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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錯誤。
一個不應該出現的錯誤。
或許是因為附近的空氣結構有些奇妙,以至於影響了羅應龍的呼吸節奏。或許是因為有微量的復合輻射在這狹小的區域內起到了某種連鎖反應,以至於生成了影響羅應龍喉舌的空間波動。或許是因為遠處的氣象異常生成了足以撼動某人神智的特定幻影,或許是下方的一處微小地震,構成了足以讓羅應龍失誤的微小顫抖。
或許。
或許是以上全部,甚至不止以上全部。
一件原本完全沒有發生可能性的事情在這一連串的巧合中得以誕生。而它立刻就對這本就處於微妙平衡之上的戰局產生了顛覆性的作用!
法寶已然驅動。
即便咒文發音出錯,神念和意志也會驅動它按照原本的方式運作。
然而它被驅動的時機,卻比羅應龍所期望的要晚上一毫——晚上一個剎那,一個微秒,一個……不足微秒,甚至接近於納秒層級的微小缺漏。
斬仙飛刀未能夠及時運作。
而就在這極短的納秒間隙之間,龐大到他無可想象的精神力波動,便在這一刻淹沒了他的眼眸。
他看到了一個少女。
一個和趙綴空有著七八分相像,黑發纖細的少女。
她瞪著羅應龍,露出惱怒的神情。
去死吧!——她說。
她的精神力波動滲入了這個破綻。
她選擇了一個僅在這一刻極其脆弱的目標。
那隱藏在羅應龍思維深處的,被稱之為‘魔念’的事物因為鎮壓異寶的移除而猛地膨脹。並在頃刻之間便宛若洪水猛獸一般狂湧而出!
一個可怕的巧合出現了。
就連趙蕊空自己,也想不到眼前這手段盡出便至少也是強四中,而且還是以全面強勢著名的修真天神隊輪回者,居然存在著這樣的漏洞。
她在往日裡根本就不可能撼動斬仙飛刀,她也不可能在衡量強弱之後還這樣毫不猶豫地全力出手。而用以鎮壓‘魔念’的斬仙飛刀在每一次調動時也理所應當地有著羅應龍的周全籌備。根本就不可能會有這樣致命的弱點暴露!
無數的巧合構築而成了事實。
獲得了一瞬機會的趙綴空從危機中掙脫——他並不是沒有替死轉生的防禦手段甚至護身的寶物。即便是真的被斬仙飛刀切中,他也不是沒有辦法遁走。然而在這一刻,脫離束縛的他卻被強烈的警兆所充盈,他全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在催促著他不要在這裡逗留!
‘蓬——’心神氣血,驟然散去。
斬仙飛刀回退,羅應龍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手掌上裂紋遍布。
那急速攀爬的裂紋在頃刻間將他全身上下填充。
他本想掙扎,也本應掙扎。不久前安德洛墨達的在他耳側的低語卻回蕩於他的心中。
你們這些容器的一切經歷,過往,思緒,理念,都由我一手塑造。
包括現在。
啊……包括現在。
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這樣精細,縝密的‘巧合’。又怎麽可能沒有後手?
鬥志,消去了一瞬。安德洛墨達的‘預防措施’,終究是在這一刻起到了作用。而再往後,一切都指向了應有的果。
被束縛的‘魔念’在這一刻被解放。他的心魔正在消失,他正以他最不期望的方式,大跨步地邁入完全意義上的四中!
“了卻凡塵多少事……”
‘嘭——’輕響。
降臨者的容器之一,化作無物。
裂隙盡數消失,那充滿戾氣,傲慢,執著,憤怒等各種極端化情緒的眼眸,於頃刻間便只剩下單純的淡漠。
羅應龍不復存在。
留在這裡的,只有單純的‘應龍’。
“今日方知我是我。”
他的身後仿佛有著雙翼展開,他向著抽身急退的趙綴空伸出手。
“寂。”他說。
寸步被識破了。
以趙綴空所在的點位為起點,向後延伸,整整七十七公裡的扇形空間,驟然坍塌成為一個小點。連鎖的空間崩壞隨即生成,並在下一刻化作肆虐的風暴向著四面八方狂舞。
刺客的形體,毀壞。
他的死亡,伴隨著少女的尖叫和驚怒。
“綴空哥哥!”
殺機從正面湧出,無形的心靈之刃卻出現在應龍的身後。然而在它即將命中目標的時候,卻被擋上了一隻堅韌的手。
“卡列斯討厭刺客。”賽亞人渾身上下氣息狂湧。一記手刀隨即斬出。
“尤其是妨礙決鬥的刺客。”
手刀在揮斬的過程中塑形,並化作輪狀的結構。
氣圓斬。
簡單,樸素,但卻具備超凡之藝的技術。
它的極致,甚至能夠將氣息壓縮至二維結構。
未至四高者甚至可以依靠這種手段,傷損到所有參數都遠勝於自己的強者。而理論上非潛質者只有在抵達四高後才能夠捕捉感應到的精神力波動,自然也在攻伐的范疇之中!
虛空中傳來少女的悶哼,心靈之刃被劈開,氣圓斬擊追溯著趙蕊空的力量延伸到更遠的去處。無數的跳板在頃刻間粉碎而追獵仍在驅動,直到千裡之外,躲藏在隱秘結界的少女下意識地抬起手。
‘噗——’
氣息,破體而出。
氣圓斬擊追溯而至,將她的軀殼撕成粉末。
並不是每個人都是詹嵐。趙蕊空並沒有太過堅韌的肉體結構。一旦她的本體成功暴露,那麽自然便只有死這麽一個結果。
“卡列斯。”應龍偏過淡漠的眼眸。“你插手了我的戰鬥。”
“暗殺者總是偷偷摸摸。”天神隊的另一個容器,微微歪頭。“他們存在本身,便是對榮勝天的褻瀆——而卡列斯也不介意和天君交手。”
一個邀請。
然而完好的容器並沒有迎來他所期望的破損者回復。
兩人之間的沖突也並未全面展開,而是很有默契的就停在了嘴上的這一步。
因為輪回者的腕表仍在他們手中。
因為主神的宣告仍未響起在他們耳中。
被擊殺的兩位刺客無疑都是東美洲隊的主力成員。而最起碼的一條,他們身上沒可能連復活道具都未能擁有。
某種微妙的氛圍驟然湧現。即便在這一刻,警惕的感覺也呈現在天神隊諸人心中。
“宋天。”應龍和安德洛墨達不同,他並未稱宋天為玉鼎,也沒有給他首領的尊重。“你帶著其它人去找出其它的輪回者並納入控制。安德洛墨達曾有策略,不要對東美和惡魔以外的輪回者過多殺戮。她的智慧理應尊重並執行,我們也必須專注因果律路線圖的運用。”
因果律路線圖,又被稱作是封神榜。現實的一切都可被它隨意修改。無論概率是零抑或者百分之百,只要耗費了足夠充足的資源,它便可以起到被期望的效用。
“好。”宋天扶著刀,微微頷首。“那麽信標?”
“等她回來,而且我們現在的材料也不足。”
天神隊的資源儲備,在先前和惡魔隊的攻防中損耗了太多太多。而足以跨越主神屏蔽,和位於次元諸海外的天庭取得聯系的信標,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構築。
宋天接過了這份任務——他的形體在流轉的氣息裡和天神隊的諸多輪回者一起消散在空中——天神隊內雖然沒有很強大的精神力者,但能夠應付的下級個體卻存有復數。找出月骸的所在並沒有多大難度,最多,也不過就是那用以妨礙出入的結界需要些許時間才能夠突破。
而應龍和卡列斯卻仍舊站在此處。
他們沒有行動。
他們也無法行動。
源自天地十方的危機感鎖定了存在因果鏈接的他們,而他們的對手,也宛若重疊的幻影一般從無到有地出現在這片空域之中。
氣圓斬也好,空間崩毀也好,能夠擊破的,說到底也不過是現實宇宙中的形體。而對於兩位有著特殊背景來歷,且和一位聖器持有者朝夕相處的四中刺客而言。將心靈之光藏入迪拉克之海,或者其它力量維度的手段,卻並沒有多大的難度。
心靈之光就此相融。
面貌模糊,但氣息和層次都明顯超過四中領域的,足以在海德蘭特失控發瘋時加以製衡的融合個體無聲地顯化於虛空之中。
他們看到了它。
它看到了他們。
無數的陣旗法咒林立而起,澎湃的戰氣和殺意一齊在這片土地上潮湧。地殼因此而顫動不安,大地深處的潮汐無聲湧動。
“大巫的古老技術。”應龍朝它抬起眼眸。“你們是媧所造就的技術殘留。”
卡列斯猛地一哼,頭頂金發豎起,一記沖拳便轟向面前的對手。然而下一刻,他的半邊軀殼就此解離,面貌模糊的融合者一分為多,出現在他的身前身後!
“媧?聽上去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名字。”融合者的聲音似男似女,億萬的劍鋒迸發,並伴隨種種精細惡毒的精神力波動。龐大的蛇影在虛空中驟然閃現,而它纏上了甚至還沒打算塑造出真身,卻被強行勾勒出虛影的應龍。
“但我更希望你們稱我為……”
“……趙無名!”
名字毫無意義。
名字便是詛咒。
力量隱藏在名字之中,‘無名’即是名字,也是被成功命名過的招數!
應龍的心中,浮現出‘無名’這個稱呼。
而有翼之蛇的幻影便從他內心深處的這個念頭中迸出,撕咬著他的心臟和肺腑!
“雕蟲小技。”但應龍並不在乎。
他只是又一次的,很普通地伸出了手。
“斬仙飛刀。”他說。
“滾出來。”
精巧的小葫蘆驟然現形。而從中迸射出的白光,卻順暢而又迅疾地釘入了他自己的心中。那有翼之蛇的幻影竟是在這一刻被強行定住。而那半身崩碎的卡列斯,也再度重生於電光閃爍的氣息風暴之中!
力量,隨即相互碰觸。
而在大地深處,深處的深處。
一直以來,表現得人畜無害,任憑宰割的地球內核之中,一個隱秘而又龐大的一致,正無聲而又迅疾地快速構築。
並在頃刻之間,具備蛇形,九首。
相柳。
即便在大巫的行列之中,也可被稱之為‘強大’的相柳。
空計劃成員們和它有著頗為密切的因果。
而它正循著這份因果,從悠久的黑暗之中逐漸湧出。
生化危機二的世界,一直都有著需要處理的主題。而這個主題,也終於是接近了顯露在試煉者們面前的時候。
——擊殺敵對輪回者1人,東美洲隊計正1分。
‘嗬——’吸氣的聲音。
‘嗬——’死亡的味道。
窮盡了一切手段,卻也終究是沒能夠從追獵者劍下逃離的安德洛墨達終究是迎來了她最不期望,但卻無法避免的那個結果。
蘇爾特抓住了她。
蘇爾特的劍穿過了她的胸脯。
在兩者爭鬥的宇域處,原本的荒蕪星系已然化作沸騰的星雲結構。萊瓦汀在斬殺天庭走狗時格外喜悅。而那總是給蘇爾特添麻煩的海德蘭特,在解決天神隊輪回者這件事上也頗為歡欣鼓舞。
蘇爾特注視著眼前這在劍下逐漸咽氣,失去生機的女人。
她覺得自己或許應當對她報以感謝,並且份量充足。
因為若非安德洛墨達的出現,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和海德蘭特在這荒蕪的宇宙邊境裡耗上多久。而現在海德蘭特已然不會再度影響她,或者說,她和海德蘭特已然混同。
而且,收獲並不止這一處。
蘇爾特伸出手,一枚閃爍著星輝的斷裂發釵,正被她握在手中——摧毀安德洛墨達的形體毫無意義,只有毀掉這枚憑依物,才能夠聽見主神的判定。
安德洛墨達的殘骸就在這裡。
安德洛墨達的因果鏈接,也在這裡。
握著這斷裂的發釵,天神隊的所在地便隱隱映入她的感知之中。而接下來所需要的,便只是趕上一段有點遠的路。
“是時候了。”她輕聲說道。“先解決掉天庭的走狗,然後,再去毀滅地球。”
她向前,踏出一步。
而於此同時,地球。
坐在輪椅上的少女出現在武士的血泊之中。
她看著地面上的殘骸,眸光一如既往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