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夏老聽到後，歎息一聲，直接起身來到辦公室。

  楊小濤等人跟在面。

  眾人心裡都惴惴不安。

  起初新技術在施行的時候，就有人懷疑氧氣頂吹的安全性。

  尤其是以前不同意的工廠，更是不看好這項技術。

  後來紅星鋼鐵廠成功實驗出，用事實說明氧氣頂吹轉爐的好處，這才讓反對的聲音落下。

  可現在，一場爆炸，若是證明氧氣頂吹轉爐存在安全隱患，那剛剛興起的轉爐煉鋼，說不好就會沉淪。

  想到這裡，楊小濤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辦公室裡，夏老上前拿起電話。

  “老黃！我，老夏。對，我在機械廠這，正在說這事。”

  “他也在。”

  “好，明白！我們馬上出發！”

  夏老掛斷電話，看了眼身後眾人，最後看向楊小濤，“鋼廠火勢已經撲滅，現場人員正在清理現場。上面要求組建事故調查工作組。”

  “你找兩個鋼廠的同志加入，現在就去叫人，馬上出發。”

  楊小濤聽後立馬點頭，他也想去看看，到底是什麽原因造成的爆炸！
  當即拿起來上電話開始撥打。

  夏老隨看的劉懷民，“懷民同志，將你們廠的安全管理手冊整理份，交給劉主任。“

  “首長，是所有工廠?”

  “對，包括機械廠，化工廠，還有鋼鐵廠，都要！”

  夏老又對劉主任說道，“盡快整理好，給下面的廠子發下去。”

  “是，明白。”

  “楊佑寧同志！”

  “首長。”

  “這件事故給我們敲響個警鍾，人民的財產安全，國家的財產必須得到重視，你要利用這次事件，讓所有工人心裡的那根弦崩起來！”

  “任何人不得輕視安全問題！”

  “是！”

  夏老安排的時間，楊小濤已經掛斷電話，“首長，鋼鐵廠那裡共有三人，兩名技術人員，一名老師傅，等待出發！”

  電話裡楊小濤並沒有解釋，只是讓安仲生和李俊明放下手上工作，等車子按他們。

  “好，你安排人去接他們，我們直接先過去。”

  “是！”

  楊小濤和劉懷民幾人點頭，快步往上離去。

  石山鋼鐵廠。

  火焰撲滅，地上到處都是流淌的水流，還有被冷卻的鐵溜子，散落各處的渣子和黢黑的鐵片子。

  不遠處，一口去掉三分之一的鍋爐歪倒在地上。

  在它旁邊數十米的地方，散落一地的碎石瓦塊。

  那裡，曾經是一間房子。

  周圍鋼架上都有灼燒的黑色，不少地方更是出現凹陷，曲折，看樣子遭到了不小的摧殘。

  外面，消防人員正疲憊的卷著水管，地上濕答答的，冷風一吹，身上被水打濕的地方一陣冰涼。

  整個現場的人，一個個臉上灰頭土臉。

  前些天下了雪，在這爆發的高溫下，也變成了雪水，讓地面更加泥濘。

  一群工人呆坐在地上，互相靠著，任憑泥水沾身卻是無力動彈。

  他們在剛才的危機中，冒著生命危險搶救機器，好在沒有人受到生命危險，但燙傷的卻比比皆是。

  即便如此，仍是看著爆炸的車間，臉上悲憤。

  更有人，目中淚光閃爍。

  周圍的護士揣著泥到處奔波著，一會兒聽到吆喝去拿東西，一會兒要去幫忙動手術。

  更有人給眾人包扎著上樓，臉上帶著悲傷。

  她們親眼看到災難的發生，也看到了被火焰吞堂後，掙扎的同夥。

  更有親近的人，不住的哀嚎，讓她們心如刀割。

  一個身影跪在泥水中，雙目無神，如同朽木。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中年人捏著腳下的泥土，滿臉的痛苦。

  嘴裡不停的念叨著，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就在一瞬間從人間到了地獄，從即將擁抱的輝煌，到如今的狼狽不堪，還有，無法言說的痛苦。

  “廠長！”

  身後來人，臉上黢黑，身上的衣服還有幾個破洞，周圍都是燒焦的痕跡。

  在他身旁還跟著幾個工人，都是一般模樣！
  見到中年廠長如此模樣，來人只能上前將其拉起來。

  中年人依舊呢喃著，仿若置身惡夢中，想要醒來。

  直到自己被拉起來，才回過神來！

  “廠長！”

  “工作組的領導來了”

  中年人聞言，身體一震。

  “好，我知道了。”

  終於，中年廠長開口說話，讓來人心裡松了一口氣。

  “這次，由我承擔的責任，我不會退避，你們到時候來實說，不準瞞。”

  “廠長！”

  幾人急忙開口，領頭的更是說道，“廠長，我們只是配合工作，都是冶金局的那些人…”

  “老丁，別說了！”

  中年廠長伸手止住，看向另一旁被工廠保衛科看住的幾人，他們臉上同樣慘白！
  “這事，我負責。”

  中年廠長仿佛有了力氣，快步往門口走去。

  唉！
  身後傳來陣陣歎息。

  門口處，楊小濤下車後就跟在夏老身後。

  路上他才得知，夏老是本次調查工作組的副組長，而組長是直接委派下來的，比黃老都高的存在。

  現在，兩人正在門口等著。

  只是透過大門看向裡面，不時有人醫護車從身邊路過，向著醫院衝去。

  片刻後，安仲生跟李俊明還有一名叫孫有田的老師傅過來。

  安仲生面色發白，也意識到什麽，一來就詢問楊小濤什麽情況。

  楊小濤簡單說了下，三人聞言都是沉默。

  “一會兒去了，一定要查清楚了。”

  安仲生三人用力點頭。

  這不僅是一場任務，更是關乎他們鋼鐵廠今後的安全問題。
    等了沒一會兒，另一位副組長也來了。

  不同的是，他帶了許多士兵，剛來，就將接手鋼廠的保工工作。

  夏老上前，楊小濤趕緊跟著。

  “老張，沒想到是你來了。”

  張老一身翠綠軍裝，看到夏老臉上也沒有多余顏色，只是點頭，“這次上面十分重視，不得不來。”

  “嗯！”

  說完，兩人就在一旁繼續等著。

  片刻後，遠處來了幾輛車。

  當先一輛小轎車停下，從裡面走出一個清瘦老人，眼睛不大，鼻子不小，一雙大耳朵，看上去帶著些許嚴肅。

  在他身後還有不少人，顯然都是這次事故調查人員。

  楊小濤看了一眼，就認出此人。

  畢竟上次在城門樓上拍了不少照片，還讓劉懷民他們要去好幾張，當然，代價就是給他介紹人物姓名。

  這位首長姓陳，是國內少有的對經濟建設目光高遠之人。

  “首長。”

  “領導！”

  夏老和張老兩人立馬上前，老人點頭。

  “人都齊了？”

  “到齊了。”

  “進去看看。”

  老人率先往裡面走去，楊小濤跟在夏老身後。

  走進現場，就能感受到空氣中的焦糊味。

  上過戰場的人都清楚這味道的來源。

  “首長！領導！”

  當先一人從對面走來，只見他渾身上下濕漉漉的，頭髮更是燒焦，卷在一起。

  “我，我”

  來人想說什麽，卻是什麽都說不出，慕然間，一個七尺漢子，猛地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身後跟來的工人見此，也是悲從心起，不少人眼睛都紅起來。

  陳老並沒有去扶，而是看向一旁排成一排，上面蓋著白布的‘工人’，這還是留下遺體的，更有人靠近的，連一點灰，都沒留下.
  不遠處，正在休息的工人，看到這一幕，紛紛站起來，他們互相攙扶著，慢慢聚過來。

  “首長，不管王廠長的事。”

  “對啊，領導，王廠長衝在最前面，他”

  “是鍋爐改裝不到位，是氧氣爆炸的，不怪王廠長。”

  眾人都替王廠長求情，卻讓痛哭的漢子更加難受。

  “起來，哭哭啼啼，忘了自己的職責嗎？”

  陳老呵斥一聲，王廠長趕緊起來，只是臉上仍舊痛苦。

  “大家都去休息吧。”

  陳老揮手，眾人見此，紛紛離開。

  等眾人散開，調查組的一行人前往爆炸現場。

  張老讓人將周圍隔離出來，夏老看了眼楊小濤。

  隨即楊小濤跟迫不及待的安仲生進入爆炸區域，開始檢查。

  至於陳老他們，這是安排人對鋼鐵廠、冶金局的人進行盤詢。

  “安工，看看這裡。”

  老師傅孫有田指著炸開的鍋爐說道，“你看這厚度，這裡用的防火磚厚度比要求的少三分之一。”

  安仲生看了眼，隨後用手觸摸還帶著溫度的防火磚，又從一旁扯下幾塊，還真如此。

  這時，其他人也發現這裡的不妥，很快將這裡列為疑點之一。

  楊小濤則是跟丁俊明來到氧氣儲存室查看情況。

  “楊總，你看這跟管子。”

  “都被炸成這樣了，明顯不對勁啊。”

  楊小濤接過看了眼，之間這跟鋼鐵製成的運輸管子，厚度達到半寸，堅固性不說，但肯定能夠防住一般的火焰侵蝕。

  被炸成這樣，絕不是一般的爆炸。

  楊小濤清楚，純氧並不是易燃氣體，它的作用是助燃。

  所以當純氧遇到明火後，只會延長明火的燃燒時間，並不會被明火所引燃。

  但這燃燒物獲得助燃時，難保不會發生燃燒爆炸。

  “去問問這裡的設計構造。”

  “是。”

  片刻後，得到指示的鋼廠技術人員前來，楊小濤將管子遞上前，讓其介紹一下，被炸前的氧氣儲存室是什麽樣子。

  來人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沒有隱瞞。

  當即說出，這裡是由冶金局負責督辦的，裡面放著一排盛裝純氧的罐子，實驗開始後，就由工作人員將一個動力泵連接在管道上，然後將純氧罐子對準管口，打開開關就行。

  楊小濤跟過來的安仲生對視一眼，紛紛看出眼中的憂慮。

  這種方式，看起來跟紅星鋼鐵廠的差不多，但實際上，差別大了。

  這裡用的是純氧，是氣體。

  動力泵在催動液氧的時候，使用的可是空氣啊。

  也就是說，進入爐子裡面的並不是純氧，而是混合一定程度的空氣。

  在轉爐高溫下，很容易引發爆炸。

  兩人將情況記下，隨後繼續探查。

  眾人繼續在現場考察情況，不是有人發現疑惑，然後統一歸類記下，等待詢問。

  傍晚四點多天已經暗淡下來，天上再次蒙上一層烏雲。

  眾人檢查的差不多了，隨即來到調查組臨時指揮部。

  每個人拿了一個二和面饅頭，就這一根鹹菜吃了，立馬開會。

  會議上，陳老事宜身邊的工作人員，將從工人口中的情況說了一遍。

  基本上跟楊小濤他們知道的差不多。

  不過，有些出入的是，在這次實驗之前，他們並沒有對改造好的轉爐提前試車。

  這點鋼鐵廠的王廠長向冶金局說起過，但冶金局的人沒有同意。

  後來在實驗進行時，鍋爐在進行吹氧時，裡面傳出爆裂聲音，接著及時爐底的爐渣不知怎的爆烈起來，然後鍋爐上方開始燃燒，並且越發厲害。

  最終，爆炸出現。

  等工作人員說完情況，周圍一片安靜。

  夏老和張老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怎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