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柳芸的開導
已是夜幕降臨,蘆堰港縣衙內仍是燈火通明。
差役們本想著早些點卯回家,臨時被叫回當值,而且還是因為一位卑賤的藝館妓女,心裡多有怨言,可懼於這位新上任的縣令威勢,再多的憋悶也不敢展露在臉上,隻得勉強打起精神來認真應對。
不多時藝妓前夫君張彥被帶到。
林錦驍正襟危坐於堂上,昏暗的燈光下瞟眼看去,見是位文質彬彬的粉嫩書生,心裡的怒氣頓時又升騰了起來,一記驚堂木重重敲擊在伏案上,厲聲怒斥道:
“張彥,你也是飽讀詩書之人,為何背信棄義,休棄你家娘子張吳氏?”
“回稟大人,因為她出身風塵,我母親不願意接納她,母命難違,小民不得不賜予她一紙休書。”
張彥氣定神閑的答道。
頭一次見著縣令為一個青樓女子如此上心,還大半夜的將他叫來縣衙,親自審案,實在荒唐。
“既然母命難違,你當初何故要引誘張吳氏贖身?”
林錦驍眼神入鷹隼般滿是鋒芒的視向他:“她既得了放良文書,就是良人,你個渣男,騙財又騙色,簡直有辱我讀書人的清譽。”
什麽渣男?
張彥和眾衙役都聽得一愣。
眾人尚未緩過神來,林錦驍又是一聲怒喝:“將這忘恩負義的渣男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大人,你何故如此啊,大不了小民再將他帶回去便是。”
張彥話音剛落就被差役們強行拖拽出去挨了頓板子,痛苦的嘶喊聲不絕於耳,響徹在縣衙中。
五十大板下去,張彥已是皮開肉綻,被差役們拖了進來,有氣無力的求饒道:“大人,小民知罪。”
林錦驍滿意的點了點頭:“你既知罪,本官便不再為難你,立刻帶張吳氏回去,往後安生過日子,若敢再做出這等背信棄義之事,本官決不輕饒。”
“是。”
張彥唯唯諾諾的應了聲,又小心翼翼的看向他,試探著問道:“恕小民鬥膽相問,不知大人口中所說的渣男是何意?”
“渣男就是.”
一想到自己竟然和這等忘恩負義之徒淪為了同類,林錦驍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諱莫如深的冷冷丟出幾個字:“自己去查。”
隨後退堂,憤然起身離去,移步轉到了後堂之中。
孤獨的臥在冰冷的軟塌上,回味著那淡淡的唇香味道,林錦驍不自禁的拂了拂唇角。
才離開片刻,他就開始生出了濃鬱的思念。
可她既然還有些抗拒,自己又答應了和離,最起碼的尊重還是要留給她。
她將小寶們安撫得很好,這點讓他很是安心。
看來往後自己得孤家寡人的住在這縣衙之中了。
而自己的本心她已然知曉,可她的本心又是什麽,自己全然察覺不到。
她方才始終不肯提起,莫非心裡裝著別人?
聽說她開酒樓的鋪子是趙太公提供的,這婦人又勸說自己拉攏開明豪紳,為趙太公說話,難道她是看上那老頭了?
“竟這麽沒眼光?”
林錦驍難以置信的翻了翻身。
那趙太公雖說富可敵國,可終究是個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老人了,如果僅是為了錢財就屈身給那老家夥,實在不值當。
她如此聰慧又有心志,絕不會做出如此淺薄的事來。
林錦驍又在腦海裡仔細搜索了一圈,想到了衛子卿,和海康縣死去的縣丞朱嶽,可這些都已無足掛齒,最後他忽然想到一個人:
那位謝氏皇族的白渝人。
“登徒子。”
這聽上去好像要比渣男親切多了。
也不知她們二人究竟發生過怎樣的過往。
看來得好好查查此人了。
林家老宅裡,四胞胎和柳芸母女一直跟在楚南梔身後,都不清楚她和林錦驍談的怎麽樣了。
柳芸聽桑坤說女婿回了縣衙,心裡倍感困惑。
怎麽女兒去了一趟書房,女婿還離家出走了。
柳芸有些不放心的將女兒叫到了正室的臥房裡,母女二人坐到床沿邊,柳芸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態勢,緩緩發問道:“大梔,你和大郎是如何說的呀?”
想到在書房裡發生的事情,楚南梔有些難為情的抿了抿唇。
自己給小白臉講了那麽多道理,想讓他放飛自我,大膽的去追逐心中所想,他竟然強行親吻了自己。
這個死渣男。
目視著柳芸滿目殷切的目光,楚南梔隻得淡聲應道:“也沒什麽,我將婚契還給了他,他將婚契給撕了。”
柳芸立時明白了女婿的意思,猶疑著從懷中掏出女婿給的婚契,交到女兒手上。
楚南梔接過來看了眼,頓時沉下臉來:“他這是什麽意思?”
“這意思還不明白,他毀掉我和你那婆婆立下的婚契,是想讓我不要再用這紙婚契束縛你們兩人的關系。”
頓了頓,柳芸面色深沉的又接著道:“而他給我這道他自己所寫的婚契,只是想單方面的證明他心甘情願的做我楚家的女婿,也是希望我們一家人可以放心,不管將來如何,他都不會背棄我們楚家。”
楚南梔擰眉頷首,心裡微微的蕩漾了一下:他這不是自己將自己畫地為牢嘛。
“小白臉花花腸子可真是多。”
楚南梔小聲嘀咕了句,柳芸聽著她含糊不清的語調,不滿的問道:“大梔,你在說什麽?”
“沒事。”
楚南梔面色微僵著笑了笑。
柳芸又接著說道:“大梔,我看你是多慮了,大郎心裡壓根就沒有常家那丫頭,當初和常家的親事也不過是常老安排的,他礙於師徒情面不好違逆才應承下來。”
這事楚南梔倒是記得林錦驍的確有解釋過,就是當時聊到這事時,自己抱著敷衍他的態度並沒在意。
柳芸如今雖不想強行再去幹涉兩人的關系,可該說的話她很想和女兒說清楚。
“大梔,你千萬不要犯糊塗,大郎的性子為娘還是頗為了解的,他自小生在那樣不幸的家庭,雖然生性涼薄了些,可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卻從不會薄待,他又是個實性子,並非花言巧語之徒,他呀是寧願多做不願多說。”
柳芸緊緊抓住她的細手,一臉懇切的說道:“你想想啊,他若心裡沒你,又何必為你做這麽多,將宅子銀子田地都給了你,還違逆族中耆老們的意思不納妾室。”
默默的看了眼她手中的婚契:“如果他真是在意常家那丫頭,這和離之事明明是你提出的,他大可以心安理得的令娶,幹嘛非要另寫一份契書不給自己留退路呢。”
聽著柳芸這番細微的見解,楚南梔突然茅塞頓開,像是想明白了些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