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先往左邊轉了一點點，喊道：“信號是好了還是差了？”

  蘇茜趕緊回頭看，“差了，再往另一邊轉。”

  喬木又掐著角度往旁邊轉，蘇茜一直扭頭盯著電視機，忽然大喊：“好了好了！”

  這會兒中間的那個圓圈特別清晰，色彩也很豔麗。

  她又喊了句，“你下來小心點。”

  老太太和徐老漢趕緊往屋裡走，走到堂屋兩人看到圓圈圈傻眼了。

  老太太問：“這是演的啥？”

  蘇茜實在忍不住了，笑起來，“奶奶，這會兒還沒電視，這個好像是測試信號的。”

  徐老漢道：“上面還有字呢，惠江市電視台，還有時間。”

  老太太道：“這要啥時候才會演電視？”

  蘇茜看了下手表，“快了，七點應該有電視。”

  徐老漢道：“我去喊長貴來看。”

  蘇茜知道徐老漢這是想出去顯擺一下，老人家就這點樂趣了。

  徐老漢也是有點小心機的，先跑到隔壁徐家跟徐長貴嘮嗑，等看到徐長貴家堂屋的鍾快七點了，慢悠悠的起身，“我得回家看電視去，茜茜從港城買了個彩電回來。”

  徐長貴驚了，“電視？”

  這東西對他來說就是個傳說，聽是聽說過，不過從來沒見過。

  徐長貴來了興趣，“走走走，我看看去。”

  他還不忘記朝屋裡喊了一聲，“紅英，去隔壁看電視去。”

  劉紅英壓根就不知道電視是啥，聽徐長貴一喊，以為是看什麽熱鬧，趕緊就出來了。

  徐長貴的小兒媳劉麗是城裡來的知青，以前在別人家裡看過幾次，她激動的抱起兒子，“走，咱們看電視去。”

  徐老漢背著手，身後跟了一串尾巴。

  幾人轉到隔壁，才進院子，就聽到老太太激動的聲音，“有了有了！哎呀，這彩電就是好看！”

  比老大家裡的黑白電視機強多了。

  徐老漢急忙進門，就看到電視屏幕上，一個男人坐得端端正正，在說著什麽。

  蘇茜趕緊搬椅子給徐長貴他們坐。

  接著又起身去倒茶。

  倒了茶，蘇茜趕緊出去將院子門關上了。

  再來幾個人，她搬椅子倒茶都忙不過來。

  屋裡所有人全都聚精會神看著電視，就連還不到四歲的新宇也不哭不鬧，乖乖的坐在劉麗懷裡，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

  新聞沒播多久就結束了，接著又開始播放一個紀錄片，記錄農村收麥子。

  蘇茜感覺看電視的人，似乎都不在乎裡面在放什麽電視節目，只要裡面有圖像有聲音，他們就感覺很滿足。

  九點半老太太開始打呵欠了，她一直以來生活十分規律，九點半就得睡覺。

  老太太起身打水洗腳然後回屋睡了。

  蘇茜也想睡覺了，先去灶屋洗漱完，回來對著喬木使了個眼色。

  示意他一會兒關電視，爺爺似乎還不會關。

  喬木朝她點點頭，蘇茜笑笑，便放心的回屋去了。

  蘇茜回屋關上了門，上床睡覺。

  電視機的聲音不斷傳來，蘇茜就在這聲音中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早上蘇茜和趙婷婷在灶屋煮粥，喬木挑著水進來了，蘇茜小聲問他，“昨晚啥時候睡的？”

  喬木一邊倒水一邊回頭道：“大爺看到沒電視節目了才睡，大概十一點左右吧。”

  剛說完，徐老漢背著一簍柴火進來了。

  蘇茜笑著問：“爺爺，昨晚睡得好嗎？”

  徐老漢精神有些萎靡，“睡晚了，早上醒得又早，有點困，還想睡會兒又睡不著了。”

  這麽多年下來，徐老漢已經有了自己的生物鍾，每天早上五點準時就醒了。

  蘇茜趁機道：“爺爺，往後看電視不能看得太晚了，該啥時候睡就得啥時候睡，不然身體會搞壞的。”

  徐老漢點頭，“嗯，人老了，是真的不能熬夜了。”

  老太太這時也進來了，“往後啊，再怎麽好看的電視，不超過十點，一定得睡。”

  徐老漢趕緊答應了。

  吃了早飯，大夥都去上工。

  徐長貴徐老漢還有劉麗都忍不住跟人說起了昨晚看電視的事，劉麗還一再強調：“彩電，是彩電，就跟看電影一樣的。”要知道她以前看得都是黑白電視。

  電影大家都看過的，一般秋收結束之後，縣裡電影院會組織工作人員下鄉放電影。

  聽到在家裡就能看電影，大夥都激動了，中午放了工，好些人也不回家，都朝著徐家過去。

  徐家的院子裡堂屋裡一下就擠滿了人，一個個都圍著桌上的電視機打量。

  有人喊道：“徐大叔，這電視機怎麽不演電影啊？”

  徐老漢紅光滿面，大聲道：“現在沒節目，要晚上七點才有。”

  大夥圍著電視機又看又摸，有的道：“徐大叔，晚上來你家看會電視行麽？”

  徐老漢笑：“行啊，怎麽不行。”

  徐成才他爹問道：“叔，這電視機要多少錢？”

  這要是便宜，他也買一個回家看。

  徐老漢笑笑，聲音很大：“是我孫女茜茜在港城買的，花了兩千港幣呢！”

  旁邊有人插嘴，“港幣是啥？”

  徐老漢解釋道：“就是港城那邊的錢，比咱們的錢要值錢得多。”

  圍觀電視機的人都驚了，徐成才他爹道：“那換成咱們的錢不得好幾千？”

  徐老漢有些驕傲的點頭。

  徐成才爹瞬間就死心了，別說幾千了，就是幾百他也拿不出，家裡攢了一百多塊，留著給成才娶媳婦的。

  唉，算了，幾千塊錢，自己就是乾到死的那一天也買不起。

  旁邊的村民們更是呆了，幾千！
  那是他們一輩子都不敢想的數字。

  誰家要是有一百塊，在村裡都能橫著走了。

  大夥議論了一陣，看了會兒熱鬧，這才回家吃飯去了。

  晚上下了工，又有一波得了消息的人來家裡參觀。

  徐老漢又將電視機要多少錢等問題再回答了一遍。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村裡家家戶戶的飯桌上幾乎都在談論這件事。

  徐成才家裡也不例外，成才他爹道：“當官能有這麽多錢？徐老漢說那電視機好幾千呢！”

  徐成才搖頭，“聽說都是蘇知青花的錢。”

  “好像是港城那邊有他們家什麽親戚，給了蘇知青好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