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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鐵衣曲》第700章 范陽
  第700章 范陽
  如果可能的話,王寬恨不得眼前的城牆再高兩倍,厚上三倍,但他也清楚這實際上無濟於事:戰爭是不能靠修城牆打贏的,如果戰場上打不贏,那再高再厚的城牆也沒用,高句麗人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們花費了幾百年時間在遼南和朝鮮的山頭上修了幾百個險峻的山城,還往裡面的倉庫裡堆滿了糧食,但最終還是滅亡了。柳城雖然修的還行,但畢竟是平地的城池,論起易守難攻肯定比不過山城的。

  論起打仗來,王寬就有些喪氣了。雖然他現在已經不在軍中了,但只要長著眼睛,就能知道眼下的戰局有多糟糕。憑心而論,薛大將軍是個不錯的將領,既勇敢又有韜略,唯一的問題就是士兵們已經不再相信他能帶著自己打勝仗了,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身為一個老兵,王寬心裡清楚士兵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現實的家夥:簡單的說,那就是只要你能帶著士兵們打勝仗,那你的一切缺點在士兵眼裡都不是缺點,如果打了勝仗之後還能寬容一點、慷慨大度一點,那就更妙了,士兵們願意把這樣的將軍供奉在神龕上,跟他去天涯海角。而反過來,假如這個將軍打了敗仗,那士兵們也會迅速的把他從神龕上推倒,任憑其摔得粉碎。

  薛仁貴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憑借過往的英勇和戰績,他也曾經贏得了士兵們的信任和愛戴,但大非川的慘敗改變了這一切,士兵們才懶得關心敗仗的真正原因是什麽,他們只知道薛仁貴帶著十萬大軍出征,而回到出發地的人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老了、軟弱了、甚至被神靈厭倦,不再幸運了,無論是哪種荒謬的理由,都能在士兵中找到支持者,當然後果都一樣——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白袍單騎破陣”、“三箭定天山”的薛將軍了。

  “必須換個人,換一個能讓士兵們重新抱以希望的人!”王寬穿過泥濘的街道,心中暗想,他左顧右盼,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死灰色的臉,絕望的眼神,這樣可是不可能打贏的!
  “王哥你回來了!”

  “回來了!”王寬向當值的中年人揮了揮手,他們這群拓荒者沒有進城,而是在城外找了塊空地,把馬車圍了個圈,對外側一面都用厚木板擋住了,還有留下射孔,之間還用鐵鏈串起來,形成了一個簡陋的營地,這是王寬和眾人商議後的結果。如果是平時進城當然更安全,但現在可不一樣,他們馬車裡有不少財物,如果一旦叛軍抵達,守軍的第一個舉動肯定是封鎖城門,那時他們跑都沒法跑,而且作為外來戶,他們的財物很可能會被沒收,自己也會被編入軍中當最低等的炮灰。而呆在城外,他們營地裡有幾十個青壯漢子,武器弓弩齊全,心又齊,小股的盜賊他們根本不怕,如果發現有大股叛軍來攻柳城,逃走也來得及。

  “外頭吃了嗎?”當值揮了揮手,讓身後的兩個少年挪開拒馬,好讓王寬進來。

  “外頭哪有吃的!”王寬歎了口氣:“剛剛送阿至羅的時候,路過河邊的集市,什麽東西都貴的嚇人,連一升橡子都能要幾個肉好!”

  “橡子都要錢?”中年人瞪大了眼睛:“那玩意不是喂豬的嗎?又苦又澀的,人吃進去屎都拉不出來,誰會買!”

  “還真別說,大把人買!”王寬隨便找了個寬木墩坐下:“現在不是打仗嗎?餓急了別說橡子,就連泥巴都能吃進去,橡子至少還能喂豬,泥巴可是連豬都不吃的!”

  “這倒是!橡子磨成粉然後用水浸透了篩出漿子來,再放蒸籠裡蒸熟了,切成一塊塊的沾了蜂蜜還真挺好吃!”中年人笑了起來:“尤其是夏天,等涼透了一碗進肚,別提多爽快了!”

  “你都沾蜂蜜了,那還有啥不好吃?”王寬冷哼了一聲,拿起女人送來的幾塊涼了的乾餅就著熱湯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說:“這幾天大家都瞪大點眼睛,就算是睡覺也別睡死了,待會我再進城一趟,看看能不能把車上的東西賣掉一部分!”

  “兵荒馬亂了,啥東西都賣不出價來!”中年人勸道:“何必現在賣?”

  “不賣了咱們拿什麽補充糧食?拿什麽換兵甲?”王寬問道:“沒糧食,沒兵甲,咱們怎麽往回走!對了,還有路上的公文,也得弄一份,不然咱們這樣子,半路肯定被鄉勇、守捉的人當賊人拿了!”

  “走,還要走?”中年人吃了一驚:“走到柳城還不夠?還要往哪裡走!”

  “當然是往西、往南,照我看,除非是到范陽,就還是不安全!”

  “去范陽?那不是越走越遠了?那咱們的家業呢?”那中年人一聽就急了:“為了這份家業,大夥兒都是豁出去了多少血汗呀!你該不會讓大夥兒都舍了吧?”

  “老哥,只有活人需要家業,死人是不需要家業的!”王寬冷聲道:“你也都看到了,就柳城現在的樣子,如果賊人打過來,城也許不會破,那我們這些人可是死路一條!你應該還記得當初唐兵攻打高句麗吧?每次大兵一到,就算是最後沒攻破城,先前逃進城裡的那些城外的高句麗人十個裡有一兩個活下來的嗎?”

  中年人聽到王寬的話,臉色變得陰沉起來,這時外間傳來一片打鬥叫罵聲,王寬趕忙跳了起來,拔出刀來:“走,出去看看!”

  王寬三步並做兩步衝到車營門口,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

  “沒啥事!”守門的青年滿臉的輕松:“剛才咱們丟了兩桶垃圾出去,那些人就圍著搶了起來,打成一團,你看,就在那邊!”

  青年向西邊指去,只見那邊有一個土坑,幾個車營裡的女人剛剛把營地裡的垃圾丟在那兒,不遠處的草叢裡便衝出幾十個蓬頭垢面的人來,在垃圾裡翻來翻去,隨便找到一點可以吃的便塞入口中,相互之間更是叫罵毆打,宛如惡鬼野獸一般,不複人形。

  “王哥,您看這些家夥好笑不好笑?就為了點肉皮菜葉打成這樣子,狗都不如呀!”那青年笑道,全然沒有注意到王寬的臉已經發青了。

  “住口!”王寬怒喝道:“把你餓幾天,你比他們還不如呢!吃飽了有氣力笑別人,沒力氣去幫忙劈柴火?滾!”

  青年被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罵聲弄得目瞪口呆,一旁的中年人看在眼裡,無奈的歎了口氣,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沒聽到嗎?還呆在這裡幹嘛?快去幫忙吧?”

  青年狼狽的逃走了,中年人拍了拍王寬的肩膀:“少年人不懂事,你也別生他們的氣了。說到底咱們這幾年過上好日子了,這些小夥子沒吃過苦頭,自然不明白這些道理!”

  “我哪裡是為了這個生氣!”王寬歎了口氣:“城外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幾天沒見一粒米星了,咱們這裡還有肉有菜,而隔著的就一道木牆,他不感到害怕還笑,虧他笑得出來!算了,這地方沒法呆了,走,盡快走,咱們去范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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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陽,盧府。

  “十二呀!你這次從長安回來,有什麽見地收獲呀?”老人笑嘻嘻的向坐在下首的盧光平問道。

  “見地沒啥,收獲倒是不少!”盧光平從袖中抽出一張絹帛來,遞了過去:“叔爺,這就是我的打算!”

  “啥打算?”老人接過絹帛,剛展開一看,臉色微變:“十二,你這是要幹嘛?連莊子都要抵押出去,祖宗留下的家業不要了?”

  “天下要大變了!留著那些田莊也沒啥用,我打算拿出來搏一把!”盧十二笑道:“我算了下,家中的青壯部曲宗親武藝嫻熟,長於弓矢的有快兩百人,我打算把他們都裝束好,然後去投軍!”

  “投軍?”老人聞言大笑起來:“十二,這可不像你愛說的話!你以前連製考就不參加,怎麽突然要去投軍了?你以前不是總說咱們盧家是關東人,幹嘛要給關西天子賣命?今個兒怎變了性了!”

  “我剛剛說了呀,天下要大變了!我投軍不假,可不是投關西天子的軍!”

  “不是關西天子的軍還有啥軍?你難道要去投關外的胡人?那可不成,咱們范陽盧氏再怎麽破落也不至於給胡人賣命!”老人道。

  “當然不是胡人!”盧光平笑道:“不過就算是胡人也沒啥,當初關西的宇文黑獺、河北的賀六渾不都是胡人,咱們盧氏可都有為他們效力的!”

  “那畢竟不一樣,宇文黑獺和賀六渾都已經是朝廷大將了。”老人擺了擺手:“罷了,不扯這些有的沒得了,你還沒把你的打算說清楚呢!你到底打算投誰?”

  “當然是王大將軍,王文佐呀!”盧光平道:“朝廷已經委任沛王為遼東道行軍大元帥、安東都護府都督,以王文佐為遼東道行軍副元帥,安東都護府行軍長史、河北道尋訪大使、都督松漠、遼東、雞林、熊津、扶桑諸軍事,出兵平定遼東之亂了!”

  “有這等事?”老人吃了一驚:“以天子親弟為行軍元帥,這可是本朝開國才有的盛事呀!朝廷總算是要對遼東下大氣力了!”

  “叔爺您怎麽總是抓不住重點呢?”盧光平歎道:“那沛王不過是個旗幟,真正統兵的卻是王文佐,而且您看清了沒有,王文佐還兼了河北道尋訪大使的差使,這次他可不僅僅是統兵平遼,還是河北王呀!”

  “河北王?這倒是不至於!”老人聞言笑道:“朝廷估計也就是讓王文佐可以整飭河北的漕運,確保前線的糧秣轉輸罷了,畢竟這次是要一舉蕩平遼東之亂,自然就要給他放權。”

  “叔爺,猛虎出圈,龍騰九霄,便不可複製!”盧光平冷笑道:“您可別忘了,當初漢光武、高歡入河北時,也沒人覺得他們要自立為王呀!”

  這一次老人陷入了沉思,他的右手捋著頷下的白須,半響無語,最終他歎了口氣:“十二呀!你有這門心思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我也不攔你,不過你要記住了,這件事情,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能亮底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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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陽橋。

  晨霧遮擋住了大半個河面,站在河岸邊,只能依稀看到河中的幾個陰影。

  “那邊就是中潭城了!”狄仁傑指著遠處河面上霧氣中的一個陰影道:“乃是元象元年(公元538年)東人所築,當時東西兩魏數次交戰於此地,勝敗交替、攻者常奪據河橋以逼郊郭,守者亦縱火船於上流以燒河橋,交相攻戰,實乃曠古少有的大戰!”

  “懷英你說的是賀六渾和宇文黑獺的幾次邙山之戰?”王文佐問道。

  “不錯!”狄仁傑點了點頭:“除此之外,這兩人死後,西人在宇文護時也有一次大舉興師包圍洛陽,東人從晉陽出兵,連夜趕往河內,渡河而過,由蘭陵王領兵大破西人,解洛陽之圍,渡河之地也是在此地!”

  “是呀,這裡的確是國家之要衝!”王文佐看著腳下奔湧的河水,又回頭看了看隆起的邙山,不由得感歎道。在中古長安、洛陽、晉陽、鄴城這幾個重要北方軍事據點之間的爭霸戰中,河陽三橋由於正好處於數條道路的交匯之處,又是比鄰洛陽北郊,可謂是天下兵火的交匯之地,如今雖然鄴城早已不複存在,但晉陽、長安、洛陽還依舊存在,河陽橋的重要性還依舊不減,在歷史上的安史之亂時,這裡依然是叛軍和唐軍爭奪的重要節點。

  王文佐看著河水、浮橋、河中洲城、邙山,大發思古之幽情,身旁眾人卻無人說話,只是默默等待。良久之後他才歎道:“懷英,你替我在這裡留下一塊石碑,紀念當初高長恭渡河於此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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