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5章 天一真水，無上歸來

  蒼天魔主的試探還未結束，三道漆黑如墨的電芒劃過了赤縣神州，落向了海外的方向，一道蒼天之刃從天而降，斬向了蓬萊仙派。

  蓬萊掌教雲挽歌面容冰冷，一雙眸孔不知何時已經轉變為銀白之色，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變化在他的身上體現，仙島上空，一重重氤氳仙氣不斷蒸騰彌漫升華，好似一個極其縹緲玄妙的古老世界在其中醞釀蘇醒，一掛又一掛的天河顯現而出，轉眼之間就是密布了太虛，淹沒了星空。

  一座古樸厚重的大鼎緩緩浮出氣海，對著一路過來，撕裂了星空，碎滅了星河的漆黑電芒輕輕一震，漫天燦爛火花，無比炫目。

  “不死神藥，仙人淚！”

  雲挽歌渡過了三九天劫之後，鑄就了仙胎道果，法力雄厚，遠超一般的至人大宗師，堪比半步天人的強者，展現出了過人的風采，比其他幾位年輕的至人大宗師更加可怕。

  東海之上另外一座仙島，方丈上空，似乎出現了一輪黑白糾纏的日華，一絲絲漆黑，明亮的電芒縈繞，奪去了這一界的光明！

  “唉，此魔已經窺得不朽真意，我方寸道統，卻後繼無人……”

  淨月老道端坐於靈台之上，看著自家門派上空那一輪漆黑的太陽，原本保養極好的面容頓時蒼老無比，眼角皺紋浮現，就連眉心那一道日月符印，都開始黯淡無光，在靈台四周，端坐著數十位方寸山的門人，他們聽了掌教的話之後，面色盡皆羞愧。

  “此番老道心神驚擾，命數已不足百數，未免我脈道統滅絕，卻是必須要做出一個決定了。”

  “掌教師伯祖，這……”

  淨月老道的輩分可謂是鯤虛界最古老之一，比蒼天魔主還要高半輩，經歷過了魔門敗走南荒，外道蟄伏四海。晚年之時，又見證了道尊的崛起，天尊的隕落，魔主成就不滅，五爪金龍橫空，溟海的萬鬼府君降臨等一系列的大事，可謂是見多識廣。

  一株長生不老大樹虛影浮現在方寸山的上空，枝條碧綠，迎風舞動，不斷的抽向了那輪漆黑的太陽，日月符印從淨月老道的眉心飛出，落入了大樹枝條之上，星光月輝匯聚，讓這顆虛幻的長生不老樹更加凝實了幾分，枝條如同利箭一般，射入了漆黑太陽之中，雷火爆發，電芒四濺，大樹虛影直接炸碎，總算是擋下了這一道攻擊。

  淨月老道修行千年的長生不老術徹底破滅，周身散發著衰老之氣，面容滄桑，身軀佝僂，行將就木，剛剛他已經耗盡了自己最後的壽元，這才將蒼天魔主的隨手一擊抵擋了下來。

  “各自……整理……典籍，不要留在……這裡了，散去……散去……，方寸山道統，從今……以後，不需要……存在了……”

  淨月老道的話驚呆了所有的門人弟子，玄宗十派之一的方寸山自此之後再也不複存在了，這就是明悟了天人之道，領悟了不滅意境的蒼天魔主的強大。

  西海，正道玄宗最後一個聖地，新任的東王丁道眉頭緊鎖，屹立在扶桑神樹之上，望著斬落而下的漆黑電芒被神樹自發的火光抵禦，在天空對峙，崩滅了一重重太虛，碎裂了一層層天罡，延綿無絕，他雙拳緊握，似乎下定了一個決心。

  “妙真師妹，為兄若是失敗了，你就讓谷師弟接任東王的位置，去東海祖洲投靠道尊吧。”

  “師兄！”

  金妙真顯然沒有料到丁道遠會如此說，作為昆侖道宮的西王，她沒有想到大真人的修為在這場大劫面前是如此孱弱，看到上空似乎隨時都可能斬碎神樹屏障，落入昆陵島的蒼天之刃，玉容無血色，淒然說道。

  “自從道尊滅天尊，開啟劫數之後，蒼天魔主利用天地之間不斷高漲的靈機成就不滅。看其今日所為，恐怕會去收羅這方世間最後一個被天皇陛下封印起來的祭台。”

  每一個玄宗聖地的傳承都不可小視，丁道遠翻閱了昆侖道宮內的古籍，已經猜到了蒼天魔主能夠修成不滅之軀的原因，臉上露出苦澀的笑意，心中被陰影籠罩，無能為力。

  “五方祭台中，最後一道封印了蠻祖神靈的中央祭台，很快就會被不斷彌漫高漲的劫氣吸引，從另一界破空而至，到時候蒼天魔主就會真正的成就不死不滅之境，成為這方天地第二個蠻祖。”

  丁道遠臉上露出了頹然之色，絕望的看向了南荒那位陰柔少年，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敬畏和恐懼，蠻祖可是幾乎覆滅了人道的恐怖存在。

  當世已經沒有了天皇玄真，若蒼天魔主成為了第二位蠻祖，鯤虛界還有何人能夠阻擋他的腳步！
  “師兄，只要我們將此事告知那位道尊，想來在第五個祭台出世之前，他和道宮的那位老前輩，一定會出手鎮壓此魔。”

  蠻祖雖然可怕，但蒼天魔主畢竟還是人道修士，不滅之軀還未圓滿。道尊也非常人，驚才絕豔，不遜色於當年的天皇玄真，他既然有膽量勇氣開啟大劫，定是做好了橫壓一世的準備，不會坐視蒼天魔主成就不滅之軀，蠻祖第二的！
  而且，大仙雲宮之中，不僅有道尊，還有一位可以與太古蒼龍爭鋒恐怖道人，兩位天人境界的大修士聯手，就算蒼天魔主修為蓋世，也不可能橫行無忌，肆無忌憚。

  “師妹，你說的這些都沒用，無論是蒼天魔主還是蠻祖神靈都是應劫而生，若是大仙雲宮中的道尊和那位前輩提前出手鎮魔，那麽天意就會選擇另外一位不遜色甚至更加可怕的存在出世，直至完成這一次劫數，殺個天翻地覆，日月無光。”

  金妙真聽到這裡，一雙美目猛然瞪大，已經從丁道遠的話聯想到了其他，玉容失色，星眸暗淡，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之光，她聲音嘶啞的說道。

  “妖帝！！”

  昔日姬博弈渡三九天劫之時，玄牝之門後那一雙猩紅如血的眸子，以及那一雙粉碎真空的拳頭，直至現在都是鯤虛界無數修士的心魔陰影，金妙真永遠也不會忘記，玄牝之門就在西海深處沉寂。

  誰也不知道，如果蒼天魔主被鎮壓了，在這一次的大劫之中，這一扇門會不會再次開啟，門後那一隻被關押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帝猴，一旦出世，會比人道修士出身的蒼天魔主更為恐怖。妖帝帝猴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滅絕人道！
  “蒼天魔主，鬼國府君，太古蒼龍，以及玄牝之門後的那隻帝猴，甚至是隱藏在神州的不知名存在，甚至是那位道尊，都有可能在這一次的大劫之中，掀起滔天殺伐。”

  丁道遠說話之間，金色的長發飛舞，沒有至道大宗師主持的扶桑木，已經漸漸抵禦不住擎天裂海的漆黑光芒了，一絲海風從破碎的光罩之外湧入，令得他眼中的迷茫緩緩消失。

  東王丁道遠最後看了一眼身前的希望金妙真，嘴角浮現一個溫柔的笑容，伸出手指，為她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鬢發。

  “師妹，為兄知道你不願成為我的道侶，這一次我走了，你就可以自由了！”

  昆侖道宮的傳統，東王和西王乃是道侶，同修昆侖秘法，才可以每一代都成為大真人級別的高手，維持了昆侖道宮道統傳承。

  丁道遠義無反顧的施展禁忌之法，周身燃燒起了金色的火焰，讓他化為了太陽之神，身形飛起，融入了扶桑神樹，一座金色的門戶從神樹頂端打開，虛空破碎，時光扭曲，門戶之後發出恐怖的吸力，吞噬萬物，將漆黑的電芒整個吞入。

  “轟隆！”

  金色的門戶關閉，東王丁道遠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同樣昆侖道宮的劫數也消散一空，璀璨輝煌的金色陽光落下，照在了西王金妙真的婀娜的身姿之上，美人落淚，梨花帶雨，格外淒清。

  根據玄宗的傳聞，昆侖道宮的扶桑樹乃是天皇妻子的安眠之地，有著大恐怖，更是留下了天皇的布置後手。

  東海大仙雲宮，姬博弈眼中浮現出了一抹驚色，看向了方寸山的方向，他在方丈仙島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氣機，不弱於天人強者。

  無盡星辰浮現眼眸之中，姬博弈目光穿過了無盡的虛空，一道化身來到了方丈仙島之上，往日匯聚四方靈機，八方氣脈的無上寶地，不斷的震顫。

  金玉琉璃的宮殿一座座崩裂坍塌，不斷升騰翻滾的氣象漸漸的歸於沉寂；太虛星空之中灑落的日月星三光更是斷斷續續，最後徹底消散，這一座仙島之上的萬物萬靈更是開始衰老枯竭，一副劫氣升騰，氣數已盡的末日景象！
  仙島正中的靈台所在，往日層層疊疊，數以億萬的恐怖禁製陣勢，這個時候已經盡數崩潰破敗，一向雖然蒼老，卻風采照人的淨月老道十分虛弱的癱坐在七重天台之上，渾濁的眼眸看著姬博弈的化身，露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聲音顫栗。

  “你……來……了……”

  “見過前輩！”

  姬博弈微微一禮，淨月老道輩分極高，算起來比蒼天魔主還要高一個輩分。

  姬博弈眸光璀璨，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目光看向了那被方寸山溫養了萬載的一處靈台。

  “前輩可還有什麽事情放不下的？”
    “老道……活了……這麽久……的歲月，對於……生死……早已經……看開了。”

  “唯有……一事……放不下！”

  淨月老道雖然已經油井燈枯，畢竟是一位掌教至尊級別的高手，封鎖了最後一絲的生機，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姬博弈會來，虛弱無比的說道。

  “方寸山的太乙神數果然精妙，看來前輩早就等著我來了！”

  太乙神數乃是鯤虛界三式五數之一，與星宮的紫微鬥數齊名，玄妙無比，可以開啟天機神藏，是方寸山的鎮派絕學。

  方寸山溫養萬年的靈台，五丈八尺圍圓，九丈九尺九寸高，共有周天三百六十五面菱角，在靈台深處，有一顆仙胞圓卵，就在此時綻放出了刺目的金玉光華，散發濃鬱至極的生機。

  轟隆隆！一道道燦爛奪目的熾白電芒憑空浮現虛空，落在了九竅七孔的仙胞圓卵表面之上，迸發出萬千流光，億兆燦芒。

  嘩啦啦，水流之聲響起，姬博弈看到一滴滴綠白之色，內斂天真地秀，日精月華，萬物靈機的液體從仙胞的孔竅之中滲出，一絲清香傳入鼻中。

  原本已經滿臉皺紋，蒼老不堪的淨月老道，卻仿佛是天地造化一般，開始返老還童。枯白的發絲由根部開始綻放墨光，如雞皮一樣的肌膚更是從粗糙變光滑，由昏黃變白皙，一位黑發如墨，膚如白玉的少年出現在姬博弈的眼前。

  若不是那一雙蒼老的眸子沒有絲毫變化，恐怕誰都不會相信，此人就是淨月老道。

  “天一真水！”

  天一真水乃是七大先天真水之一，一滴就可以讓凡人獲得千年壽元，堪稱生命之源。

  “殺了我。”

  淨月老道返老還童，臉上並未露出任何的欣喜之色，蒼老的眸子裡甚至透出了幾分驚恐，用無比堅定的聲音對姬博弈的說道。

  姬博弈沒有任何的猶豫，屈指一彈，寒芒閃爍，一道上天入地，碎滅萬物的森冷劍氣飛出，眨眼的功夫就刺入了九竅七孔的仙胞圓卵之中。

  “轟！”

  這一劍仿佛是喚醒了沉睡的魔神，原本風和日麗的天空頓時陰雲密布，一道道熾白的電芒，鮮紅的雷霆浮現其中，劈碎了虛空，鎮壓了天罡，凝滯了生機。

  本來已經返老還童的淨月老道，仿佛是經歷了時光倒流一般，再次變回了那副蒼老腐朽的模樣。

  “以前它是一個死胎，為什麽現在活了？”

  姬博弈眸子閃過一絲星光，他的念力可以籠罩整座鯤虛界，沒有任何的秘密可以瞞得過他，他早就知道了方寸山的這一顆仙胞圓卵，明明沒有任何的生機，早就死了，為何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那是因為……它……服下了……九轉……紫金丹……”

  淨月老道聲音虛弱，斷斷續續的向姬博弈解釋著其中的原因，臉上露出了苦澀的表情。

  姬博弈聞言微微愣神，不敢置信的看向了仙胞圓卵，沒想到方寸山居然會如此做。

  九轉紫金丹，不死神藥，也是方寸山傳承至今的底蘊之一。這仙胞雖然來歷不凡，但已經陷入了死寂的狀態，應該沒有能力奪取九轉紫金丹。

  姬博弈想到了唯一的可能，目光轉動，注視著這位蒼老虛弱的方寸山掌教，眉頭微皺，不解的問道。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九轉紫金丹可是你方寸山最大的底蘊！”

  “本來……就是它的……東西，只是……還給……它……而已。而且……若不……這麽做，死的……就是我……方寸一脈……所有人……”

  淨月老道臉上露出了苦澀無奈的笑容，皺紋遍布的臉上閃耀著智慧的光芒，坦然面對著姬博弈的目光。

  就在此時，一道蒼茫悠遠，好似開天辟地之初的清濁之氣，在仙胞的孔竅之中流轉呼吸而出，隱隱匯聚成一個完美無瑕的玉白人影，它面部一片朦朧，沒有五官，手腳修長，五指更是泛著金玉光澤，一道尊貴高雅，生機盎然的紫華從其周身噴湧而出，將姬博弈和淨月老道包裹，拉入了一方虛幻洞天之中。

  洞天界域內遍布紫金氣流，玉白光華，流轉著無窮無盡的生機，一絲絲晦澀難明的死氣在天一真水的滌蕩之下，開始緩緩消散。

  “這是靈台洞天！”

  淨月老道聲音在此方洞天之內回蕩，姬博弈神色淡然的屹立一旁，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聞言將目光收回，看向了這位方寸山的掌教。

  只見一道熾白色的火焰在淨月老道腐朽的身軀之上不斷燃燒，將其皮肉經絡髒腑盡數燒盡，隻留下了一具玉白晶瑩的道骨，其玉白色的半透明頭骨之中，綻放著日月光華，在熾白光焰映襯之下，黯淡無比，正是淨月老道的元神。

  “把這一切都交代清楚，要不然的話，本座很難幫你。”

  “其實，你只要殺了我就可以了！”

  淨月老道的神色坦然，無懼生死，對姬博弈淡淡的說道。

  姬博弈嘴角微微勾起，俊美無瑕的臉上露出了譏諷之色，不屑至極的說道。

  “殺了你？治標不治本，除非本座將你們方寸山一脈斬盡殺絕，但是我想你不會希望本座如此做的！”

  姬博弈的聲音無比的冰冷，透著淡漠無情的意味，讓淨月老道露出了驚懼之色，連忙搖頭。

  四周沉寂在洞天規則中的濃鬱死氣。被一道道紫光氣流衝散，中和，開始孕育地道物質，人道靈機。這一道道縱橫四溢的紫光氣流就是方寸山這一脈傳承的不死神藥，九轉紫金丹藥力，也唯有這等神物，才能夠將一個徹底死寂衰敗的洞天世界救活，使其天地人三道複蘇，死胎再生。

  姬博弈能夠清晰的感知到，構築這方洞天世界的基本規則，來源於方寸山一脈的七寶妙書，其中的虛空道則，就是奇門遁甲演練到極致的禁製符籙，頭頂漆黑深邃的虛空之中，在紫光氣流的衝擊之中，湮滅萬古的日月星三光開始緩緩亮起，好似有一尊執掌眾星的神靈從已成廢墟的時光盡頭醒來，點亮了一盞接引死靈的明燈。

  “這是靈台三星訣！”

  姬博弈微微頷首，喃喃自語，靈台指魂魄，人死若是魂魄還在，依舊可以從輪回之中歸來。

  靈台洞天天地人三道圓已經滿，可以進行生死輪回，屬於一位已經證道天人的無上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