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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鐵衣曲》第772章 回京
  裴行儉在眾人簇擁下向東行了數裡,看到路旁土丘上有羅傘大旗,心知那是敵軍主帥所在。他翻身跳下馬來,脫掉帽子和鞋子,不顧隨騎的勸阻向土丘上走去。走到丘頂距離羅傘還有二十余步,裴行儉跪在地上,高聲道:“敗軍之將裴行儉拜見王大將軍!”

  “裴公這是何苦呢?”王文佐見狀,趕忙從馬上跳了下來,疾行到裴行儉面前將其扶起:“兵家攻戰,自古勝負無常。此番裴公敗於我手,乃是時運不濟,非戰之罪也!裴公如此,讓天下人知道了豈不是會說我王某人器小易盈,折辱天下英雄?”說罷他便解下自己的披風,替裴行儉裹上,喝道:“來人,快取我的鞋帽來,替裴公換上!”

  “非也!”裴行儉拜了拜:“此番是我不識順逆大小,自尋死路,只是裴某有一事不明,還請大將軍告知!”

  “裴公請說!”

  “大將軍此番勝後,入潼關、取關中如拾草芥,裴某鬥膽問一句,大將軍入長安之後,有問鼎之心否?”

  聽到裴行儉的問道,王文佐笑了笑:“裴公請放心,天命尚在李氏,天子更是對王某有大恩,於公於私我都不會有那種心思。說句實話,我之所以沒有奉詔入京,只是因為統轄十幾萬大軍,勢如騎虎,若是如詔書上說的那麽做,只怕性命難保。王某說句托大的話,如今之計,天下安危系於王某一身,非是王某惜命,實乃不欲天下動蕩,百姓受戰亂之苦!”

  聽了王文佐這番話,裴行儉心下大定,不管王文佐心裡真的怎麽想,這個時候還肯表這個態就已經足夠了,而且他後面說天下安危系於自己一身倒也不是吹牛,如果他現在突然死了,長安和關中肯定要遭殃。他趕忙伏地叩首拜了拜:“若是如此,天下幸甚!”

  “裴公請起!”王文佐伸手將裴行儉扶起:“如今之計,我還有一事相求!”

  “大將軍盡請吩咐,裴某無有不從!”裴行儉道。

  “裴某此番小勝,隻恐驚動天子,若萬一驚動了聖駕,王某百死莫贖。”王文佐道:“在下待會會寫一封奏疏請罪,還請裴公替我去一趟長安,奉上奏疏!若朝中有奸臣進讒言,還請裴公替王某分說幾句!”

  聽到王文佐的要求,裴行儉愣住了,過了半響方才問道:“大將軍是要放我回長安?”

  “不錯!”王文佐笑道:“裴公若不回長安,又如何替我帶信,怎麽替我在朝中分說?”

  裴行儉面上神色變幻,最後歎道:“大將軍之心胸度量,當真舉世無雙,裴某先前居然還敢舉兵攻之,當真是自不量力!”

  “裴公何須這麽說!”王文佐笑道:“若是可以的話,王某也著實不想與裴公交手,畢竟兩邊廝殺倒下的都是大唐的將士,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呀!”

  裴行儉小心的看了看王文佐的臉,卻也分不出是真是假,暗想縱然是假話,看起來也和真的一樣,當真是當世少有的奸雄,自己還是莫要與其作對的好,下次輸了可未必還有這次的好運氣。於是王文佐喚來盧照鄰,讓其起草奏疏,待其寫好後,便喚人送來酒食新衣,侍候裴行儉用了酒飯,換了新衣。挑選了一百精騎,護送其往長安去了。

  ——————————————————————

  長安。

  裴行儉全軍覆沒的消息,飛也似得傳遍了附近的各個城市,整個關中都為之震動了,所有人得知整個會戰的詳情後,都嚇得目瞪口呆。

  同州、陝州、華州等位於關中平原東側的州縣,都開始急急忙忙準備防禦,臨時募集的民兵和衙役們夜以繼日的站在城門和城牆上值守著,但每個人都知道他們防備的是被擊敗的潰兵。當東軍的騎兵出現在地平線上,這些州縣都乖乖的打開城門,表示臣服。不過出乎居民們意料之外的是,這些勝利者表現的非常有禮貌,他們只是在城門口設置崗哨,向城市居民索要糧食和其他軍需品,然後就在城外宿營,居民的生命和財產都沒有受到危害。

  而對於長安城的居民們來說,這次會戰的影響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說同州、陝州、華州等地州縣的居民們可以選擇向任何一個勝利者表示臣服,反正太極宮裡住的是誰都不妨礙他們交稅服勞役,而長安城內的許多人就無法無視這些了。他們還是惶恐的討論著未來將要發生的一切,老人們回憶著數十年前唐公領兵進入長安時發生了什麽,有的人甚至開始盤算著是否要跟隨天子離開長安,逃亡蜀地。形勢很顯然,潼關陷落之後,在王文佐和長安之間已經不存在任何地理障礙和軍隊阻礙他的前進,不管大唐還有多少軍隊和財富,但至少長安的陷落已經是時間的問題了。

  看到這裡,讀者們應該不難想象裴行儉回到長安時引起的哄動了。這位傳說中已經被俘、戰死、逃亡的敗軍之將,居然在東軍的護送下安全回到長安,還帶來了勝利者的請罪奏疏。在奏疏中,長安已經是他囊中之物的王文佐向天子謝罪,辯解自己之所以沒有受詔解散大軍入朝,是因為這麽做只會讓天下板蕩,自己也難逃一死,所以才不得已做了這等“天下至惡”之事。所以他乞請天子饒恕其大逆之罪,他會先盡快打通漕運,解決長安的糧食問題,以贖其大罪,然後再解兵返京,待罪闕下。

  面對奏疏的內容,長安城中的人們無論貴賤一時間都陷入了失語的狀態,忘記了應該如何評價。不管王文佐在奏疏中的姿態擺的如何低,還是沒有人會蠢到無視現實的力量對比——已經控制了河北、整個洛陽盆地和崤函谷地的叛軍實際上已經把劍尖抵在了長安人的喉嚨上。不管王文佐嘴上說“待罪闕下”、“死罪死罪”,但每個人都知道:沒人能治他的罪,實際上能夠治長安人罪的正是那個正在謝罪的罪人!

  在這種情況下,考慮到王文佐還聲稱要先恢復漕運,解決長安的糧食問題。長安的人們對王文佐的觀感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了,或者說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發作。

  “這麽說來,王大將軍這麽做也是不得已呀!”

  “不得已?從遼東一路殺到長安城下,把朝廷的大軍打的屁滾尿流,有這樣的不可以的嗎?”

  “那也是沒辦法呀!你沒看奏疏上是怎麽說的嗎?他如果照詔書上說的,就會天下板蕩,他自己就性命難保!”

  “哼,這裡面就一句真話,他就是怕死!他一個人怕死,就讓幾萬,幾十萬人陪他去死,天下哪有這種道理?”

  “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天底下誰不怕死?你不怕死,還是我不怕死?只不過你我沒有王大將軍的本事,遇到事情只能乖乖的去死,他卻能逼著別人去死自己不死而已,有本事總不能算是過錯吧?”
    “咦!你這廝到底是站在哪邊的,怎麽都在替那廝說好話?你該不會得了他的好處吧?”

  “老子就事論事罷了,怎麽被你這麽說!再說了,王大將軍可是正在整飭漕運,有本事將來你別吃他運來的漕糧!否則你也算是得了他的好處!”

  “放屁,這漕運本來好好的,就是他的人起兵作亂才搞砸了,他恢復本來就是應該的,怎麽反倒我得了他的好處?你這狗賊句句都在替他說好話,老子今天非讓你吃幾拳不可!”

  “動手便動手,你這麽有本事幹嘛不去潼關、去洛陽和東人的大軍較量個高低呀?反倒在長安城裡發橫!”

  “老子打不過東人大軍,還打不過你?”

  “二位,二位,且收收手,為了嘴上的事情動手打壞了不值當呀!”

  類似的爭吵在長安城裡的每間酒肆、每個茶館、每個鬥雞場都在發生著,甚至一家人裡也有為了政治立場的差異而爭吵,甚至訴諸暴力的。相比起這些地方,真正決定帝國命運的深宮之中,卻平靜的讓人吃驚。

  “哎——!”李弘放下手中的奏疏,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跪伏在堂下的裴行儉深吸了一口氣,準備接受自己的命運。

  “裴公!”李弘問道:“你對王文佐這奏疏裡說的有什麽看法?”

  “老臣以為,王大將軍的奏疏所言乃是實情,並非虛言!”

  “呵呵呵!”李弘苦笑了兩聲:“你被他打成這樣子,反倒替他說好話?”

  “回稟聖上!”裴行儉道:“臣並非替王大將軍說好話,實在是憑心而論,畢竟以他現在的狀況看,著實也沒有什麽必要再去撒謊了!”

  李弘陷入了沉默之中,過了好一會兒,他長歎了一聲:“寡人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對三郎起疑心,真的,我都已經召他回朝中輔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為何他還要做這些事情?到頭來他還能如何,除了篡奪大位還能如何?”

  “陛下!”裴行儉磕了個頭:“大將軍的境地您可能有所誤解,他當時麾下十幾萬大軍,若要入京便要將其解散,而這可是十幾萬人,豈有那麽容易解散的?必然會生出事端,而這些事端追究起來必然會落到他的身上。那時他身在長安,手中沒有一兵一卒,卻被四方彈劾攻謗,這等境地只怕一日都過不下去呀!”

  “有寡人護著他,誰能傷的了他?說到底他還是信不過寡人!”李弘歎了口氣:“那現在呢?就好了?”

  “請恕罪臣直言!”裴行儉道:“事已至此,反倒是沒什麽人敢彈劾大將軍了!”

  “這倒是,事情都到了今天這步,的確是沒有哪個言官再來彈劾他了!”李弘歎了口氣:“但是為何一定要把事情弄到這個地步呢?”

  裴行儉垂首不語,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不敢接口了。

  李弘在大位上歎息良久,揮手讓裴行儉起身:“裴公,有人勸我移駕蜀中,下詔召集天下兵馬征討王文佐,你以為如何?”

  “萬萬不可!此乃禍國殃民之罪人!”裴行儉聞言大驚,趕忙道:“王文佐所行雖然跋扈,但卻是為了自保,並無謀篡之意。可若是陛下您逃亡蜀中,那不反也變成真反了,且不說從關中到蜀中道路險阻,隻說一點,要征討王文佐,就要把隴右、北庭等鎮守之兵召回,吐蕃必然乘勢入侵,大唐數十年之苦心經營必然蕩然無存。那時就算能討平王文佐,其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你說得對!”李弘歎了口氣:“若是這麽做,大唐就不再是大唐了!寡人若是這麽做,就成了禍害天下的罪人,再也無顏見列祖列宗!”

  “陛下聖明!”裴行儉松了口氣,笑道:“倒是老臣多慮了!”

  “裴公,那你說應當如何應對?”李弘問道。

  “照老朽看,朝廷如今之計,還是應當先承認既成事實!”裴行儉道:“王大將軍不是說要整飭漕運嗎?索性就讓他先整飭漕運,讓他分遣諸軍,讓他做的事情都是朝廷應允的,待到諸事停當了,再讓他回長安不遲。老臣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陛下您和大將軍面對面談一談才能好。你們之間談一場,便勝過了臣等在外間說一萬句!這就是老臣的想法!”

  “裴公說的是!寡人是應該和三郎談一談!”李弘笑了笑:“寡人也不知道為何天下事會弄到今日這般田地,寡人原本隻想讓三郎出京,把遼東戰事平息了。沒想到遼東的戰事是平息了,卻鬧出更大的亂事來,說到底還是寡人德行淺薄,不足以定天下之事!”

  聽到李弘這番自責之詞,裴行儉也不敢接口,只是閉嘴不言,過了一會兒。李弘問道:“裴公你接下來打算如何?是留在長安還是——”(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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