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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火山依舊沸騰著。
入眼所及,到處都是熾熱的火焰,硫磺,以及沸騰的濃煙。
趙櫻空在離開之時沒有忘記斬出那一劍,而某種無形的事物隨即裂開,崩解。其來源和功用都不明朗,但若是有和亞當交戰過的人站在這裡,便可從中體會到那熟悉的神力謊言。
這或許算是一個警兆。
趙綴空理應立刻離開,避開因布置被破壞而追獵而來的大西洲隊成員——兩人很確定這一重無形力量有著另外的功用而非監視或者檢測。因為大西洲隊和東美洲隊在魔多一戰後,相對的立場早就已然是純粹的你死我活。
但他沒有走。
他只是離開了至尊魔戒的鍛爐——他已經在一天之內失去了自己的兩個妹妹。蕊空再也不可能復活,而櫻空……她選的路,注定會讓她活不了多久。
他熟悉她,主人格在這一刻,已然決定成為副人格的食糧。她已經不再需要自己這個兄長,而副人格的趙櫻空除了會繼承前者的名字和軀殼以外,對他而言,已然形同陌路。
她不需要他,她有了屬於自己的依靠。
那麽,不再被需要的自己,到底還能夠為什麽而活?
趙綴空感到迷茫。他甚至期望大西洲隊的輪回者能夠去而復返,而已然重獲肉身,並且不再受心魔所困的自身哪怕最終戰死,也必然能夠讓他們付出巨大代價。而櫻空所在的中洲隊顯然和大西洲隊存在同樣險惡的敵對關系。哪怕他完全不打算中洲合作,這一戰想必也會掃平一些櫻空……哪怕是櫻空繼承者的前路坎坷。
但大西洲隊並沒有來。
天空晦暗而根須遍布,遠處的戰火燃燒不休。然而那象征著末日征兆的納吉爾法卻並沒有出現在他的視野范圍之中。顯而易見,大西洲隊的輪回者們並不在乎末日火山這裡的變動。或者說……它們此刻沒有余力在乎。
自己的處刑者並未抵達。入眼所及只有末日火焰,以及燃燒的魔多——向著沸騰的末日火山之內縱身一躍未免有些太過脆弱。或許自己應當善用蕊空的遺贈,保全自己的生命。或許……自己可以考慮一下完成雅莉珊德拉的委托。
雅莉珊德拉……
不再陷入癲狂的刺客之王必須承認,他對那個女人的確有些好感。甚至於若是魔戒這場團戰再晚上幾個世界觸發,他或許會和她更進一步,開啟一段有異於過往的新生活。他不太清楚這份喜愛之中到底有多少是蕊空的影響,但在影響之外的成分,並非是無。
但他並不感激雅莉珊德拉——沒有她的話,蕊空一個人根本完成不了補完計劃。身為哥哥的他更希望妹妹們能夠活下去而不是自己的茍延殘喘。但現在,說這種事也是無用。
也罷,也罷。
反正已經沒有什麽事可以做了。反正已經沒有什麽東西能夠在乎了。主神抹殺不了儲備充裕的自己,但這場世界終究是一輪團戰。接下來,就去一趟米利斯提力斯,看看中洲隊怎麽扭轉這已然無子可下的戰局。若是他們需要……和自己有著共同的敵對目標,那就活動一下筋骨。而若是沒有……那便去試著完成東美洲隊的主線任務,要麽死,要麽結束這場戰鬥。
而若是能夠回到主神空間,有空的話,將那個自作聰明的女人復活……也不算太差的選項。
刺客之王垂下眼簾,頹喪的精氣神隨即補足。他向著白城的方向抬起腳,便要向前踏出一步。
一寸的步。
他的步伐停在空中。
因為就在他的視線盡頭,一團燃燒的火焰就此憑空顯現。而一個熟悉,但卻又十足陌生的人影,就此出現火焰的包裹之中。
一個女人。
一個姿色和潛能都只是一般。也就有一顆良善之心,顯得有些和東美洲隊不太合拍的女人。她的名字應當是海德蘭特,她的特征在良善之外,應當便只有膽小和怯弱。
然而現在,那個女人的空洞雙眸之中卻燃燒著熾烈的深紅之火。一柄不詳的巨劍被她緊握在手中,而一股幅度不低的危機感,也就此出現在趙綴空的心中。
現在的她,有殺死自己的可能性。哪怕幅度不高,也的確有。並且這種可能性,還正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些微地漲大。
是那把劍。那把劍的名字是萊瓦汀。
“持劍者認得你,東美的趙綴空。你站在這裡,是否打算阻止我?”女人的喉中迸發出聲音,它像是劍一樣不折不曲。
“萊瓦汀?”趙綴空看向那把劍,它因吸取末日火山的流溢火焰而獲得增幅。
“我是。”
“那個女人還活著?”——腕表已然回到趙綴空手上,但他還沒來得及看計分數。
“那個女人還活著?”——腕表已然回到趙綴空手上,但他還沒來得及看計分數。
“還活著。”
“你打算做什麽?”
“我要斬殺新生的世界樹,為此我要汲取這裡的災厄之火。這是我與生俱來的使命,而一切妨礙者我都將竭力抹除。”
趙綴空的嘴角扯了扯,他上次露出這樣溫和的笑容,已然是很久以前的時候。他為海德蘭特讓開了一條道路,以此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而他之所以笑,是因為他發覺自身才找出的目標,又化作了烏有。持有災厄之劍的海德蘭特活過這個世界的概率和自己恐怕相差不多。而她若是回歸,必然會將雅莉珊德拉復活。而這正好可以讓自己不再需要面對那張不知道用什麽表情來應付的面孔。
這樣也好。
萊瓦汀的持劍者點了點頭,她從趙綴空的身側走過。
“要和我一起來斬殺世界樹嗎?”她在邁出三步之後,停下了腳步。“作為報酬,我若是在那之後還有余力。此身此劍,可供你驅用。”
“和諸神為敵也無妨?”趙綴空歪過頭,看向她的後頸。“我說不定會去試著和伊露維塔戰鬥。”
“我生來便是為了摧毀世界,屠戮諸神只是一個附帶的微小功用。”持劍者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僵硬的微小笑容。“可惜你此刻心中沒有滅世之願,你也還未完全走出登天一步,否則由你持劍,未必不能夠斬殺這方狹窄天地的造物主。”
不算同意,也不算拒絕。趙綴空笑了笑,他的眸光再度投向遠方的戰爭交鋒之處。
他看得到那一座被樹根環繞的燃燒白城。他的心緒因繁雜而有些恍惚。萊瓦汀沒有獲得回復便繼續前進,抵達末日火山深處。而當這沸騰的火山突兀地停止運作之時,刺客之王的心緒之中,有著某種隱約熟悉的聲音響動。
‘活下去……’
那好像是來自白城的呼號。又好像源自更加遙遠的虛空。似乎有一頂荊棘製成的王冠正呈現在他面前,而他只需要伸出手,就可以將它摘走。
啊……想起來了。在自己還在死境徘徊的時候,在雅莉珊德拉和蕊空的計劃還未走到最後一步的時候。正是這樣的聲音在自己的耳側徘徊。而它的源頭甚至化作力量,在自己的背後,推了自己半步。
半步,半條命。
自己似乎欠了這裡的某些死人,半條的命。
他的眸光隨即收束。
於此同時,納吉爾法抵達白城近空。
亞當的視線微微偏轉,他注意到了末日火山的異動又強迫自身遺忘這點變動。體內的銀色月光流淌著未能夠立刻注意到這點細節。而這或許意味著救命的稻草,已然被自己抓在手中。
但現在還不是考慮那種事的時候。
自己已經用掉了最後的謊言。維持對大西洲隊的支配才是重中之重。反噬隨時都有可能會發生,而自己現在已然沒有余力去彌補。
那麽,先物盡其用。
他的手指伸出,指向白城之外的軍鋒匯集之處。
“去吧。”他說,向著自己的同伴,自己的欺詐對象,自己的臨時仆役們指出目標。“殺死所有的敵對輪回小隊成員和反抗者,不惜代價,不留活口。”
他的意志即將運作。
但在那之前——
‘轟——!’身側的空間結構驟然破裂,持巨斧的狂戰士雙眸狂亂,揮動武器的瞬間發出憎恨戰吼。
“大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