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陛下得的其實是心病,如果太子殿下還活著的話,他一定就能好起來,但可惜人死不能複生····”
“雖然心病還須心藥醫,但是她既然推薦你來,我願意相信你有辦法····”
神無夜拉開木門,濃鬱的藥味撲面而來,略顯幽暗的屋子裡,兩雙視線在此時看了過來。
皇后天照千鳴和少了一天手臂的溫仁親王天照大政。
慕凌煙掃過兩人的表情,手裡握著手機的天照千鳴面無表情,仿佛對天照天皇是死是活並不在意——畢竟是和八重久森生下八重澪的女人,對天照天皇有感情,但肯定不多。
至於天照大政,在和所謂的天照禦靈溝通之後,現在大概巴不得天照天皇掛了,然後繼承大統,得到神明恩賜。
“皇后。”神無夜朝著天照千鳴打了一聲招呼:“醫生來了。”
天照千鳴輕輕點頭,穿著一襲米色和服、氣質溫婉高貴的她也不多言,眸光平和的掃過白嬈嬈後,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天照天皇,讓出位置。
曾經意氣風發、手腕強硬的天照天皇因為失落之陣的失敗和八重真神的死大受打擊,正值壯年的身材瘦削了不少,面如金紙,仿佛隨時都可能一口氣緩不過來。
“陛下剛入睡。”天照大政看著神無夜:“要不等他醒來····”
“不需要。”白嬈嬈立即打斷他的聲音:“沒什麽影響。”
天照大政看向這個天才醫學少女,聲音冷冽:“不管你是誰,對陛下失禮都是大不敬····”
“親王閣下!”神無夜打斷他的聲音:“還請你不要驚擾到陛下。”
天照大政冷哼一聲,要不是打不過這個女人····不過一旦自己繼承大統,第一時間就讓她感受一下新任天皇的威嚴!
慕凌煙對著嬈嬈輕聲開口:“去看看吧。”
之所以讓白嬈嬈來看病,不是因為她的醫術有多高,畢竟天照皇室的傑出禦醫並不少,比白嬈嬈更精通心理疾病的也很多。
他們都束手無策的情況下,白嬈嬈醫治好的可能性在於她的天賦魔法時間和空間。
當這兩種強大的力量配合上她的醫術時,說不定就能產生很棒的反應。
時間倒流或者降低天照天皇本人的時間流逝,讓他活的久一點····
白嬈嬈沒有動,皓腕輕抬間屈指一彈,兩條顏色不一的絲線便纏上了天照天皇的手腕。
慕凌煙微微一笑,顯然白嬈嬈心中早已經有了救助的腹稿,不然怎麽會直接用出時間和空間的力量?
另一邊的神無夜眼底閃過異色,身為魔王的她察覺到了兩條絲線上的力量,白嬈嬈在她心目中的價值噌噌噌的往上漲。
吃掉她的話,就能得到這兩種偉力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舔了舔唇角,漆黑雙眸中的貪婪毫不掩飾。
慕凌煙瞥了她一眼,八翼黑蛇活的確實夠久,但是,作為魔獸的血脈根本比不上天光雲翼的白嬈嬈。
更何況白嬈嬈已經是成長到魔王級的天光雲翼····
只能是自討苦吃。
白嬈嬈依舊用圍巾遮著小半張臉,讓人看不到她此時嘴角的表情是什麽樣子。
已經開始‘治病’,白嬈嬈就根據予塵的命令,全神貫注的先讓他回光返照,再然後····在予塵的命令下讓他的身體直接崩塌。
時間和空間的依存表達著事物的演化秩序,都是絕對概念,是存在的基本屬性。
擁有魔力的人體就是一座空間,時間在其中‘無盡永前’。
白嬈嬈此時做的就是減緩‘無盡永前’,讓因為心病影響到的其它生命機能不再繼續拖垮他的身體。
再然後,讓生命機能所處的空間的時間稍稍倒流。
時間倒流是違反世界規則的行為,一旦使用就必須付出沉重的代價。
但是對嬈嬈來講,時間和空間是她的天賦魔法,不是後天學會的,所以這份代價可以用魔力來進行交換。
看著天照天皇稍稍恢復了一些光澤的臉色,第一個皺眉的不是天照大政,而是站在稍遠位置的天照千鳴。
她扭過頭看向了白嬈嬈,她知道白嬈嬈是天才,但是她年紀終究太小,臨床經驗怎麽可能比得上宮廷禦醫?
但是第一次診療就讓天照天皇氣色恢復了一些····醫術真有那麽高明?
‘不行啊····’
天照千鳴眼簾微垂,要是被醫治好了可怎麽辦?
自從當年公主天照澪被發現是八重澪後,雖說沒有被剝奪皇后的位置,但一直就被軟禁在禦所之中,別說出去見八重久森,就算是正式的公開活動,天照天皇都不讓自己出席····這麽多年是怎麽過來的自己最清楚。
自己本來應該嫁給八重久森的啊····
要是天照天皇被醫治好了,自己恐怕到死都沒辦法再見八重久森一面。
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縮緊,屏幕在此時亮起,天照千鳴稍稍側過身子,點開屏幕看著自己三弟,也就是一夜正文發過來的消息,臉色微變。
自己的侄子一夜重信在大學和人切磋時被不小心重傷,已經送進重症監護室,情況不容樂觀。
魔力回路被廢了三條?
下意識的,天照千鳴看了眼天照大政一眼,不懷疑是假的。
一夜世家作為曾經的皇族分支、實力僅次於皇室的陰陽師世家,在如今天照天皇身體不明朗的情況下,為了以防一夜世家暗中活躍而對一夜世家下手····完全說得過去!
天照千鳴不動聲色的放下手機,因為自己的兄長、一夜世家的家主一夜雄輝也是當初宮闈內幕的知情人之一,所以在天照天皇心中,一夜雄輝是不可信的。
‘我每天都在,他是什麽時候下達的命令?’
天照千鳴看著慢慢睜眼的天照天皇,壓下心中的思緒,擠出一絲笑容的看向床上的病患。
“咳——”
“皇兄,您醒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天照大政連忙過去攙扶著天照天皇坐起來:“多虧了白醫生····白醫生,你····你去哪?!”
轉過身的白嬈嬈腳步一頓:“今天先到這裡,明天再說。”
天照大政臉色微沉,給了神無夜一個眼神:“送送白醫生。”
不用他提醒,神無夜也有自己的想法,使用時間和空間的力量是耗費心血的,所以此時的白嬈嬈必然是虛弱的,因此今天她診療到了這裡。
可以先試一試。
“我送兩位離開。”
神無夜一邊作出邀請的手勢,一邊看了眼慕凌煙,以防萬一,還是先瞞著她。
天照大政看著她們離開,連忙問道:“皇兄,您現在感覺如何?”
他是有些驚喜的,沒想到白嬈嬈真的能緩解陛下的病情,如果天照陛下能活著,自己上不上位就無所謂了。
因為天照天皇的個人能力能壓得住天照十家!
“好了點。”天照天皇看向天照千鳴:“你出去。”
天照千鳴沒有多言,退出房間後把門輕輕帶上。
“皇兄,有什麽吩咐嗎?”
天照天皇眼神沉凝:“真神的遺體現在在哪?”
“在東宮禦所,皇兄要去看看嗎?”
“不了。”天照天皇揉著自己的心口:“人死了,就什麽都不是了。”
頓了頓,他沉著聲音說道:“把天照真神的名字從皇譜中去掉,不入皇陵。”
天照大政點了點頭:“臣弟明白。”
天照天皇扭頭看著皇族中最受自己器重的同母胞弟,聲音溫和了一些:“我其他兒子不堪大用,如有意外的話,就從你的兒子裡挑繼承人。”
天照大政心底一震,連忙跪在地上說道:“有白嬈嬈在,皇兄您一定不會有事的,您還年輕,完全可以再培養出比真神更傑出的繼承人,您就不要嚇唬臣弟了。”
天照天皇擺擺手:“我兒子們的水平我清楚,將來就算繼承我的位置,也根本壓不住他們····沒有一言九鼎的話語權,如何集全國之力吞並玄清帝國?”
“布局這麽多年,失落之陣失敗了,真神也死了····咳咳咳。”天照天皇咳嗽幾聲,表情猙獰了幾分:“吞並玄清的計劃,不能再失敗了。”
“再不搜刮資源,天照的魔法水平必然出現斷層!”
“大政!”天照天皇看著胞弟:“天照的未來不能就此停滯!”
“皇兄,您的身子正在好轉,就不用想這些····我會安排把白嬈嬈抓來,您一定會痊愈的。”
天照天皇眉毛一皺:“這麽著急?”
“神無夜親自去的。”
聞言,天照天皇放心下來,有八岐大人在,一個小丫頭翻不起什麽浪花。
躺回床上,天照天皇深吸一口氣,自己真的能痊愈嗎?
······
“還是送到咖啡館嗎?”神無夜看了眼開車的藤原千思,問慕凌煙。
“嗯。”慕凌煙隨口應了一聲,看向窗外的紫眸閃過異色,到底是這片土地誕生出來的魔王,一身的反骨。
從治病到現在不過兩小時的時間,陰陽寮的頭頭藤原千思也被調過來準備下手了。
白嬈嬈圍巾後的嘴角揚起好看的笑容,因為予塵說,他有在皇宮偷偷看看自己誒····
而且現在也跟著呢。
雖然很想讓現在停車去找他,但是她忍耐住了,不能讓他被天照皇室的人認出來。
知道蘇予塵不會出事之後,嬈嬈著急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靜下來,有心情去看窗外和予塵同一片藍天下的風景。
很快停在咖啡館的門口,邊看手機邊準備下車的白嬈嬈被神無夜叫住:“關於天照陛下的病情還有幾點發現,白醫生可以聽聽嗎?”
“明天。”白嬈嬈頭也不回的說道。
“非常重要。”神無夜對著推不開車門的白嬈嬈說道。
白嬈嬈扭過頭盯著神無夜,表情超凶:“開門!”
“白醫生,你····”
不再予塵身邊表現‘不可愛’一面的白嬈嬈往神無夜的副駕駛湊了湊,湛藍色的眼眸中哪還有平時的溫柔嫻靜?
有的只是威風凜凜的凶光。
“開門!”
白嬈嬈抬起手的一瞬間,通體潔白的長劍已經劃過神無夜的脖子,讓她完全沒來得及反應。
感覺著鮮血滑過脖子的溫熱,神無夜瞳孔一縮,自己有多久沒有流過血了?
更讓她心驚的是,她感受到了來自血脈的一絲戰栗。
白嬈嬈····不是人!
而且還是血統極高的魔獸!
踢到鐵板了····難怪那位大人會請白嬈嬈。
哢!
門鎖開啟的聲音中,白嬈嬈收起長劍推開車門,下車的一瞬,步調就因為即將見到蘇予塵而雀躍起來,臉上露出的笑容也是那麽的溫柔可愛。
慕凌煙緊隨其後的開門下車,隨即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
左手捂著脖子傷口的神無夜降下車窗,面無表情的問道:“那位有吩咐?”
“幫天照天皇是因為白嬈嬈欠大人的一份情,千萬不要惹怒她,大人想請她也不容易。”
說完,慕凌煙追向了白嬈嬈。
神無夜冷哼一聲,若非自己沒有提防一個人類小朋友,才不會這麽輕易被她的劍所傷。
“我以為我要死了。”陰陽寮的陰陽頭藤原千思癱軟的靠在椅背上,背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濕:“她是大學生?”
神無夜升起車窗:“你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我會向陛下說這件事的。”
藤原千思呼出一口氣,用有些顫抖的右腳踩下油門,朝著皇宮返回。
神無夜眼簾微垂,能讓自己感覺到戰栗的魔獸血脈可不多,而且剛剛莫名有種被克制的感覺。
自己的天敵嗎?
扭頭看向窗外,神無夜扯了扯嘴角,白嬈嬈是什麽時候、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魔王?
不過····
‘還是那位厲害,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
神無夜摩挲著手指,看起來自己永遠沒機會吃掉那位了。
叮~
習慣了人類生活的神無夜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的消息,眼睛微眯。
“換方向,先去京都醫院。”
“出什麽事了?”
“一夜重信被重傷了。”
藤原千思扭頭看了眼這個短發的幹練女人:“誰做的?”
“陛下?或者是其他人。”神無夜不在意的說道:“總之,我先替陛下去看望。”
藤原千思在下個路口調轉方向,忽的開口問道:“陛下怎麽樣了?”
“能活。”
“多久?”
“看白嬈嬈想讓他活多久。”
藤原千思沉默下來,白嬈嬈顯然不是自己能議論的可怕存在,而且,剛剛神無夜口中的“那位”又是誰?
她除了聽命陛下外,還聽其他人的話?
作為擅長精神陰陽術的特級大陰陽師,藤原千思忽然覺得天照風雨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