，每一片龍鱗都有蒲扇那樣巨大。

  鐵龍今日和善地看著每一個人，甚至允許孩童摸它們的龍須。在階梯上彌漫著縹緲的雲氣，讓耄耋老者也能身輕如燕。

  孫夫人開心地跳來跳去：“夫君，我覺得自己像羽毛一樣輕呢！”

  全家秀恩愛，使得天瓊書院的少年少女們看得一陣難受，不約而同地輕嗤起來：“一群鄉巴佬！草莽中人就是這樣的啦。”

  “真搞不懂，為什麽鴻蒙老祖會允許凡人來給他賀壽，他們分明是來蹭吃蹭喝的！”

  其實像劉黃叔這樣的人還好了，鴻蒙書院裡今天少說有好幾千個老頭老太，都不過是附近的村民、獵戶，甚至有砍柴的樵夫。有的人不要說有什麽修為，拄著拐杖走路都很困難，多半是想著能不能趁機來討口仙酒，延年益壽。

  爬上第一道階梯，便見到一塊寫著“善德”二字的石碑立在路中央。

  許多人爬到這裡，便忽然覺得很累，喘息道：“我走不動了！”

  隨即便有一條龍飛過來，將他們送回階梯下的泉池旁。那泉眼在淨心亭中，從一塊寫有“淨”字的大石之中流出，此時已然比原本的樣子大了十倍，泉水流出的水池便如河渠一般。鴻蒙書院在這裡擺放了一些席位，讓人能夠在此飲水休憩，稍候還會提供一些佳肴。走不動的人，就隻得在這裡了。

  悉多帶著絲帕館的員工們一起走過來，蘭月兒、蘭星兒、艾琳和胖子古德白等人都跟在他身後，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大食的使團，法蒂瑪也跟著一起，一雙碧眼瞪得老大，一路上就沒眨過眼的模樣。

  “今天見到的那些人，只要有任何一個宗門——宗門，是這麽說的吧？只要有任何一個宗門願意支持我們，就足以幫我們復國了，公主！”幾個大食的家老激動地對法蒂瑪說著，“絕對可以把那些叛賊殺光！”

  他們正好走到善德碑前，然後就咕咚一下，全都腿軟趴下了。

  “這台階好高啊！”

  “奇怪，我走不動了。”

  悉多歎道：“你們不應該在天尊壽誕這樣的日子，在此聖地妄動殺念。渾天殿你們已經進不得了，都去下面坐吧。”

  蘭月兒和蘭星兒用一副居高臨下的表情，瞅著趴在地上的法蒂瑪，憐憫地嘖嘖兩聲，丟下這夥大食人繼續往前走了。

  法蒂瑪拒絕被龍給背到下面，咬牙道：“我一定要上去！我要看我哥哥的表演！”

  忽然有個穿著樓蘭服飾的高大男子路過她身邊，見她穿著西域服飾，相貌與大周女子迥異，便問她：“你是大食人？”

  法蒂瑪點點頭，心裡有些打鼓，這樓蘭少年體格魁梧，面相凶悍，眼神尤其凶惡，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良之輩。

  沒想到對方出言指點道：“我是樓蘭的安蘇。你想要上去，便得先下去，到淨心亭中喝水，洗盡心中仇怨，再上來試試。若你來此原本就抱著不該有的念頭，那我也幫不了你。”

  法蒂瑪聞言，謝過對方，便乖乖被龍給送走了。這位安蘇看起來很不像好人，但是說出的話卻很和善。

  安蘇歎了口氣，仰望著高高的殿宇，很自然便走過了善德碑，然後就看到一個彪形大漢在追趕一個年輕貌美的西域女子，圍著一群樓蘭人轉圈。

  “你個騷蹄子別跑！”大漢叫著，伸手不斷抓去。那女子一臉驚慌，鑽到兩個樓蘭小妹妹身後，兩個樓蘭少女一揮手，一道日月光華化作結界，將那大漢撞得倒飛開來，鼻子都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