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他的姓簡單，葉三兩個字就那麽幾筆，比葉耀東三個字好寫多了。

  “好了吧爹？我這裡都好了。”

  “我這也差不多了，晾一晾，等幹了就好。”

  葉耀東將刷子都放回了對應的桶裡，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隨便忙活了一下，都已經12點多了，這還是他跟他爹兩個人同時在那乾。

  “幾點了？”

  “12點多，放著晾兩個多小時應該也差不多，要是顏色褪一點也沒啥。”

  “嗯，把東西整理一下，先用板車推回去，等會兒漲潮了，我也跟你一塊出來，陪你一起開到鎮上去，兩個人也能有個伴。”

  這麽大個事，放著讓他一個人，葉父怎麽也沒辦法放心，怎麽也得全程盯著。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

  葉耀東也沒意見。

  看到他爹已經在那裡整理工具了，他就圍著漁船又開始繞圈圈了，感覺怎麽也看不夠，老稀罕了。

  繞了一圈又一圈，他才道：“爹，白色的油漆好像還剩不少，咱們拿來把船艙也刷一刷吧，反正船艙在上面，沒乾也不怕泡水。改頭換面就徹底一點，這裡再上一道漆，更讓人認不出來。”

  “也行，那就趁著還沒漲潮，順便連船艙也刷一刷吧。”

  葉耀東在最早刷的那一片位置觸摸了一下，發現已經幹了，就從那裡爬上船，讓他爹把油漆桶遞給他。

  “那你先在這裡刷，我把板車推回去再過來。”

  “好，順便把自行車騎出來吧。”

  葉父皺了下眉，“才多遠的路，還要騎自行車？我的腳才沒有那麽金貴，這點路還要騎車？來海灘又不是去哪裡……也不怕海水腐蝕生鏽……”

  “哎，不是……我是讓你把自行車推過來，然後搬上船。”

  他是懶了一點，但是也不至於來海灘還騎自行車，海灘上又不好騎，都是沙子。

  “等我把漆刷完，差不多也要漲潮了，咱們就直接開船去鎮上，到時候回來難道還真靠兩條腿走啊？”

  “大晚上的，已經夠累了，咱們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知道不？又不是鐵打的，我都要累死了，眼皮子早就打架了，全靠一口氣撐著。”

  “等船在鎮上碼頭靠岸後，咱們就把自行車搬上馬路，騎車回來更省事一點，估計到時候天都要亮了。”

  葉父這下才明白他要自行車幹嘛。

  “走一走也沒什麽，鎮上離村子也沒多遠……這自行車騎到沙灘上都是海水……一點都不會心疼……”

  “心疼啥啊，大不了騎回來的時候再用淡水衝一下，擦一遍，車子買過來不就是騎的嗎？難道還當寶貝一樣供起來？該用就得用起來，不然買過來幹嘛？”

  葉父也只是心疼的念了幾句，後面也不說了，推著板車就先走了。

  葉耀東搖了搖頭，拿起刷子又開始當他的粉刷匠，嘴裡也哼起了歌。

  還真別說，這麽稍微一刷，整一個船艙看起來就好看多了，雖然湊近了細看起來有一些坑坑窪窪，但是這種時候就不要講究了，只要能把字掩蓋了，這些細節不重要。

  反正遠遠看起來顏色搭配的挺好看的，遠遠看著也挺新的就行了。

  他仔仔細細的連邊角縫都沒放過，把生鏽的合頁啥的也都刷了，細節不放過，反正有時間，這會閑著也是閑著。

  葉父將把板車推到院子裡，就又進屋打算推自行車，但是劃了一下自行車腳刹的時候，卻把沉睡中的林秀清驚醒了。

  她還以為是葉耀東回來了，起身披件外衣出去，結果卻看到是葉父推著自行車往外走。

  “爹？”

  “嗯，還沒睡呢？”

  “這麽晚了，你推自行車去哪裡啊？阿東呢？怎麽還沒回來？”

  “嗯，他還在忙，我們還沒忙完，還有事，晚一點回來，讓他跟你說。”

  林秀清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蒼蠅，這眼看著都12點多了，能忙什麽忙到現在都還沒忙完，還要騎車去外頭？

  他們都已經快一天一夜沒合眼了，啥事這麽重要啊？
  “你們在忙活什麽啊爹？”

  “等他回來跟你說，你就知道了，我這會沒空，還要去幫他，先走了。”

  林秀清跟著葉父身後走出去，站在門口，看著他急匆匆推著自行車往沙灘方向走，心裡更納悶了，這麽晚還推著自行車往沙灘走，是要做什麽？
  她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來，要運東西的話，那也是用板車啊，推自行車幹嘛？
  他們又要幹嘛？

  還是阿東又在做什麽了？

  父子倆今天的舉動，看著格外的奇怪。

  她越想越納悶，越想越奇怪，感覺腦子都不夠用了。

  不過看樣子應該也挺重要的吧？不然不至於到現在都還在外頭忙活，而且，看這樣子，他們夜裡也是不準備出海了。

  也不知道在忙活什麽？
  林秀清搖頭也不多想了，反正有他爹在，有他爹看著，也能讓人放心一些。

  她將院門又栓上，屋子也關上，反正等他們忙完回來自然會叫門。

  只是她沒想到，等父子倆回來天都亮了。

  人老了，覺就少了，老太太一早起來煮稀飯，又緊接著給菜地澆水。

  家裡的雞鴨都先後抱窩有段時日了，在那裡孵小雞小鴨，也不需要喂養。

  正當她給菜地澆完水時，卻聽到院門被敲響的聲音。

  “誰啊？這大早上的，天都才剛亮一點點就來敲門……啥事這麽急啊，就不能等到天都大亮了，才上門來？這一大早的，都在睡夢中，就來敲門……”

  老太太碎碎念著走到門口去開門，結果卻讓她瞪大了眼睛。

  “東子？你怎麽在外頭？你昨晚沒回來啊？幹嘛去了？昨晚怎麽沒回來？哎呦，怎麽到現在才回來？”

  老太太一連串的疑問，驚訝極了，上前拉著他細看了一下，滿眼的疲憊跟黑眼圈，眼睛都熬出紅血絲了。

  “你是一晚上都沒睡，在外頭奔波嗎？幹什麽去了啊？”

  他擺擺手，“沒事，有重要的事忙活，現在忙完了。”

  “先進來，先進來，等會再說話。”

  葉耀東點點頭，先將自行車推進去放到院子裡，“等會兒讓阿清洗一下，擦幹了再推回屋裡吧。”

  “好好好，你先進去休息，你晚上沒睡了吧？看你眼睛都紅了。”

  “嗯，沒事，不著急。”

  “還不著急啊，看你整個人累的，我說怎麽一早起來看到院子裡板車上都是一筐筐的帶殼的，你們爺倆昨晚弄回來的嗎？那也不用熬夜去啊，多累啊，這東西又不值錢，到處都大把的，哪值得你們那麽辛苦。”

  老太太都快心疼壞了，跟在身旁一直說。

  “以後不能再這樣熬夜了，身體是自己的，熬壞了怎麽辦？別仗著自己年輕，等老了你就知道苦了……”

  葉耀東把自行車停好就揉了揉太陽穴，無奈的看著老太太，“好了，我知道了，我是有要緊事要做，你老人家不懂的。”

  “那你就趕緊回屋去睡覺，有啥事等睡醒了再說。”

  “等會兒再睡。”

  他還有事沒做。

  今天下午就要開始唱大戲了，早上戲班子就會過來，他得提前把家裡的椅子搬過去佔位子。

  家裡都是老弱婦孺，他爹跟他都忙了一個通宵，這要是躺下去睡覺的話，起碼等到中午才會醒來。

  趁著他現在還沒睡，給她們先把位置佔好，不然等天亮後再搬凳子過去，就沒有好位置了。

  難得村裡唱大戲，還唱個五天，多稀罕啊，家裡幾個都是沒見過世面，得有個好位置，體驗感才更好。

  他進去又出來，把板車上的藤壺稚貝又搬了下來。

  他爹因為夜裡趕時間，推到院子裡放著就又跑出去了，也沒說先把東西卸下來。

  “怎麽又搬這些東西？都跟你說了，等天亮了再忙活，也來得及的。”老太太連忙上前阻止他。

  “不是，我是想把板車騰空了，家裡的凳子多搬幾張拉過去，提前佔位置。”

  “沒事沒事，天亮了，讓你娘或者阿清搬兩張凳子過去就行了，你先去睡覺，別幹了，別幹了，這個太重了，等你睡夠了再卸下來。”

  老太太拉著他的手不放，不讓他再搬了，並且還將他往屋裡拉。

  葉耀東無奈，隻好跟上。

  家裡的凳子都是木頭做的，實木還挺沉的，多搬幾張的話，卡在腋下不好拿。

  “那算了，那我就先拿兩張吧，倆孩子估計坐不住，跑跑跳跳的也不需要。搬兩張，你跟阿清下午有個好位置坐著看就行……嗯……搬個靠椅好了，一張靠靠椅一張凳子……”

  這回葉耀東掙脫開老太太的手，不等她回應，就先把屋裡的凳子跟靠椅抓在手上，然後就往外走。

  “哎，你這孩子，怎麽還一直惦記著這事呢，都說了不著急，晚一點讓你娘拿兩張過去就行了，怎麽說了也不聽，你都一天一夜多沒合眼了……”

  “不差這一會兒，等回來我就去睡覺。”

  這看戲，對她們來說也是盼了好多天的，沒給她們安排妥當，他哪裡躺得下去？

  這時候，看廟的老頭估計也起來了，早點搬過去佔好位置，他也能早點回來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