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心軟
譚庭真的從未見過像笪子晏這種厚顏無恥之人。
可偏偏他還有嘴難辯,因為他確實是抱著疼死笪子晏的心理去治療的,他又不肯說謊,被笪子晏抓住這點之後,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不敢惹徐冬清太生氣,最後只能憋屈的離開了,姚嫚是個很有眼力見的, 一看房間裡三個人,自己還很有成為電燈泡的潛質,立刻收拾收拾走人了。
走之前還不忘把門口那隻憤怒小狗撈走,努力給笪子晏創造兩人獨處的機會。
扯著罵罵咧咧的譚庭離開之時,姚嫚回頭看了一眼那狹小的木屋,在心底裡默默感歎——
我就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爭點氣啊笪子晏,阿離能不能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就看你的了。
姚嫚一臉愁容的撓了撓頭, 為了這一家子不省心的家夥操碎了心。
至於房間裡,徐冬清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處境,還在認真的給笪子晏煎藥。
其實她不太會煎藥,這個火爐包括藥材都是姚嫚弄好的,只要她盯著點火候就行,怕她冷,也怕她出意外,更為了給笪子晏創造機會,姚嫚還專門把藥爐子放到了笪子晏的房裡。
此時,徐冬清就蹲在房間的一角,認真的看著火爐子,思考著這藥還要煎多久, 笪子晏要多久才能恢復身體,他們之間的關系現在到底算什麽……
還有,那個莫名的幕後黑手, 什麽時候會動手?
就這兩天,逍遙子和其他峰主為了配合她, 積極動作,逍遙派準備去秘境的隊伍已經徹底被叫停,同時其他六大宗門也收到了消息,開始向整個修仙界發布預警。
大家的動作都很快,打的就是速戰速決,這會兒估計整個修仙界都已經收到了消息,而且有點來路的人都已經知道了她徐冬清死而複生的事情。
消息已經傳開了,這就相當於魚餌已經下了,現在就看魚什麽時候上鉤。
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既然一直混跡在逍遙派之上,那想打聽到她的消息,順便對她出手,應該是很簡單的。
徐冬清現在就一直在等她出手。
躲在水底的魚是不好抓的,但如果這魚敢咬鉤,那她就能把魚拖出水面,看清楚這到底是條什麽魚了。
時間緊迫,徐冬清很著急這件事,但卻知道自己此刻不能表現出來,比的就是一個耐心。
徐冬清知道,那個躲在幕後的人現在只會比她更著急,他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才把秘境給布置完畢,準備用那麽大個秘境一起毀了所有進入的人, 這要是沒人進入,那樂子可就大了。
想來,幕後的人也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況吧,那肯定會抓緊時間來殺她,她現在就是這些人最大的威脅,所有的改變都是因她而起,她這波仇恨引得很足。
只不過她身邊一直都有頂級高手跟著,基本上和譚庭笪子晏形影不離,那些人想對她出手,恐怕也要掂量掂量。
不過現在倒是個好時機啊。
笪子晏受傷未愈,譚庭也離開了,如果要動手的話,此刻簡直不要再完美。
所以他們為什麽還不動手呢?
徐冬清低垂下眼簾,遮住了眼底的急躁,譚庭此刻就在不遠處守著,這是她專門給那人留出來的空間,就等著那人鑽了。
只是……這人怎麽這麽沉得住氣?怎麽到現在都還沒有動手?
徐冬清有點煩躁,不過面上卻絲毫不顯,小扇子揮的不急不慢,火爐亮著溫暖的光,藥罐呼嚕呼嚕的冒著氣。
一切看上去是那麽的歲月靜好。
笪子晏躺在床上,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小小的角落,似乎生怕眨一下眼,小姑娘就會不見一樣。
這段時間他一直感覺像是做夢一樣,苦苦守候了這麽久的人,居然活生生的站在了他面前,他曾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置信。
就像是倒霉了一輩子的人,忽然被巨大的餡餅給砸中,第一反應都不是驚喜,而是懷疑這是什麽惡作劇。
但是現在,他已經逐漸消化了那抹遲疑,心裡就只剩下失而復得的慶幸與溫暖了。
真好啊,他還有機會再擁有她,而不是整天守著一具冰冷的屍體。
這是他等了十七年才等到的機會,這一次,他說什麽都要抓住了。
徐冬清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亂想裡,沒有察覺到笪子晏那偏執的幾乎有些病態的目光,也沒有聽到戶外細碎的沙沙聲。
那動靜很輕,像是風吹過草葉摩擦在地上的聲音,徐冬清完全沒注意,等到她察覺到有點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是有人破窗而入,劍鋒直指她腦殼之時了。
徐冬清嚇了一跳,她呆呆的抬起頭,就看到了一個全身都包裹在黑衣裡的男人舉著一把劍,目標相當明確的朝著她劈來。
徐冬清剛剛開始修煉,按道理來說,是比普通人動作要快一些的,但在這個男人面前,她的動作太慢,太慢了。
就在那把劍要切下她的頭顱時,徐冬清手臂猛地傳來一股巨大的拉力,緊接著自己就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然後就是天旋地轉。
笪子晏也不是吃素的,哪怕他現在狀態不佳,但頂級實力擺在那,還真不是一般的阿貓阿狗能夠對付得了的。
他反手將徐冬清送到了自己身後,單手召喚出斬岩星劍,冷冷的看著面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攻勢被阻,他沒有一點猶豫的衝向了笪子晏,似乎知道只有殺了他才有可能接近徐冬清。
又或者笪子晏本來就在他的獵殺名單上。
笪子晏持劍迎上,兩個人迅速戰成一團,整個房屋裡遍布著兵器相接的聲音。
徐冬清深知自己沒用也不能拖後腿的道理,默默躲了起來,她藏在床簾後面,利用寬大的木床擋住了自己的身影,只露出一雙眼睛緊張的注視著局勢。
那個黑衣人挺強的,不過想來不強也不會派出來對付她和笪子晏,反正就目前交手的架勢來看,兩個人居然不相上下。
笪子晏確實狀態不好,可能甚至沒有全盛時期的一半實力,但對於他這個掛逼天花板來,一半實力也是相當恐怖的了,可這個黑衣的男人卻能跟他打的不相上下。
徐冬清緊緊注視著那男人的一招一式,試圖看出點端倪來,但是那男人很謹慎,用的全是亂七八糟的招數,沒有章法,甚至劍招裡面還夾雜著刀法,讓人完全看不出來路數。
笪子晏顯然也是第一次應付這種亂來的人,經驗上有些吃虧,不過問題不大。
這邊只要再堅持一下就好了,因為這邊的動靜很大,譚庭肯定察覺到動靜了,要不了多久就會趕來。
為了讓魚放心咬鉤,譚庭退開的距離還是有一些的,不過以他的速度和目前的局勢來看,這個黑衣男人完全翻不起什麽浪花。
他一時半會奈何不得笪子晏,而時間再拖下去,只要譚庭一來,他就必死無疑。
徐冬清並不是很擔心這個局面,她甚至已經開始思考如果活捉了這個男人之後,會得到些什麽線索。
這個男人看起來很強,在逍遙派上有這個實力的人不可能毫無名氣,他很有可能是某個高層,甚至是哪位峰主。
只要將他活捉,不說是捉到了幕後之人,但起碼也能得到相當多的線索。
這是條好魚,大魚啊。
徐冬清有些欣喜,只是這魚也不笨,與笪子晏對了幾招之後立刻反應過來自己收拾不了他,他也有些懊惱,顯然是沒想到笪子晏居然這麽強,受了傷還能跟他不相上下。
他很快就察覺到了笪子晏拖時間的舉動,立刻就明白了他們恐怕有後援,頓時知道自己上套了。
神秘男人似乎有些生氣,他咬牙,眼底閃過一抹狠厲,幾乎是怨毒的看著,身形速度猛的暴漲,劍招也越來越刁鑽。
居然像是使用了某種秘術一樣,實力忽然暴漲了。
這種強行增加實力的秘術,一般都對身體有很大的損傷,可這男人明顯是豁出去了,完全不在乎損傷一樣瘋狂起來。
笪子晏被他打的連連後退,居然是落入了下風。
徐冬清有點擔心笪子晏,心裡嘀咕著譚庭怎麽還不來,結果還沒抱怨完呢,眼前忽的一黑,那男人居然直直的朝著她來了。
原來剛剛他用一個凶猛無比的殺招逼退了笪子晏,他沒有趁機乘勝追擊去重傷笪子晏,反而是轉身朝著她來了。
那動作又猛又快,是奔著取她命來的,徐冬清完全躲閃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尖銳的寒芒朝著自己越來越近。
這已經是她今天第二次直面劍鋒了,可這次她甚至還沒來得及閉上眼睛,那賤就已經到了她面前。
太快了,這一切都太快了。
徐冬清甚至都覺得自己這一下肯定是必死無疑了,然後下一刻,面前的劍就被一道溫熱的身體擋住了,那劍鋒就直直的沒入了那具身體裡。
緊接著,木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渾身寒氣四溢的譚庭大踏步走了進來,那個神秘黑衣男人一看到譚庭,立刻放棄了繼續進攻,直接轉身就跑。
譚庭想也沒想到就追了出去,他也知道這黑衣人的重要性,勢必要把他活著帶回來。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不過是一轉眼,房間裡就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徐冬清茫然的睜大眼睛。
她呆呆的看著面前的笪子晏,大腦有一瞬間的短路,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直到她看到笪子晏緩緩跪倒在她面前,她才猛的回過神來。
剛剛那致命的一下,是笪子晏替她擋了!
徐冬清心神巨震,連忙撲上去扶住他,就看到他背後的衣服被劃爛了,左肩處染上了大片的鮮血。
徐冬清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無比緊張的詢問:“你沒事吧?”
笪子晏單膝跪地,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量一樣,頭低垂著,勉強朝她擠出一絲笑來,臉色因為失血而變得更加蒼白。
“別擔心,我沒事。”說著,他低咳了幾聲,看的徐冬清一陣心驚肉跳,生怕他下一刻就咳出血來。
笪子晏沒有咳出血來,但是他的臉更白了,看上去整個人搖搖欲墜,他眷戀的看了一眼徐冬清,似乎是想再抱她一下,但是手伸到一半就頓住了。
徐冬清見狀,主動湊上前去,害怕的抱住笪子晏,生怕他下一刻手一垂頭一歪,人就涼了。
她怕碰到他後背的傷口,這個擁抱小心翼翼的,甚至不敢用力。
“師尊。”笪子晏輕聲開口,聲音裡無比眷念,還帶著濃濃的遺憾:“我們好不容易才重逢,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要分別了。”
徐冬清一聽這話,眼淚頓時就湧出來了,她拚命的搖頭,伸手去找自己隨身攜帶的藥:“你不要這麽說,你不會有事的,你再堅持一下,姚嫚馬上就來了。”
“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聲音顫抖,帶著哭腔,不停的重複著這句也不知道是想說服自己還是說服笪子晏。
“我這裡有最好的藥,我幫你療傷,你不會有事的……”
笪子晏卻衝她搖了搖頭,虛弱的笑笑:“沒用的。”
徐冬清整個呆在原地,眼淚糊了滿臉。
笪子晏貪戀的看著她,輕聲問:“如果這次我活下來了,你願意給我一次機會嗎?”
徐冬清傻眼了:“……啊?”
笪子晏見她這個反應,神色有些暗淡:“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徐冬清心裡頓時一陣難受,幾乎想直接答應他了,但是又覺得不妥,喃喃地說:“可是我年齡好小……”
笪子晏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沒關系,我可以等你長大。”
“我有很多時間,我可以一直陪著你,直到你長大。”
徐冬清:“……”
還可以這樣的嗎?
徐冬清更呆了,完全不知道話題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笪子晏見她這個反應,再次發生一聲痛哼,艱難的捂著右肩:“是我癡心妄想了,你別多想,反正我也扛不過去了……”
這個時候要是還不答應,徐冬清自己都原諒不了自己,她妥協一樣的深吸了口氣,最終還是心軟:“你好好活著,我答應你,我們相處試試,我不會再推開你了。”
笪子晏漆黑的眼眸猛的一亮,直勾勾的盯著徐冬清。
徐冬清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的挪開視線,然後就看到了他捂著右肩的手。
那麽多血,肯定傷的很重吧,如果治好了的話,以後右手會受影響嗎?
徐冬清在心底裡焦急的想著,然後忽然發現了哪裡不對……
等等,右肩?
徐冬清忽然抬頭,狐疑的盯著笪子晏:“你剛剛受傷的難道不是左肩膀嗎?你為什麽要捂著右邊?”
笪子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