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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鐵衣曲》第866章 禁軍
   第866章 禁軍
  張全文突然有點厭煩,他踢了踢馬肚子,來到隊伍的最前方,一個長著大餅臉的吐蕃士兵舉著一面白色的旗幟,坐在隊伍的最前面,旗杆的頂端是樹葉狀的矛尖,他回過頭對阿寬桑問道:“幹嘛打白旗?你們應該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吧?”

  “這裡唐人的遊騎活動很頻繁,他們經常對我們的人發動突襲!”阿寬桑答道:“上頭命令我把你平安的送回去!”

  張全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沿著小路,他們途徑一個被焚毀的小村莊,它被燒毀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房屋統統焦黑垮塌,田地裡野草瘋長,荊棘遍布。阿寬桑讓士兵們在這裡休息飲馬。張全文站在井旁,環顧四周,似乎他也來過這裡:村頭的酒館只剩下幾塊基石,一旁的葡萄園和石榴樹只剩下幾根木樁,他還記得自己在這裡接受過本村鄉紳的款待:長著栗色頭髮的少女給自己送上飽滿的石榴和新釀的葡萄酒,鄉紳滿臉笑容的請求自己為酒肆留下墨寶。“刺史郎君能光臨敝村乃是無上的榮光!”他笑道:“老朽的子子孫孫都會指著這酒肆的牌匾,講述您屈尊來訪的故事!”自己當初寫了什麽?張全文已經想不起來了,他只希望那老頭兒的子孫能保住性命。

  “張郎君!”阿寬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馬已經飲好了,我們乾脆在這裡休息一會,吃點東西再上路吧?”

  “我不喜歡這裡!”張全文搖了搖頭:“我們換個地方吧!”

  傍晚,張全文一行人停留在一條水渠旁,在河西這種水渠很多,這些水渠將祁連山脈流下的雪水分開,灌溉著當地的田地和果園。阿寬桑下令就在水渠旁宿營,並派人去不遠處的果園砍伐柴火。由於中途沒有休息的緣故,張全文隻覺得渾身上下酸疼的麻木,幸虧阿寬桑讓人送了一皮口袋酒來,他喝了兩口,在篝火旁舒展身體,將一塊羊皮當做枕頭。他知道就這麽睡在地上不好,但他實在太累,於是閉上眼睛,希望自己能夢見過去,夢見過去那些讓人開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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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政事堂。

  “大將軍,你看看這個,隴右那邊來的!”張文瓘遞過來一封奏疏。王文佐隨手接過,打開一看,皺起了眉頭:“甘州陷落,刺史被吐蕃人送來回來?”

  “不錯,隴右那邊問應當如何處置這甘州刺史!”張文瓘道。

  王文佐捋了捋頷下胡須,甘州的陷落他並不意外,實際上他當初給當地官員親屬家人的蔭庇和賜複當地百姓三年說白了就是買命錢,那個刺史開城投降他也不意外,畢竟已經堅守了這麽長時間,城中的情況可想而知,身處絕境之下真的能以身徇城的畢竟也是少數,但吐蕃人就這麽一個銅板的贖金都不要把他送回來就有些讓人奇怪了,其用意何在?

  王文佐把奏疏來回翻看了幾遍,問道:“吐蕃人為何這麽好說話,把這個張全文放回來了?”

  “聽說圍城的是欽陵的兒子弓仁,那個張全文用開城換取城中百姓的性命!弓仁頗為欽佩,所以就將其送回來了!”

  “欽佩?”王文佐冷笑了一聲:“這是給我們出了個難題吧?”

  張文瓘笑了笑,卻沒有說話。正如王文佐所說的,吐蕃人還真的是給他出了個難題。按說張全文困守孤城這麽長時間,城內糧食都吃光了,為了保全城中百姓的性命開城投降,應該算是情有可原了,朝廷縱然不加以褒獎,也至少不應該責罰了;但現在正在和吐蕃人打仗的時候,他就這麽把甘州這樣一座河西重鎮交給吐蕃人了,如果就這麽簡簡單單的放過了,怎麽也說不過去。要懲處的話涼了河西守吏和百姓的人心(畢竟一直畫大餅不派大軍支援,拿他們當血包來消耗吐蕃人實力的也是大唐中央,總不能說不去死就治罪吧?);而不懲處的話就怕這種事情開了先例,畢竟下次哪裡被圍了就說自己已經力竭,為了保護城中百姓性命開城投降怎麽辦?那還打什麽仗?

  “張相,你怎麽看?”王文佐把奏疏重新放了回去,面上的怒氣也已經消失了,恢復了平日裡無喜無怒的狀態。

  “照老朽看,這件事還是拖一拖吧!”張文瓘道。

  “拖?怎麽說?”

  “按說呢,這張全文在這件事情上辦的沒啥毛病!甘州城守了這麽長時間,城中糧食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沒糧人心就會亂,就算想繼續守下去,也是守不了幾天的。他這個時候開城投降,即盡了大唐臣子的本分,又保全了城中百姓的性命,可謂是兩全其美,要處罰他,只會涼了人心。但在這個時候不能開先河,不然吐蕃人隨便圍了哪個城,城裡守個幾天就說自己已經山窮水盡要開城怎麽辦?朝廷在長安又沒法看清楚城裡啥情況,這仗就沒法打了。所以老朽覺得乾脆先把這張全文找個院子關起來,拖他個一年半載的,等到和吐蕃人的仗打的差不多了,那時候再把他的情況說清楚,該懲治懲治,該褒獎褒獎!”

  “張相說的是,那就這樣吧,就說那張全文得了病,讓裴行儉把他送到長安來,找個地方養個一兩年,等仗打完了再說吧!”王文佐笑道,張文瓘的建議確實是兩全其美:張全文做的沒錯,但眼下是戰爭時期,還是拖到仗打完了,再給他一個說法比較好。

  “那就依照大將軍的辦法來吧!”張文瓘提起毛筆,飛快的在奏疏上寫了兩行,放在一旁:“對了,對吐蕃用兵的事情關乎大唐的安危,軍糧調度的事情,您有什麽籌劃?”

  “籌劃倒是說不上!”王文佐笑了笑:“經過這幾年的整飭,從洛陽到長安的水路已經整飭的不錯了隴右和關中西部這幾年的糧食也都不用轉運到長安來,長安周圍糧倉就有存糧兩百萬石,倒也勉強可以打一打了!”

  “既然大將軍已經成竹在胸,那老朽也就不添亂了!”張文瓘笑道:“不過有句話還是要說在前面,兵者,國之大也!大非川之後,大唐已經輸給吐蕃太多了!”

  “張相請放心!”王文佐神色肅然:“這次我絕不會讓欽陵再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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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爭勝負的關鍵是突然性!”彥良查看地圖良久,對一旁的沈法僧道:“沈叔父,您久歷戎行,此次如果出兵青海,如何能出其不意呢?”

  “彥良公子,這麽說吧!戰場上的事情,我們能控制的最多也就三分,剩下七分要看神佛。”沈法僧歎道:“我和您一樣,這輩子都沒來過西邊,應召而來的健兒們也少有西人。照我看,還是先讓一部分兵士上隴,早些適應當地的水土風情,再談後面的事情吧!”

  “可是這可能會被吐蕃人發覺!他們很容易發現對面有一支從未有過的軍隊!”

  “那也總比明年開春水土不服的好!”沈法僧道:“相信我,吐蕃人就算發現了又能如何?他們還能擋得住得住熱氣球和望遠鏡不成?”

  沈法僧的最後一句話打動了彥良,他笑了起來:“您說得對,我會和護良說的。那統領先遣隊的就勞煩您了!”
    “好說!”沈法僧笑了起來:“老夫本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想不到還能有這個機會,那就多謝公子了!”

  與沈法僧商量已定,彥良便趕往北門禁軍衙司,去和護良商議派兵上隴的事情。迄今為止,從河北海東應檄而來的各方騎士有六千余人,算上隨行的部曲親兵,總數已經超過了兩萬四千余人,彥良這些日子就忙著把這些兵力編練成伍,這可把他忙的夠嗆。

  “要先上隴?”護良皺起了眉頭:“現在可是冬天,上隴可不易!”

  “沈叔說的也有道理!”彥良道:“咱們的人都是東人,與其明年開春就這麽上隴去青海打仗,還不如現在就出發,至少可以在隴上適應一兩個月。”說到這裡,他稍微停頓了一下:“而且從長安去隴上這段路,也能看看編練的成果,總比事到臨頭再出事的好!”

  “這倒也是!”護良點了點頭:“幾萬人就這麽成軍著實倉促了,父親為何要專門從東國募兵呢?隴右也不是沒兵!”

  “這你就不明白父親的苦心了!”彥良歎道:“隴右乃是唐國勁旅,自成體系,在他們的將佐眼裡,你我都不過是因人成事的娃娃。如果咱爹親自督領也還罷了,咱們倆去,恐怕根本指揮不動。既然父親要讓你指揮這一仗,累積威望,那就至少得給你準備一支兵馬。你能把這些四方而來的武士編練成軍,他們自然就聽你的號令了,你手頭有一支惟命是從的大軍,再調配起其他各路兵馬也就容易多了!”

  “嗯,還是你想的周全,我倒是沒想到這些!”護良苦笑道。

  “你身兼二職,又要管宮廷禁衛,宿衛天子的事情,又有準備出兵打吐蕃的事情,想的周全才怪了!”彥良嗔道:“我要是你,就趕快把這個北門禁軍的差使給辭了,一門心思放在出兵吐蕃的事情上來,現在事情都堆到我這裡來了,到底是你當主將還是我當主將?”

  聽到彥良的抱怨,護良乾笑了兩聲:“好,好,我明日就和父親說請辭的事情,不過你也知道這個差使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接的,估計你還要在那邊多撐幾日,自家兄弟,請多包涵了!”

  “行吧!你自己看著辦吧!”彥良歎了口氣:“歸根結底這是你的事情,要是戰事不利,父親恐怕就只能自己親自上陣了,那他到軍前第一件事就是拿你立威,就算不殺頭,前程也肯定都沒有了。咱爹可有的是兒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護良打了個哆嗦,連連點頭:“你放心,最多三天,三天內我就把北門禁軍的差使給辭了!”

  太極宮,甘露殿。

  “咦!”楊皇后放下手中的奏疏,露出驚訝之色:“護良請辭北門禁軍職司!這是怎麽回事?”

  “聽說是為了專心準備吐蕃的戰事!”王少監笑道:“無法一心二用,所以護良將軍便辭去北門禁軍的差使了!”

  楊皇后眼珠一轉,問道:“那現在北門禁軍由誰督領?”

  “還沒有定下來!”王少監笑道:“依照慣例,應該是由各衛長官輪流督領!”

  “嗯,我記得舅舅曾經出任過司衛少卿吧?”楊皇后突然道。

  “陛下好記性!”王少監趕忙應道。

  “附以蘭錡,宿以禁兵,司衛閑邪,鉤陳罔驚。”楊皇后突然念道:“自古以來,這司衛少卿本就是掌宮門衛屯兵之職呀!”

  楊皇后把話都說道這份上了,王少監哪裡還不明白:“皇后的意思是希望舅舅出掌禁軍?”

  “兩漢舊例,皇后之親眷本就應掌宿衛之責。”楊皇后道:“你可以把這個意思透露給張相他們三個,看看他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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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事堂。

  “這麽說來,皇后的意思是要讓楊思儉出掌禁軍了?”張文瓘問道。

  “三位!”王少監露出尷尬的笑容:“這種事情,給小人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謊報呀!”

  “韓王,大將軍!你們兩位怎麽看?”張文瓘目光轉向旁邊的兩人,韓王和王文佐相視一笑,韓王笑道:“皇后陛下既然開了口,咱們做臣子的當然不能不給面子。大將軍,您覺得呢?”

  “韓王說的不錯!”王文佐笑道:“本來北門禁軍就不能由一人主掌,即便沒有吐蕃的戰事,過些日子我也會讓護良請辭的。既然皇后開了口,那是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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