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開天辟地!
執行者是鄭吒,復製體的鄭吒,他在看見石坊院流歌的瞬間便雙眸冒火,所有的怒火和殺意,都在盡可能收束威力的情況下集中爆發。
要殺了她。
要殺了這個女人。
為了楚軒的仇,也為了奪回惡魔隊所失去的戰略優處——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而明顯具備輔助防禦能力的石坊院流歌,她的首級價值明顯要比宋天更為龐大!
刀光落下。
然而在他出刀之前,便已然先一步有所預感——天知道她的感知怎麽能夠敏銳到這種程度的石坊院流歌。卻是已然提前窺測到了戰場!
一重‘拒絕’領域,被無聲地擊破了。
刀光跨越長空,直接將椅上少女的身體從肩到胯一分兩段——她明明提前感知到了復製體鄭吒的行動卻並未將資源用於對抗甚至躲閃之上。而這就意味著,她所期望的收益還要更高!
一刀,斬斷。
這一擊即便是對於較為弱小的四高,也將形成必殺。而對於一切四中層級的,手中未持有防禦性質至寶的個體,便是絕對的殲滅誅殺。
石坊院流歌並未突破至四高。
她身上也沒有攜帶防禦用的至寶。
洪荒一擊直接深入她的四肢百骸,將她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個基因鏈,甚至每一個流散開來的念頭都鎖定並且殲滅掉。她的生命力直接崩潰,她自此迎來了理所應當的死亡。
這一擊,的確得手了——復製體鄭吒能夠明確地感知到那殺戮的實感。甚至聽見主神在自己耳側所響起的計分通告。然而即便如此,復仇成功的暢快感,卻仍舊沒能夠在他的心頭回蕩。
因為他看到了那張臉。
那張漠無表情,清冷寂靜。如果再戴個眼鏡,則簡直可以復刻性轉復製體楚軒的臉。而那張臉上,沒有任何對肉體痛苦的感知,或者遭遇襲擊的驚恐。
她就只是那樣安靜地看著他——就像是被切開,被粉碎的身體,和她完全無關一樣。
‘嗡——’金色光輝,驟然湧現。那在石坊院流歌身上所觸發的重生十字光輝,竟是比鄭吒在過往所見的每一次都要更加地聲勢浩大。以一半狀態復生的石坊院流歌在重生的輝光中急劇重塑,而含怒一擊的復製體鄭吒,並不能夠立刻就揮出第二刀!
第一擊又不是沒中,宣泄出去的力道可沒法直接回轉到第二擊上。而未有洪荒的一擊,可沒法打破主神的復活屏障。且復製體鄭吒立刻便意識到另一點,那就是原本應當第一時間做出應對,並由東美洲隊加以處理的天神隊首席,卻只是維持著他那引而不發的持刀姿勢,並未切實地出刀。
正體趙綴空的形體已然出現在宋天面前。
必殺的直死一擊,即將斬下——他甚至從宋天的身上捕捉到了對應的死線和隱晦的死點。只要正中,那麽就算沒能夠打出宋天的復活道具,至少也能夠將他逼至重傷。
有些不對。
趙蕊空的精神力波動,順暢並且明晰地從這片感知范圍被壓製到最低的戰場上一掃。
而下一刻,所有的參戰個體心中,都響起了她所發出的警告!
——“不對!那個人……那個人,沒有心靈之光!”
被擊中的是實體。
被擊殺的是真人。
正體趙綴空所觸碰到的,是切實無誤的天神隊輪回者。而他就像是宋天的影子一般,有著凌厲的刀意並且氣勢也幾乎一樣。
但他,不是宋天。
被正體趙綴空所斬擊的個體,沒能夠做出任何反抗便立刻死去。他肌骨成灰,血肉成泥。而屬於天神隊輪回者的‘氣息’,也在這一刻隨著石坊院流歌的死而復生,在這深淵境界中向著四面八方的任何一個角落肆意迸發。
是陷阱。
天穹之上,原本不住蠕動的蛇鱗之雲,稍稍地頓了一下。
而在復製體鄭吒的面前,以一半狀態重生的石坊院流歌,也像是幻影一般淡化,蒸發。哪怕惡魔隊的輪回者們動用了種種手段,也無法將她在這裡當場留下!
她跑了。
而黃昏一般的天幕之上,蛇首之一,無聲垂下。
“命運逆流。”
椅上的少女出現在遠離戰場的另一處,她那跌落的氣息正在這被爭取到的短暫時光中急劇補強。她身上的一些細小的道具無聲地化作粉末,而那無疑是對封神榜現實修正力的對抗。
惡魔隊的人選錯了目標——他們如果選擇將宋天挪回原位,或者耗費更多的資源抓一個天神隊的下級成員過來頂缸,則這一場伏擊便注定會在因果律路線圖的干涉下崩掉。然而很可惜,他們卻注定只會朝著她報以仇恨目光。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動手的人是她呢。復製體楚軒做了太多的錯事,只能夠用這種方式才能夠讓他冷靜下來,並且給惡魔隊一個足夠有份量的警告。
畢竟她是容器。
身為主神的容器,自然可以鉆許多的空子,用許多的漏洞。將各項權限產物用得花裡胡哨甚至激發出許多常規輪回者完全用不出來,但在程序上切實存在的功效。而在享受這諸多好處的時候,則也必然要付出一樣不可討價還價的代價。
主神必須遵循規矩,主神的代行者,也是一樣。
平衡和秩序都要維持,最多選擇視而不見,但卻決不能主動違抗。
所以,她能夠主動襲擊惡魔隊。但卻不能夠團滅惡魔隊。她的行動讓天神隊因此而獲取優勢,那麽她也必須讓這多出來的優勢回調,直到能夠配平天平的兩方。她甚至不能夠在關鍵的戰場上主動出擊,起到扭轉局勢的功效。她的所作所為若非是為了平衡,那麽其造成的影響,則注定只能夠無關痛癢。
工具人就是這樣,而她並不排斥這樣的活法。
而唯一的例外,便是她成了被挑釁,被冒犯的那一方。
她將眼簾稍稍垂下。
宋天已經被她所移走。身為天神隊輪回者所應盡到的職責,她將它履行得很好。而她也知道相柳的注意力大多數都在應龍和天神隊的輪回者身上,換而言之,惡魔東美聯合所踩中的這個陷阱。他們其實可以用比較小的代價完成掙扎。
只要使用封神榜就好。
只要給天神隊的下級輪回者,那些無力抵抗封神榜干涉的倒霉蛋頭頂打個照明彈。然後不要主動去招惹這個已經明確表現出對天神成員仇恨的相柳巨獸,那麽的確很容易成功脫逃。
然而現在……
‘轟——’遠處,悶雷陣陣。
相柳的一首撞擊著大地,似乎還受了一點小傷。而下一刻,另一個,另兩個龐大的蛇形人首便從雲端之上垂落,並伴隨著在這封禁深淵中所湧起的海嘯波濤。
惡東聯合沒有將封神榜用在合適的地方。
他們選擇在相柳的老巢棲息地中,和相柳正面對抗。
石坊院流歌不是很能夠對這種行為進行合適的評價。她意識到沒有復製體楚軒,甚至沒有雅莉珊德拉這種半吊子智者輔助的惡東聯合在行動時或許更加傾向於感性化。以至於明明有著顯而易見的解,他們卻是硬要將資源耗費在全無性價比的地方。
因果點數,流淌。
椅上的少女無聲地抬起手,剛要再度轉移坐標,資源才消耗掉不少的她卻被第二波消耗的因果點數阻礙在了這片土地上。
‘錚——’一聲輕響。
一道刀光穿過她的形體,卻並未對她造成有效創傷。拒絕的領域隨即展開,而刀光則在她的領域中切裂出上千道徒勞的軌跡,直到她主動地將出力下降。
一發氣爆。
力量碰撞的動靜被她以拒絕領域無聲吞噬,不暴露給第三方所知曉。她期盼著哪怕惡魔東美的人直接全數傳送過來一群單挑她一個都好。然而哪怕她刻意沒有展開對時空干涉的阻斷,這送上門來的破局之法,也依舊沒人用上。
刺客的形體出現在她領域的彼方。
她已經不想去考慮到底要放多少水,才能夠合情合理地讓一個只有戰力抵達四中的四初輪回者,從自己的領域中脫逃。
“殺了你,一切就能夠恢復正常。”刺客的名字是趙綴空,復製體的趙綴空。
他眸光專注,意志決然。毫不猶豫地向著石坊院流歌釋放著徒勞的力量。
啊,原來如此。使用封神榜來追擊石坊院流歌,是這家夥的獨斷專行。惡魔隊的輪回者們甚至都未必知曉這向來不會主動現身的高階刺客已然不辭而別。而他的這次造訪,甚至沒有帶上羅甘道。
抬起手,刺客明殺的匕首在眼前止步。手指輕彈,龐大的斥力便‘拒絕’了刺客的所有動能,將他擊退到距離逃離領域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
但他沒有逃。
一個都淪落到只能夠明殺的刺客,甚至沒有將輔助的肉盾帶上。他哪怕帶上羅甘道也好,至少,那還有那麽一兩分的機會,能夠將石坊院流歌在這裡擊退,甚至擊傷。
他只是咬著牙,無所畏懼地繼續蹂身而上。
——我明白了。
“你在尋死。”椅上的少女抬起手,不再壓製自己的力量。
無所不在的孤寂和排斥在這一刻已然完全地覆蓋了這片被領域所包裹的廢土。灰白的人形替身,即將為這位自尋死路的刺客送上他所期望的死亡。
反正是他們自己犯蠢,沒有一再遷就的必要。
平衡已經被破壞了。
惡魔和東美兩隊沒有主動跳出陷阱。反而踩在陷阱裡和沒必要死戰的巨獸廝殺。相柳的九首已然有三首朝著他們偏移,而這數量還在增加。
天神隊將因此而獲得喘息的機會,降臨者們將能夠在這下降的壓力中逃離相柳的追獵。而一旦降臨者們騰出手來,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的輪回聯軍便會在頃刻間再度覆滅。而降臨者們便可從容地動手建立天庭的信標,而這就意味著戰局的完全崩塌。
能夠影響這番戰局的參數並不少。
蘇爾特只要成功折返,那麽必然會對天神隊的降臨者們造成毀滅性地創傷。降臨者們就算捆在一起也很難和手持萊瓦汀的蘇爾特正面對抗。然而蘇爾特實在是太過不可控,且降臨者們也必然會因此而用出不少盤外招。
所以……不能是她。反正她只是很普通地迷了路,在趕路上耗費了太多時光而非受到引導。加速她降臨這一件事毫無意義,甚至有可能會引發她對‘安排’的排斥,從而導致某些不怎麽妙,也沒有必要的情況。
那麽……
若想回調平衡,維持秩序和均勢,便只能夠采用一個方法。十二支的輪回小隊在這一刻已然有十一支降下。而這十一支小隊所犯下的,足以撼動規則秩序的錯誤雖然還沒有足夠的多,但卻也不算很少。
數量很微妙。
尚不足以完全打破封鎖。但距離特定的節點,已然大差不差。
而就在無聲之中,一重被施加在這方宇宙之上的限制,就此悄無聲息,且自然而然地抹消。
大西洲主神戰場的邊界中,沉睡在安全區裡的彌賽亞之血持有者,其眉梢輕輕地顫動了一下。
深空諸海之中,沉眠在生化危機二宇宙邊界的崇高女神,指尖垂落淡淡光芒。
洪荒大陸,至高天穹之中,一座無主的尊榮神殿無聲地開啟了門戶。至高天的光輝無聲湧出,向著洪荒的主戰場外投下了一抹流光。
時機已至。
契機已到。
破碎的美洲大陸南方,聖跡大教堂的所在,群集於此的數百萬幸存者齊聲祈禱。
祈禱聖母的降臨。
祈禱萬福的瑪利亞。
祈禱來自至高天的神光,降臨到這一處荒蕪破碎的廢土之上。
他們的祈禱和另一處的祈禱相得益彰。或者說正是因為雅莉珊德拉的活躍,幸存者們才想起可以向至高天祈禱。
向詹嵐祈禱。
而他們將獲得應答。
自聖跡大教堂的深處,柔和的光逐漸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