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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什麽都沒有。”
琉璃撕裂了都靈之塔,她摧毀了摩瑞亞之底的一切遺跡殘留,直至抵達水淵之下——中洲隊在這個世界上所留下來的所有痕跡都被空閑下來的亞當仔細復盤並且甄別,而他麾下的輪回者們,自然也就趁著這方大勢清掃了所有的地方。
風雲頂,艾辛格,以及這處戰場。
昊天找到了中洲隊幸存刺客的痕跡,並在不遺余力地追殺她。但那位刺客溜滑得宛若鯰魚,哪怕尋求了協助者,昊天也依舊沒能將她乾掉。
這或許是因為昊天的萊瓦汀遲遲沒能找回來的緣故——畢竟那柄魔劍從未承認他。
但這實際上無關緊要,反正,很快這整個世界都會陷入毀滅。而就算毀滅之劍沒有因此而受到感召,它也一樣可以從所剩無幾的廢墟中被重新找到。
不重要的事,不需要過多在意的事。
邢邊在戴上一次魔戒之後也被強行拔苗助長了一小格,而他在先前曾經嘗試著去攻擊凱蘭崔爾女王所在的精靈國度。
當然,他失敗了。女王將他趕了出來,但女王也殺不了他。或許是因為他在拔苗助長之後也算是碰觸到了職業四階的邊界。或許,是因為這最後一位精靈領主的內心,充斥著懼怕和絕望。
她的造物主,已經不要她了。
——可這關我什麽事呢?
琉璃想到,她在監視者遺跡的廢墟上緩緩降下。她在遺跡中發現了死去巨獸的屍體以及那遭遇了挑剔搜刮的寶藏。即便她完全提不起鬥志,她也能夠一眼看出這裡根本沒有什麽秘密留下。
——不,這件事和我密切相關。
但她騙不了自己。
——亞當讓這個世界步入毀滅,而我是助紂為虐者。我的力量和行動同樣是他完成計劃的一環,哪怕是其中不怎麽重要的一環。而我從他的行動之中……收益很大。
她很冷靜,她冷靜是因為她在復活並弄清楚亞當的所作所為後當場就把亞當捅死了一次。並在那基於謊言之力運作的復活機制起效之後又補上了一槍——她的目標沒有反抗也沒有躲避,而她心中那好不容易湧起的殺意和怒火,卻也因此而被宣泄掉。
已經殺了亞當兩次了,再動手殺第三次,又有什麽意義呢?
即便是殺意多到溢出的邢邊,在真的拿到亞當的頭蓋骨當夜壺之後,他也無法做到繼續將劍揮下。
亞當總是在騙人。但亞當的能力卻值得信任。而想要脫離大西洲隊目前而言只有‘回到原點’這種單一昂貴的選項。至於轉隊之類的手段,她琉璃小姐卻是一點都沒找到。
她並不能將亞當怎麽樣——哪怕她已經完全不相信他。
但只要她無法離開大西洲隊,她就算不信任,也不妨礙亞當繞個圈子繼續調度她的力量。
更何況……
——我心中的殺意消失了。現在,我就算回到現實世界。我的復仇也不會變成失控的虐殺。心魔對我已然不再能夠產生影響。或許,當我回現實世界走完這最後的流程,我的心魔,也會徹底抹消。
——真是好笑……我成為了我最不想成為的那種人。我將我內心定下的道德操守踩在腳下。我卻沒有因此而出現任何失控發狂的跡象。唯一可靠的解釋便是我從頭到腳都是一個虛偽的家夥,從一開始,我就在對自己裝模作樣!
她注視著一面被舍棄的裝飾鏡,她是多麽希望鏡子裡的那張臉能夠扭曲猙獰,嗜血發狂。那樣至少能夠證明那些被她踐踏的東西真的是她的珍寶。但現在……
鏡子裡少女清冷淡漠,沒有半點失控的跡象。
——真是惡心。
她甚至沒有感到惡心。
眼前的裝飾鏡在天之槍的威能之下當場汽化。而緊隨其後,便是腳下的整片遺跡廢墟。所有殘存的低價值寶藏和無用的土石金屬都在降下的光槍轟擊中當場蒸發。很快,沸騰的海水向著中央反湧,而無論這裡在之前藏匿著什麽東西或者留有什麽痕跡,它都只有一個正在海水中急劇冷卻的坑洞剩下。
——“匯報。”
她聯通了不再受限的心靈網絡。
——“摩瑞爾底下什麽都沒有,我已經清除了這裡的變量。克裡斯汀,你可以進行復查掃描了。”
精神力者回應了她,而她現在完全不想和亞當對話。
那麽,此間事了。
她自摩瑞亞之底升騰,穿透山體抵達天上。幽暗的大地在這數日之間已然遍布星火,大結界的崩潰壞毀帶來了無數災荒——那是因高能注入而生成的失控現象。植物扭曲畸變,動物巨化發狂。零星的虛空掠食者在大地上四處狩獵屠殺,帶來一片又一片的苦痛和死亡。
這個世界即將毀滅——這場毀滅中有她一份功勞。透過那燃燒的濃煙和塵霧。她仿佛看見億萬張面孔正在哀哭號叫。
少女的心臟輕輕地震顫了一下。原本平靜的心底,悄然浮現出了一個細微的想法。
——或許,我應該……
她搖了搖頭,埋葬了那個念頭。兩界碰撞已是不可避免,一切,均已為時已晚。
她轉身,飛向她來時的地方。
而或許是錯覺,若是有旁觀者在這裡。那麽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或許便能夠看見她那張俏麗空靈的面容扭曲猙獰,宛若地獄裡的惡鬼一樣嗜血發狂。
那微弱的扭曲隻維持了一瞬。
就仿佛她的臉上,一直戴著一層謊言的面紗。
“劫氣已經完全消失了,我們現在很安全。”
航行的第七天,朱雯終於給出了安全通報。按照她的說法,中洲隊的輪回者們在啟程前夕身上的劫氣最為龐大,並在後續的日子裡遵循梯度逐漸抵消——這意味著來自大西洲隊的任何手段都正逐漸地在當下這處於暗處的中洲隊身上失效。除非亞當手頭,有著優先級比朱雯更高,且具備針對性的手段,秘寶。
他還不至於離譜到這種地步——所以他做不到。
而既然他的威脅已經完全抹消,這便自然意味著中洲隊的輪回者們即將抵達自己的目標。
納尼亞應當就在不遠了。
雖然透過儀式舷窗,一行人什麽都看不到——兩界穿梭之時,外側只有無盡的黑暗和混沌。任何觸碰的行為都是自尋死路,現下的生命層次,也不足以在看見它們時心生感觸。
“辛苦了。”薑玉向她點點頭,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他對朱雯保持著關注但卻並不怎麽擔憂。因為朱雯的復蘇非常順利完整,而這或許也是低階基因鎖持有者所能獲取的利好。
生命的寶匣終究是復刻的兌換物,而非主神權能的具現化。而哪怕是有著主神威能寄宿其中的重生十字章,被復活的個體,也只能以全盛期一半的狀態登場。
她很好,在薑玉回應她時還輕盈地笑。薑玉自身的狀態也還行,畢竟重組的經驗豐富,營養足夠便很快就能連霞一起修好。
鄭吒稍微慢一點,但主要是在確認了楚軒的死訊後有些沮喪——楚軒留下的真的只是一個復刻了他思維模式和計劃備案的封裝大腦。而真正的楚軒,的確死在了瑞文戴爾的天穹之上。
他的狀態不佳,程嘯的狀態更差。卡在二階到三階之間的他在重塑之時正好將那枚獲贈的龍珠成功地消化掉。故而現在的他,還需要在休息間內適應自己的力量。
但論情況最麻煩的,那還得是詹嵐。她早就改換了自身的存在形式,將自己的軀體憑依在了影的身上。而也正因如此,當生命寶匣重塑她軀殼之時,她還得重新和影融合,並確保兩者之間如同過往一般沒有任何間隔。
一個復雜的工程。但是現在……
“我的狀態很好。”詹嵐在她的休息間內向著薑玉說道。哪怕她的頭還像是個鬧鬼幻影一樣卡在影的肩膀上。“影也很好,我們都大體恢復了力量。”
“但你們加在一起,便不是很好了。”薑玉的視線從眼前的重疊人身上劃過,這詭異的拚接方式竟是帶來了一種異樣的美感傾向。“我覺得我們或許就要抵達目的地了,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或許可以提供一些幫忙。”
“強製共鳴?”
“你願意就不是強製了。”薑玉聳了聳肩,他盡可能說些會讓氣氛變得輕松些的話。“當然我會盡可能控制好,不會造成任何過量的影響的。”
不是唬人,在解開第四階基因鎖後,他的共鳴技巧便也同步提升。再加上有了霞作為經驗,他有把握幫助詹嵐和影完成融合,且不造成一點負面影響。
把握很大。
但很可惜,詹嵐拒絕了他。
“換個時間,換個場合,或許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但是現在……”詹嵐歪了歪頭,她歪的頭和影的腦袋相互融合,達成了一致的模樣。“……你來的,稍微有那麽一點晚了。”
“以及……”詹嵐的眉梢輕輕地彈了彈,高階精神力者的意志,在某些場合,具備獨到的功效。
一種……穿越水面的微弱觸感,掃過在場每個人的軀殼。世界迎來了新的物理規則甚至數學體系。但輪回者們的特權,豁免了這種不同律法之間的排斥變化。
“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