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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諸天有角色》第2677章 遊歷天下,蓮生三十二
  很多人發現,要在漫漫修遠的修行路上走的更遠一些,修行者自身的心志,氣魄,運氣,機緣不可或缺,而所謂氣魄往往便是無比堅定的驕傲自信。

  在古閣裡清修靜悟無上劍道的劍聖柳白,被世間公認為第一強者,自然毫無疑問也極為驕傲自信,那份驕傲自信甚至已經超出堅定的范疇而顯得毫無來由。

  黑白二色古閣深處,隱有天光落下,罩著一片極小的碧潭和一間草屋,原來由此間向上直至峰頂,竟是被歲月侵蝕出來的一個大洞。

  此時日頭已經偏移,洞中幽清。一名長發披肩的男子坐在天光之下,感受不到此人身上有如何強大的氣息,然而若有人敢直視他的身影,過不了多時便會覺得眼睛刺痛難忍,甚至會流淚眼瞎。

  因為男子披散的發絲,腰間的系帶,靜垂的衣袂,包括目光和背影,都透著劍的鋒芒。這名男子本身就是一把劍,一把橫貫天地的神劍。

  “你去長安城看看那個寧缺究,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當年他還不會修行的時候,就能殺我劍閣弟子,現如今成為夫子學生又會進步到什麽程度?”

  “史上最弱書院行走?我不相信這種話,而且只要是書院行走,就算是史上最弱,也足以打磨你的精神。”

  草屋前跪著一名年輕男子,這男子身材修長,雙膝跪地,腰背筆直,如同一柄利劍,聽著潭畔劍聖柳白如金鐵般的聲音,他臉色微微蒼白,強行平靜動蕩的識海,不解說道。

  “可是他如今在書院之中。”

  “你不用擔心書院會阻止你挑戰他,書院傳人既然要入世,便要做好被不停挑戰的準備,當年軻先生便是這樣一路殺過來的,現在寧缺又有什麽資格例外?”

  小院之中,環境幽靜,趙無昊感知著後山那道如火如炬的氣息,夫子既然已經回來了,他也該出去遊歷一番了,他自從進入了書院之後,再也不曾離開長安城附近,看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如今正是時候。

  想到就做,趙無昊沒有告訴任何人,邁開腳步,身影就消失在了書院之中,去往了極北荒原。

  後山一位魁梧老人神色微變,那道如昊日一般的氣息離開了,不知去往了何處。

  李慢慢似乎是察覺到了老人的異樣,溫潤的目光看向了老人,透著幾分好奇,輕聲道。

  “老師,怎麽了?”

  “他離開了書院!”

  李慢慢眼中閃過一絲明悟,能被夫子如此重視的人,在整個大唐只有一個,就是那位經常撐著一柄紅梅紙傘的年輕教習。

  “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

  “我還以為老師你無所不知呢!”

  “世上怎麽可能有無所不知的人!”

  ……

  天棄山麓南向有一處碧藍的大湖,正是草原蠻人奉為聖地的呼蘭海,此時湖面上飄著薄冰,世代居住在湖畔的草原部族的漢子們,正趁著冰面沒有完全封實之前打撈湖中的某種水草。

  有草原蠻人的地方往往就會出現中原的商隊,不過畢竟此時正是嚴寒隆冬,而且草原與中原聯軍之間的戰事剛剛結束,一支中原人商隊便出現在呼蘭海畔還是顯得有些怪異,不過這些商人出手豪奢,而且把明年夏末的皮貨定銀都先付了,所以部落頭人默許了他們的存在,甚至還拔了片營地給他們。

  中原商隊的人們正在湖畔生火做飯,數十人圍坐在火堆旁,趁著天氣難得晴朗,沒有進入帳蓬避寒,看眾人動作,隱隱以其中一名商人為首。

  那名頗為富態的商人拿著油糊糊的羊腿啃著,時不時發幾句牢騷,很明顯對草原人的招待不是太滿意,旁邊一個戴著氈帽的魁梧中年人大概是管事或護衛,輕聲勸解了幾句,卻反而惹來了一通教訓。

  忽然間,晴朗的碧藍天空上忽然出現了無數碎絲絮般的白雲,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直接撕爛了藍色的畫布,滲出了後面的白色顏料。

  草原蠻子和中原商人們同時注意到了天上的異象,驚訝向上方望去。那名領頭的商人罵咧咧地吼了幾句,那名神態恭順的魁梧中年人護衛,眯著眼睛看著天上的雲絲,神情漸趨凝重。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中年人凝重的神情,那名富態商人竟是神情一凜,再也不敢訓斥出聲,低著頭掩飾眼中的敬畏情緒,低聲問了幾句。

  那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靜靜看著天上的白色雲絮,感受著遙遠北方那道山麓深處傳來的天地氣息波動,被氈帽陰影遮住的臉上,現出了極複雜的神情,那是懷念,卻又夾著某些極淡的悵悔還有感傷,肅穆的說道。

  “門開了!”

  大明湖千頃水散盡,徒留滿地亂石,顯得分外荒涼,令人感到心悸。

  趙無昊找到了魔宗山門,周圍的亂石組成了一座驚天動地的大陣,只是這座大陣威力十不存一,已經破敗了,亂石之上還有著劍痕殘留,劍痕之中隱隱有著驚世的鋒芒,這是當年軻浩然留下的浩然劍意,正是這些劍痕破壞了魔門的驚世大陣,一人一劍將偌大的魔宗破滅,使其衰敗。

  趙無昊的身前矗立著一扇很大的石門,這扇石門十分巨大,站在下方望上去,竟似像座小山一般。天下第一雄城長安都,沒有這般宏偉巨大的石門,這便是魔宗的山門。

  魔宗山門的開啟十分簡單,不需要念什麽咒語,沒有什麽巧奪天工造化的恐怖機關,當趙無昊的右手輕輕觸到石門,那粗糙觸感傳來,噗的一聲輕響,無數積年灰塵自石門縫中噴濺而出,然後石門緩緩開啟。

  魔宗山門在大明湖畔的雄偉雪峰之中,雪峰腹部已經被完全掏空,形成了的巨大空間。這個空間大到完全無法想像,不知深幾許不知高幾許,無比宏偉寬廣,這是昊天才能有力量開辟的世界。

  不知從哪裡透來的清光照耀,無數根粗壯的巨大石梁,橫亙在空間裡,這些石梁上遍布刀砍斧斫的痕跡,規律而又清晰,十分寬闊,足以讓四輛馬車並行。

  粗大的石梁像蛛網一樣向中間匯聚,匯聚的中心是一處石坪,坪上遠遠可見一座殿宇,那座殿宇雄偉巍峨,這座宮殿比世上的任何建築都更加宏偉巨大,給人雄偉、莊嚴、肅穆、宏大、神聖的感覺,讓人無比的震撼。

  同樣是傳說中的不可知之地,書院後山只會給人一種親近溫厚之感,而魔宗山門則是給人一種漠然處於俗世之上的感覺。

  山風自坪外呼嘯布來,吹的那片殿宇上浮灰飛起落下。殿外堆著無數具白骨,當年魔宗被毀時,不知經歷了怎樣慘烈的戰鬥,僅在外圍便有如此多的骸骨,那些鋒利的切痕,以及散落四周的零散骨胳,還能證明一些曾經的殘酷。

  趙無昊穿過白骨堆,來到靠近正殿處的石階上,發現了數具完整的屍身,這些屍骸還緊握著自己的兵器,至死不曾放開。

  趙無昊掃了一眼這些屍身,從他們的骸骨上感受到一股浩然無雙的鋒芒,正是軻浩然的劍意,讓他暗暗點頭。

  推開殿門,一座如山般巨大的石碑映入眼眸,這座石碑竟似是用整塊岩石打磨而成,表面極為光滑。

  “無字碑!”

  當年背叛昊天,創立魔宗的那位光明大神官,曾經說過一句話,知我者罪我者,唯時光耳,所以他死之時,要求碑上不留一字,任由世人評說,這座石碑下埋葬就是這位光明大神官。

  趙無昊的目光在無字碑上停留了一瞬,竟然發現了一行文字,碑上的字銀鉤鐵畫,蒼勁有力,帶著劍尖留下的鋒銳氣息,縱橫睥睨,不可一世。

  “書院軻浩然滅魔宗於此!”
    魔宗正殿通道盡頭是一個很普通的房間,這房間的中央有著一座白骨堆成的山,使得原本寬闊的房間顯得極為擁擠狹小。

  “軻浩然好大的殺性,難怪很多人都談之色變!”

  說罷,趙無昊走到了白骨山前,看到一道身影,此人十分蒼老,老到頭髮早已經落光了,牙齒也已經掉落了,只有兩縷極長的白色眉毛垂下,快要垂到他乾癟的胸膛前,此人身上穿著一件極舊的僧衣,僧衣早已破爛如縷,勉強遮住了他的乾枯的身體。他十分的瘦,皮包骨一般,瘦弱乾柴,嶙峋的骨頭外麵包著一層薄薄的皮,好似兩者之間沒有任何的血肉,緊緊貼在了一起,深陷的眼窩看上去就像兩個黑洞,極為恐怖,但這般恐怖的眼窩之中卻透出了慈悲溫潤的目光,如同佛祖憐憫世人一般。

  這位老僧與身周的白骨看上去沒有太大的區別,如果不是他骨頭外面還包裹著一薄薄的乾巴巴的皮,幾乎沒人會將他當做活人,所以他坐在白骨山堆中,也很難被人發現。

  兩根很細的鐵鏈穿過老僧乾癟的腹部,另一頭釘死在身後的堅硬牆壁上,鐵鏈和僧衣之上還有著一層漆黑如墨的血跡,早已乾涸,如鏽跡一般,仿佛在說這位老僧早已腐朽。

  這幅畫面十分詭異陰森,白骨屍山,乾癟老僧,鐵鏈穿腹,形似厲鬼,恐怖非常,這是鬼故事中才有的場景。

  “蓮生三十二?!”

  趙無昊歪著腦袋,目光十分的平靜,絲毫不為眼前景象的感到動容,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這一切,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似乎是對此感到十分的好笑。

  “你是誰?”

  老僧聽到聲音顯得很是驚訝,竟然未曾察覺到有人到來,他緩緩抬起頭來,穿過腹間的鐵鏈叮叮作響,大概是帶動體內痛楚,枯瘦如鬼的骨臉上現出一絲痛楚,眼眸中的目光溫潤柔和,注視在了趙無昊的臉上。

  “我嗎,我是一個教書先生!”

  趙無昊自我介紹道,似乎覺得這樣說有些不準確,又追加了一句解釋。

  “書院的教書先生!”

  “你便是這一代的書院行走?”

  蓮生三十二臉上松垮的皮膚如同皺在一起的紙張,帶著一絲好奇,向趙無昊詢問道。

  “我不是,我只是在書院混口飯吃,畢竟這年頭工作可不好找,好在我還會些手藝,可以憑借手藝吃飯。”

  “至於這一代的書院行走,如今不過是剛剛突破洞玄境界,還不入你的法眼,就不說了!”

  “難得還有人記得我蓮生三十二的名字!”

  老僧舉起細枝般的雙臂,手臂之上僧衣襤褸,手指微張,結了個手印,十根手指肌膚之下,骨節恐怖可見,宛如自冥界探出的一雙骨手,然而骨手所結的手印卻釋放著令人心境恬靜的溫暖氣息,慈悲有若昊天降下的兩朵白蓮花。

  骨手白蓮手印間的氣息異常強大純凝,卻沒有絲毫的殺傷力,隨著氣息漸釋,老僧身周的白骨屍骸表面忽然生出一層極溫瑩的光澤,竟仿佛要活過來一般。

  趙無昊盯著老僧腹前的那兩隻骨手,感受著那道氣息,暗暗讚歎,老僧所展露出來的實力境界高妙莫測,看著老僧那雙枯瘦骨手結成的如白蓮花般的手印,忽然想起一句話,幽幽說道。

  “西方有蓮翩然墜落世間,自生三十二瓣,瓣瓣不同,各為世界。”

  西陵神國之東,臨海處有一大片圓形石柱,用以抵禦海上險惡的浪濤,石柱之後便是宋國,或許是因為慣見海雨天風的緣故,這個不起眼的小國為世間奉獻了無數了不起的人物,神殿裡有多位神官來自宋國,那位被囚多年的光明大神官也來自宋國,蓮生三十二也是來自宋國。

  年輕時候的蓮生求學考學,然後得中授官封蔭娶妻,只是還未生子,感情深厚的妻子便因病亡故。妻子逝去後,蓮生於郊外墳塋處結草廬,愁苦悲傷形漸枯槁,三月未露歡顏。

  某夜草廬外風雨交加,蓮生走入風雨之中,靜思半夜,披濕衣而回,提筆寫就一篇祭妻慟文,然後將墨筆扔入墳前新草中,大笑三聲飄然而去。

  其後年余,蓮生訪山探幽,拜謁諸多修行宗派,其時那篇祭妻文傳入世間,惹了無數捧熱淚,他名聲已顯,各宗派以禮相待,卻不肯對他言及修行之事。

  第二年秋天,蓮生遊至瓦山,遇雨避於爛柯寺。當夜於後殿靜臥之時,他偶然聽著一老僧言及佛宗故事,沉思晝夜後,步回爛柯寺正門敲響鳴鍾,推門登堂入室,對知客僧說道要與爛柯寺主持對坐辯難。

  這場辯難持續了整整三十二日,蓮生口吐妙言如蓮花綻放於瓦山流雲之間,對談之時,崖畔青樹間隱有神鳥輕鳴,引來世間無數名流文士相看。

  爛柯寺辯難自此成為繼盂蘭節後又一盛事,蓮生公子的名字也開始在世間流傳。

  最後那天,前代西陵神殿昊天掌教自桃山而來來,當著千萬人面,親自邀請蓮生入神殿為客卿。不料蓮生卻是微笑婉拒,然後在瓦山爛柯寺隱居長老面前,以手輕撫頭頂,片片黑發如黑蓮漸落,佛心漸趨堅定。

  秋天落葉時,蓮生離開瓦山爛柯寺,逾大河至墨池,穿野林入月輪,然後消失在月輪國西北方的莽莽荒原上,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數年後,一名僧人從荒原歸來,行走王庭民舍青山綠水之間,與王公貴族街市庶民講因果說機緣,佛法精湛,德行無礙,備受世間尊崇。

  世間再沒有蓮生公子,卻多了位蓮生大師。

  其時魔宗勢盛,對中原諸國的滲透像黑夜一般難以阻止,其中尤以兩名魔宗長老最為神秘,暗中挑撥各國各宗派之間的關系,不知弄出多少場慘烈血腥的禍事,然而卻沒有人知道這兩名魔宗長老究竟隱藏在何處。

  那年春天,蓮生大師受西陵昊天掌教之邀至神殿講課授學。席間天諭院副院長言語間多有輕蔑怠慢不滿,蓮生大師當著掌教大人及神殿諸多強者之面,踱到這位副院長席前,然後暴起殺之——這名天諭院副院長便是那兩名魔宗長老之一。

  昊天道門掌教再邀蓮生大師入神殿,這一次不再是客卿,而是請他就任空懸數年之久的裁決大神官一職,蓮生大師說了句時辰未到,再次婉拒。

  蓮生大師飄然下了桃山,去了瓦山——當年他在瓦山悟道,如今自世外歸來,便在爛柯寺留駐清修,兩年間終日不見外客,漸被世人遺忘。

  某日爛柯寺一輩份極高的掃地僧忽然暴斃,舉寺震驚,蓮生大師自廂房踱步而出,承認是自己殺了名掃地僧——這掃地僧原來便是另一名隱藏在中原的魔宗長老,蓮生大師在瓦山隱居兩年,便是為了查證此事。

  至此魔宗隱藏在中原裡最神秘的風雲二位長老,全部死亡,繼而魔宗很多陰詭血腥的秘密籌劃也被揭穿,蓮生大師之名響徹天下。

  月輪國白塔寺與瓦山爛柯寺感念其德,尊奉其為佛宗山門護法。

  西陵神殿賞其功業,奉諭邀其觀六卷天書,繼而封其為裁決大神官。

  蓮生大師便成為了歷史上第一個擔任西陵神殿大神官的佛宗弟子。

  數年後爛柯寺血案發,神殿裁決司大司座牽涉其間,蓮生大師傷故舊之亡,願承其責,不顧桃山上下挽留堅辭大神官之位,飄然而去,就此歸隱不知所蹤。

  只是誰也不知,這位蓮生大師卻出身魔宗,拜入了佛宗,做過山門護法,又混入了神殿,成為三大神座之一的裁決神座,才情驚人,佛法高深,兼修三派,道魔佛匯聚一身,可謂是天之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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