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密信與定策

  “方師弟，我這次過來是有件私事想問問你！”飛霞祖師道：“當年你領著鳳鳴府與鎮文府弟子遷往龍虎境，那地界的靈氣恢復怎麽樣了？”

  她不想像葵花婆婆一樣落得坐化的結局，就希望通過方獨樹的關系，也遷居到龍虎境，換一個新的修行環境，或許會有新機緣。

  “楚師伯允許你們遷出河西嗎？”方獨樹記得楚上師下過禦令，河西修士要負責拱衛邊疆，不得擅自離境。

  “那是月隴關大戰期間下的命令，現在早就放開了。”飛霞祖師透露：

  “傳聞屠鹿人遺失了他們的至道浮屠鍾，已無入侵神洲的能力，今後不會再有什麽戰事，西疆局勢會很安穩，因此所有河西修士都可以隨便遷徙，北庭府不做任何約束！”

  “但龍虎境至今沒有複原，境內靈氣與河西相比仍舊遠遠不如。”方獨樹遺憾對她說：“你想搬去龍虎境修行的話，進度肯定比留在河西更慢！”

  “這都已經過去了兩甲子，竟然還沒有複原？”飛霞祖師難以置信：“當年符遠上師複原月隴境用了不到一百年呀！”

  “此一時彼一時！”方獨樹解釋其中緣故：

  “師尊複原月隴境的時候，他隻想早日完成任務，好返回小隱宮，行動進行的非常快，但複原龍虎境，他很早已經不再親自上陣，而是把回春蓮交給了我幾位師兄師姐，讓弟子們代勞，速度就嚴重拖慢了下來。”

  “啊？這可是牽涉到神洲靈氣複蘇的大事，難道五嶽宮就不催促符遠上師嗎？”飛霞祖師很是無語。

  “如果昆天八部仍有入侵野心，五嶽宮為了提升山河鼎的威力，肯定會催逼師尊，但浮屠鍾不是遺失了嗎？”方獨樹指出：

  “今後北境不是再有戰事，誰還去管我師尊的進度？他想讓龍虎境什麽時候複原都可以！”

  其實就算符遠上師撒手不管，把回春蓮交給座下弟子代勞，按說施法一百余年時間，龍虎境也應該可以複原七七八八。

  但問題出在楚上師身上，昔年屠鹿人使用六芒樹偷襲，沙化了北庭境，楚上師心系自家地盤，專程拜訪了符遠上師，請符遠上師先在北庭境施法。

  符遠上師沒有拒絕，卻也沒有完全答應，他親手祭煉了幾件回春蓮真寶，又煉製了幾套回春大陣，分別交給幾位弟子執掌，然後兵分兩路，一路留在龍虎境，另外一路駐扎北庭境。

  如此雙管齊下的施法，雖然能在龍虎境與北庭境同時凝聚靈氣，卻是嚴重拖慢了龍虎境的複原速度。

  原本一百余年就能搞定的任務，如今拖延兩三百年都未必可以完工。

  方獨樹把其中詳情逐一對飛霞祖師講述，最後說道：“總之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龍虎境要徹底複原，至少還需要兩甲子才行，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自己前往龍虎境一探究竟！”

  飛霞祖師聽罷，不禁一歎：“既然如此，那我還是繼續留在河西吧。”

  前不久她曾經去信給雲昭霞師，打聽過龍虎境的情況，雲昭霞師的說法與方獨樹差不多，兩相一印證，她已經深信不疑，並不需要親自查探。

  其實，雲昭霞師昔年與符神通結成道侶，屬於符家核心弟子，全部跟隨符遠上師進駐了小隱宮總壇，雲昭霞師被符神通特殊照顧，已於近年結嬰成功。

  飛霞祖師通過雲昭霞師的關系，也可以在小隱宮的其它下宮內尋到修行居所。

  但飛霞祖師為什麽偏偏要來求助方獨樹，執意前往龍虎境下宮呢？這牽涉到供奉問題。

  畢竟飛霞祖師是元嬰期修士，她留在河西執掌飛霞府，定期都有俸祿，也有自己的專屬領地，可供府中弟子安居樂業，常年孝敬她。

  假如她委托雲昭霞師，前往小隱宮其它下宮修行，那不過是寄人籬下，不止俸祿要丟，領地也要被收回，得不償失。

  正是出於這個緣故，最近兩甲子內，河西的元嬰祖師們全都沒有搬遷，因為他們在神洲境內找不到比河西更好的修行領地。

  而龍虎境是一座全新道境，複靈領地全是無主之地，如果飛霞祖師從方獨樹這裡得到援助，那她完全可以領著飛霞府弟子一起搬遷進去。

  到時投靠在方獨樹麾下，一躍成為符遠上師嫡系，不止領地能擴大，將來俸祿也能增加，同時毗鄰小隱宮總壇而居，修行資源會翻倍提升，這是一舉數得。

  奈何飛霞祖師想的雖好，但龍虎境壓根就沒有複原，這導致她的一切盤算都化為烏有。

  她帶著沮喪之意離開。

  方獨樹把她送走後，原大磐十八道府的元嬰祖師，陸續趕來鳳鳴府拜會，其中少了幾位老面孔，卻也多了幾位新面孔。

  自從葵花婆婆坐化後，她的散花府傳給了門徒鐵花道人，鐵花道人是河西新晉結嬰的兩位本地修士之一。

  另外一位是川流府的宮逍雲。

  昔年龍門關之戰，川流府宮無息祖師受命參戰，不幸身負重傷，等到戰事結束後返回河西閉關了半甲子，行功療傷時出了岔子，暴斃而亡，當時川流府再無其他元嬰修士。

  按照楚上師定下的規矩，川流府原本要被除名，俸祿也要被收回，後來負責此事的北庭王楚寅，聽說宮家與方獨樹交情莫逆，況且宮無息歸根結底是為了北庭征戰而死，就同意把川流府保留百年，如果期間還是沒有元嬰修士進階，到時再除名。

  最終宮無息後裔宮逍雲不負眾望，成功結嬰，掌管了川流府。

  方獨樹見到宮逍雲時，心裡湧生一陣感歎，昔年磐石橋大戰，主持霓霞陣的五位金丹期修士，他、雲昭霞師、符神通、厲耀與宮逍雲，如今已經全部結嬰成功。

  這幾人都是河西修仙界最有潛力的後起之秀，也背景顯赫，等北庭境複原，楚上師與楚寅離開後，將來統禦河西修仙界的權勢人物，應該會從這幾人裡挑選出一位。

  “方隱師，我受人所托，來給你送上一封密信！”

  枯榮府厲耀是今天最後一位拜訪方獨樹的元嬰祖師，他有一件機密大事，需要與方獨樹單獨協商，就故意姍姍來遲。

  方獨樹接過密信，並未開啟，先問了一句：“如果是相熟之人，大可直接登門來見我，如此遮遮掩掩讓厲道友你傳信，應該是敵非友吧？”

  厲耀臉色稍顯尷尬，他承認：“委托在下送信之人，確實身在敵營！”
    他急忙又道：“但此人原本是咱們河西同道，昔年抵禦過勾葉人的入侵，親自參與了磐石橋大戰，在下覺得此人對咱們河西有功，就答應了他的請托。”

  “到底是誰？”

  “原青野府的森沉祖師！”

  “是他？我記得早在兩甲子前，他已經帶領青野門徒歸降了屠鹿人，好像是安家在鐵鱗山北的勾葉森林裡，既然已經投降，那就應該老老實實效忠，他傳信給我做什麽？難道是想朝三暮四，再來歸降河西？”

  森沉祖師的青野府與厲耀的枯榮府，原本都是勾葉人後裔所建，不過他們早就落地生根，舍棄了勾葉道統，徹底融入了河西修仙界。

  當年勾葉聯軍前來攻打河西時，森沉祖師與原枯榮派慕昆祖師，專門潛入天絕漠，暗殺了一位勾葉人的元嬰修士，並把屍身送給河西諸派，用實際行動來表明，他們堅決與河西同道並肩作戰的態度。

  事後河西同道也完全接納了他們，在符遠上師重建大磐國時，根據戰功冊封了青野府與枯榮府，並沒有虧待他們。

  但是等符遠上師返回小隱宮，楚上師接管河西後，局勢發生了變化。

  楚上師常年在北庭境征伐屠鹿人，作風鐵面無情，對青野府與枯榮府修士並不信任，號令兩府弟子深入天絕漠，前去追剿勾葉人余孽。

  森沉祖師認為這是驅虎吞狼的毒計，目的是為了誅絕兩府弟子，於是決心反叛，他私自前往天絕漠，把發兵消息透露給勾葉六國，直接促使勾葉六國舉族投降昆天修仙界，並且攝收天絕漠，造成海災逼近河西。

  這件事發生在兩甲子前，當初方獨樹受到黎丹徽邀請，前往鐵鱗山抓捕毒靈，事後為了追蹤天鳩冥師，方獨樹誤入了安家在昆天邊疆的勾葉森林裡。

  當時相當碰巧，森沉祖師也在森林之中，他正在私會森羅王，商量把青野府弟子遷入森羅王領地的事宜，在發現方獨樹在森林出沒時，他就戴上面具，與森羅王聯手圍攻方獨樹，結果技不如人。

  那一戰，森羅王直接被四象劍斬殺，森沉祖師也被斬掉一條手臂，並且中了四象劍的‘青蓮飲法’劍咒。

  由於森沉祖師一直是蒙面作戰，方獨樹未能識破此人的真面目，不過等方獨樹參加完龍門關之戰，返回河西後，他得知森沉祖師帶領青野府歸降了勾葉人，那時已經猜出了蒙面修士的身份。

  森沉祖師受了劍傷，活著比死了更有用，方獨樹就沒有前往勾葉森林，去找森沉祖師算舊帳。

  就這樣，雙方相安無事了兩甲子。

  如今森沉祖師突然聯系上厲耀，委托厲耀送遞密信，顯然是為了劍傷而來。

  方獨樹拆開這封密信，掃了掃信中內容，上書‘昔年受森羅王蠱惑，圍攻道友於森林之間，實在罪責難恕，今想將功補過，我知狼毒部歸降五嶽宮，暗藏凶詐奸計，願對道友稟明實情，助道友收取六芒樹，事後並不奢求能夠再回河西，隻願道友寬宏大量，以解我之劍創！’

  留名是‘青野森沉’。

  方獨樹揚起密信，朝厲耀晃了晃：“此信你看了嗎？”

  厲耀如實道：“看過！”

  方獨樹臉色一沉：“既然你看過，你應該知道森沉與我有仇怨，當年在勾葉森林，他聯合勾葉群修圍攻我，害我差點被屠鹿上神擒拿，你卻給他傳信，就不怕我遷怒你嗎？”

  厲耀垂首道：“在下不止擔心方隱師遷怒，我私下與敵修聯絡，也有奸細嫌疑，事後怎麽也解釋不清，但我考慮再三，還是決定來給方隱師送信！

  其實這封信早在數月前我已經接到，當時我奉命巡查鯤雲神禁，途徑九泉雪原時遇上森沉道友，他委托我把密信轉交給你，可你遠在小隱宮，我根本見不到你，就把密信暫時壓下，直至你從小隱宮返回來！”

  這些年厲耀的處境很艱難，他當初並沒有跟隨森沉祖師一起投降屠鹿人，而是遵照楚上師的禦令，統領枯榮府弟子前往勾葉森林征戰。

  他以枯榮府弟子死傷過半為代價，換取了楚上師的信任，得以繼續留在河西，但河西同道對他敬而遠之，他不止一次想要離開河西，前往外域遊歷，可是天下之大，又有何處可以容身呢？
  但凡是有名的靈域，都有修仙勢力盤踞，他若前去搶奪，死亡風險太高，他若前往荒蕪的無主之地，修行會被耽擱，還不如留在河西忍氣吞聲。

  今次送信給方獨樹，是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他當初與森沉祖師照面時，森沉祖師口口聲聲，有辦法從狼毒部修士手上搶走六芒樹，如果他能夠幫助方獨樹搶樹成功，肯定會有豐厚回報。

  不過森沉祖師的話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厲耀心裡沒有底，但他願意冒一次風險。

  方獨樹聽完他的講述，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你能聯系上森沉嗎？”

  厲耀忙道：“自從他把密信交給我後，就一直守在九泉雪原與雪祁山交界的荒山裡，等著我的回信兒！”

  方獨樹吩咐一句：“你去通知他，如果他真想解除劍創，那就親赴大磐城，我要當面找他詢問六芒樹之事，假如他沒膽子來，那就一拍兩散。”

  說完揮手一抓，密信已經化為灰燼。

  厲耀立即起身，抱拳道：“我這就趕赴雪祁山，請方隱師靜候佳音。”

  等厲耀離去後，一直在座陪聽的齊嫦真，出聲問道：“雪祁山一來一回需要不短時間，如果期間諸位上師令你去給狼毒修士治療劍傷，到時應該怎麽應付？”

  她面有愁顏，覺得此事很棘手，如果處置不慎，恐怕鑒花洞天就要暴露了。

  方獨樹顯得很淡定：“劍傷能否醫好，什麽時候醫好，全憑我一言而決，我會拖延下去，直至想到解決這個件事的最佳辦法！”

  截至目前為止，他都沒有太好的處置之法，希望那個森沉祖師，可以帶給他意外之策。

  僅僅隔了兩天，厲耀就領著易容後的森沉祖師，悄然登門投降，並帶給了方獨樹急需之法，這時遠在天絕山的諸位上師，仍在評估六芒樹的情況，誰也察覺不到鳳鳴府的這場私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