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死？”伊莉絲皺眉，覺得有些不解，“你這又是為了什麽。”

  在伊莉絲眼中，這個人抓得太簡單了，就好像是主動被抓一樣。

  前期各種神之操作，天秀之舉，後期忽然就上了降智光環，仿佛其他人代打了。

  “因為你們太強大了。”

  滅跡神色忽然平靜下來，“我本以為我是時代的主角，擁有超越你們的才情，注定推翻一切，我算計了時間聖人，穿越回來就是一個證據。”

  “但是我在幾次算計後很快發現，你們太龐大了，扎根在宇宙的龐然大物，我根本無法召集未來的天才，幾個算計，禁忌文字，就把我堵住了，我根本不可能贏。”

  他猶如初出茅廬的大學生，天真的認為自己是主角，可被社會磨平棱角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左右那恐怖的命運。

  自己那一點天賦，簡直一文不值。

  一個禁忌文字，就把修煉他們的門，全都給堵住了！
  何等絕望。

  何等無助。

  以後沒有人修煉時間基礎法，漸漸喪失了【過去】的能力，豈不是又不好限制時間神的穿越了。

  再者，加入了神之禁區，若是沒有修煉其他三個法門的存在，又如何反抗？
  他整整苦思冥想的三年，根本找不到贏的辦法。

  那敵人太恐怖了，他的樣貌也從壯志凌雲到萎靡不堪的中年人。

  那根本不是智慧能贏的，他贏那四個宇宙怪物的概率是0%。

  “後來，我發現了。”滅跡忽然說道。

  ？？
  伊莉絲注視著他。

  “你發現什麽了？”伊莉絲心中莫名緊迫起來，因為這個男人太淡定了。

  按照道理來說。

  一個人吃了敗仗，被打得喪失鬥志，絕對不是這種平靜、一副悟道的姿態。

  “我明白了我不是主角。”

  他露出中年人才有的苦澀笑容，腰背也佝僂起來：
  “一個文明的啟動，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一個人看不到未來，是因為我太過傲慢，覺得我一個人就能走完所有的道路。”

  “而一個真正的時代，往往卻是前赴後繼，屍骨堆積而出，而我不過是後來英雄的墊腳石，為他們鋪路。”

  “我曾經天真的以為，我天生掌握了三大天賦，一定是命運中的主角，可實際上，命運給我這份才情，只是為了後人鋪路，殉道而已。”

  “命運給你這個才情，時間，空間，生命，是讓你鋪路，殉道？”伊莉絲皺眉，感覺完全不能理解。

  “歷史之中無偶然，世間的一切都有定數，我的命數也在其中。”滅跡低聲說道：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學會了入門的三法，精力有限或許根本就沒有登頂的資格，這股力量也不是為了超越你們，而是為了幫世人傳下這三個法門。”

  “我只是一個殉道者。”

  男人的面孔露出殉道者一般純淨的微笑，“從那一刻，我就徹底悟了，我這一生的命運，是在宇宙各處留下三大入門孤本，那些種子，為後來者們打開禁忌領域。”

  “讓知識，聖人們不被屏蔽，讓天下人人有法可學，讓天下的蒼生，再次賦予無限的可能性。”

  滅跡仰頭看著那一輪不斷翻騰烈焰的太陽，“我啊，在我這個歷史上，不過是一個園丁罷了，負責種下希望，留給後世的蒼生們。”

  伊莉絲終於明白了他領悟了什麽。

  歷史上就沒有偶然。

  他知道時代不是一個人的舞台，他也不是自己的主角，時代是一個個歷代的主角改變的，而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走完全程。

  “你明明知道打不過我們，可以躲著，沒有必要送死，寫那些孤本。”伊莉絲忽然開口。

  滅跡忽然好奇的看了伊莉絲一眼，“你會躲麽？”

  伊莉絲張了張嘴唇，沉默下來。

  是啊。

  她也不會躲，她選擇大笑中殺出去，咬下一口敵人的血肉。

  眼前這個人有種熟悉的氣息，和他一樣是個瘋子，為了殉道，自己的理想情願飛蛾撲火的瘋子。

  他能布局，穿越過來，就證明是一個瘋子。

  他已經到自己的境界極限了，再無法修煉，突破，已經走到人生盡頭。

  他和當年的米尼斯、阿塔比亞等人一樣，都渴望下一個境界，追求更高的可能性，更璀璨的風景。

  所以，所有人都在爭大道，他們之間注定是敵人。

  他躲著，不傳播孤本，鬱鬱寡歡的人生，對他而言和死了沒有什麽區別。

  還不如自己爭不成，把希望種下，留給後人去爭。

  “既然這命運是我所期待的，我又為何要去違逆他？”滅跡忽然笑了，說著某個人的詞匯。

  伊莉絲忽然不語。

  “害怕死亡的人，是無法成為先驅的，不僅僅是我希望突破境界，時代裡的其他人也希望，而你們想的，是壟斷境界，阻止我們。”

  “而你們真的攔得住蒼生麽？”

  “這天下，沒有不流血之戰爭，我傳下三大法門，打破聖人禁忌，是點燃了黑暗中最初的火炬，那些孤本，是最初的一束光。”

  他面色漸漸平和下來，站在一方世界前，透過玻璃窗望向裡面學堂裡正在朗朗讀書的學生們。

  “那些孩子們，充滿著朝氣。”

  伊莉絲沉默不語，順著目光看去。

  男人笑道：“你知道那一天我在做什麽麽？我在教書，當那些書籍變成了禁忌文字，孩子們手捧著它露出失落的顏色那一刻，我就已經明白了我在這個時代的意義。”

  他充滿溫柔的眼神，望向那些誦念課文的孩子們。

  “我辭別了孩子，離開了其他老師，獨自一人去寫書，默背知識，留下可供閱讀的孤本，有一本是一本。”

  “知識是無邊界的，人人都有資格學習知識。”

  他目光冷冽，忽然轉頭看向眼前的生命女神伊莉絲，似有怒意焚燒，“聖人焚書滅道，焚詩書，坑修士，滅百家之言，以愚蒼生.那我如今，就為世人打開那一扇禁忌之門，傳下各地孤本，留待有緣人。”

  “如此未來，才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