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煜找好的房子離紅河區還要過去兩站路。
到那裡時,太陽斜在海的那邊,人和房子的影子都很長。好在,樹也房屋阻擋陽光,走在下頭不算炎熱。偶爾有鳥影掠過頭頂,竄入樹梢,那上頭大抵有一群鳥,嘰嘰的叫個不停。
路兩旁是房齡不高不低的居民樓,一樓排列著店鋪,鋪子裡多是些中年老年的阿姨老爺爺在忙碌。
有些小商品店鋪,也有一家餃子館,招牌掛著“東北餃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踏著的三輪車從身旁經過,吆喝兩聲聽不懂的方言。
此處生活氣息比較濃鬱。
符橙雀比鳥兒更興奮一些,她像一隻名副其實的雀鳥,唧唧喳喳喧叫不已。人雖沒有到處跑動,她的眼睛卻在周遭的環境裡跳躍著,通過預設的幻想來滿足所有感官:
“小煜小煜……那有個老爺爺賣什麽米糕,你吃過沒?哦……你沒來過哈哈,待會兒我們去試試吧!”
“……那有家五金店鋪,你要記住呀,以後燈壞了你得來買東西修……”
“……咖啡!怎麽回事,我從學校出來還能見到咖啡開在這種小地方……奶茶真的已經沒有市場了嗎……”
有那麽一次,她跳到溫煜的身前,用兩隻手蓋住他的眼睛,喜滋滋的問:“你猜猜看前面有什麽!”
且不說溫煜這會兒同樣是滿腦子奇怪的幻想,壓根沒注意什麽,就算看到了,誰知道她問啥?
“有什麽?”他無奈的問。
“猜呀!”
“菲律賓的水猴子。”
“???”
符橙雀大腦險些宕機,“什麽什麽什麽,你在亂說什麽!”她氣咻咻的道,人挪開來,朝著那方一指,“是菜市場!”
溫煜循著白嫩嫩的手指望去,果然見一處入口掛著個老舊的牌子,寫著“杏花街菜市場”。
這個點,不少住戶進去出來。仔細辨別,其間也有不少如溫煜、符橙雀兩人這般大的明顯南大的學生。
少女樂地整個人縮了縮,連連跺腳,“好嘢,有菜市場!我們可以自己買菜做飯!”
溫煜回頭看了看公交車站過來的方向,再看看前頭鑽入菜市場的人,也笑說:“下課之後這邊倒是剛好順路去買菜,方便。”
符橙雀忙不迭點頭,讚同道:“就是啊,好方便啊。”她舉起手來把兩指化作“小人”,小人從遠處奔跑,一路到跟前的菜市場,“哧溜”一下鑽進去,“先進去買菜!買肉和蝦,搓丸子次!不要香菇不要甜椒不要胡蘿北……”
小人繼續跑,“從菜市場出來,還要去米糕店,買一塊剛出鍋的米糕啊,帶回去吃~”
她念一串。
溫煜面帶笑容的聽著,忽而道:“這季節的藕不錯,十月了。芋頭也不錯,可以做芋兒雞吃。”
一提嘴,就忍不住念想起來,他聲情並茂的說:“芋兒雞好吃啊!雞和芋頭切塊,先加料炒雞肉,炒出香味來,再加啤酒,然後把切塊的芋頭和嫩雞肉一燉,大概半個多小時後就可出鍋,然後放乾辣椒和蔥花熱油一澆,‘嗤啦’一聲,”他做一個爆炸的手勢,激動道:“香到流口水啊!但你別急……”
符橙雀趕緊說:“我不急我不急!你快說……!”
“你一夾起軟綿綿的芋頭,筷子就陷到裡頭去,上頭會掛著一些紅油、蔥花和辣椒,軟爛綿糯,咬一嘴啊,滋味十足!那雞肉也不會柴,皮上的油脂都一開始炒幹了,絕對噴香噴香的……”
符橙雀光想著那芋頭就簡直要饞瘋了,溫煜的兩根指頭像筷子似得在她面前夾一夾時,她恨不得拿嘴去接!
少女狠狠的一抹嘴角,咽一口唾沫說:“捏貓貓的,為什麽你說這些這麽熟練啊!”
“廚師嘛。”溫煜笑道。
符橙雀白他一眼,恨恨的說:“你就是知道我喜歡吃這些東西,故意說著來饞我的!”
“怎麽會!”溫煜訝異的說,“你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身旁走過一對老年夫婦,他們一手相互牽著,一手上都提著菜。符橙雀瞄一眼,壓低聲音叫著:
“我哪裡小人了!”
溫煜握住小女友的手,少女臉紅了一瞬,他笑吟吟的繼續講,“饞你是真的,可我也真會給你做啊。”
符橙雀揚起的臉突然凝住片刻,旋即紅暈多了幾層,她垂下腦殼,說:
“那以後有了廚房,你得做芋兒雞。”
“做,老夫掌杓多年,你想吃多少都有!”
“天天做!”
“你這麽愛吃?”
“對,我要一天十八頓!”
“???”
“哈哈哈,叫你說!”少女大笑著,昂首向前而行。
溫煜輕笑兩聲,掃一眼樓宇,道:“連這邊這小房子在哪兒都不知道,就開始琢磨廚房做什麽了。”
符橙雀一拍大腿,回頭恍然道:“對哦!”
回身到溫煜身後,推著他的背,催促說:“快走快走,快帶路!要聯系中介嗎?”
“是一手房東來著。”
“那走呀!”
“推我是推不動的,得拉我。”
“……”少女默了默,“屁事真多。”
言畢,女孩拉起溫煜的手,甩著頭髮,蹦達著向前。
背過身去的前一秒,溫煜看到她額前滲出細密的汗珠,劉海濡濕幾縷,費勁兒的晃著。可笑容很好,眼睛閃著光,比太陽還要耀眼一些。
溫煜忽然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產生奇妙感覺了:這是一種很好,舒服到如沐春風,甚至能咂摸出蜂蜜滋味的奇妙感覺——
他,在和小青梅符橙雀,一起找一處容納戀和愛的小窩。
他,在和女朋友,找同居的地方。
呵!
竟發展到了此處!
溫煜心中升起一絲絲得意,旋即,又被更強烈的滿足感填滿。
從一棟樓移動到另一棟樓,中間十字路口沒有遮擋,陽光晃眼,符橙雀拿手遮著眼睛,噔噔噔向前跑,到了陰影裡,她便站在裡頭回望,笑盈盈地等著溫煜。
他望向符橙雀的清瘦身影,心底有什麽東西在開始墜落——
她是青梅,也是女友。接下來一起住的小房子,既是鄰居,也是……愛的小屋啊。
咳咳……
老子不可能這麽俗。
有才有錢的溫軍師心中得意暗自琢磨,腳下,快步穿過滿是陽光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