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十二:一夜魚龍舞(六)
小魚龍會向來通宵達旦,戌時過去,長樂坊的熱鬧也只是起了個頭。
不過,冶泉東渠旁的一曲琵琶,已到了收場的時候。
顧九娘看著渠間烏篷船駛過,她把手搭在琴腹上,曲終的弦音被轆轆槳聲打碎,如漣漪般散入水裡,沒了痕跡。
只剩聶爾孤零零的喝彩聲,證明渠邊的女子剛彈過一曲琵琶。
其實如顧九娘這般演獨角戲的藝人不在少數,把長樂坊的熱鬧分成十份,那九份熱鬧,都被一成的風光人佔去了,而顧九娘,則落在那九成的落魄人裡頭。她顧九娘抱起琵琶,輕聲道:“不彈了。”
她原本想借那份湯藥的咒禁之力,能在小魚龍會上博些關注,被選入大魚龍會。到那時,再借妙音鳥的妖法,完成心願,可惜事與願違,這湯藥的效力比預想的差了許多。
“也好,咱們逛逛去。”聶爾走到顧九娘身邊,去拿那件四柱四弦的曲項琵琶。
顧九娘卻搖頭道:“我在這歇會。”
聶爾腳步一頓,瞟了一眼她發髻上的木琵琶簪,笑道:“那你就在這等會。”轉身走向長樂坊裡。
長樂坊遊人眾多,聶爾好不容易才擠過人群。這位互郎在西市人脈頗廣,許多商販見到他,都打起招呼,招呼他去喝碗不收錢的茶水。
聶爾這邊一句生意興隆,那邊一句財運昌盛,臉上堆滿笑容,腳下速度卻絲毫不慢,片刻後,便到了綠衣巷口,找到一家名為七寶社的碾玉作坊。
作坊裡陳列了玉軫芝、玉絛環、玉帶鉤等配飾,他尋摸一會兒,一邊跟掌櫃的搭話,一邊拿起塊螭虎紋的白玉壁,“這個作價幾何?”
“這個要三十兩”,掌櫃笑道:“聶三郎最近發財了啊?”
“哪裡的話。”聶爾笑著,仍把玩玉璧不肯放手。
掌櫃見狀來了勁,“這可是六詔鴛鴦嶺采來的羊脂白玉,您也是懂行,瞧這這成色和做工,三十兩貴嗎?”
聶爾端詳玉璧,點頭道:“倒不算貴。”
掌櫃的殷切笑道:“那……”
聶爾嘿嘿一笑:“再加點東西,做個添頭?”說著拿起一枚玉帶。
“哎!”掌櫃把聶爾的手壓下來,“您要這個幹什麽,要去了您也戴不了啊。”
“你看你,小氣可做不成大生意。”聶爾揶揄一笑,又拿起一個玉束帶,“這個呢?”
“這……”掌櫃眉頭緊皺。
“算了!”聶爾搖頭,又拿起一枚玉簪,“就把這個添給我吧。”
掌櫃無奈道:“看你聶三郎的面子,再加個一兩七錢……”
“成交!”聶爾痛快摸出兩枚碎銀子,每一枚約莫有四個花生米大,不須用戥子,顯然不止一兩七錢。他把銀子按到櫃台上,連玉璧也放下了,把玉簪往腰囊裡一揣,轉身就走。
“你這!”掌櫃的一臉不情願,歎了口氣,終究也沒追上去。
聶爾出了門,在街邊掏出玉簪,簪頭梅花映著闌珊燈火,分外好看。他嘿嘿一笑,把玉簪攥在手裡,忽然身邊傳來一道呼喚:“聶三郎?”
聶爾轉頭,一個高鼻深目的象雄人走過來,笑道:“那妙音鳥的神像還好用嗎?”
……
對藝人們來說,小魚龍會只是一次熱身,真正的壓軸手段,得留到三日後的桃止節才露出來。於是,瓊花傀儡戲演過第一幕後,那位傀儡師和樓台上的木偶們唱的,便都是重複的曲調了。
突然發現阿叔就是“劍仙”的聶空空把李蟬口吐劍氣的事藏到心底,暗下決心要練好武功,便不再追問剛才的事,看完瓊花傀儡戲,領著李蟬在長樂坊左近轉悠。
走到紅袖招對面,聶空空望見巷裡烈火烹油的景象,說道:“阿叔別看這街巷裡亂糟糟的,其實大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裡面的江湖規矩深著呢,要真沒有人管著,魚龍會時,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亂子。”
“這幾日官府該有的忙了。”
“官府?可不是靠官府管的,靠的是魚龍會的第一位會首,據說是位賣梳篦的,叫赫連環,五作八行的調度,都得聽他的安排,玄都的江湖裡,他就是龍頭老大了。”
“龍頭?這稱號夠大氣。”
“江湖稱號嘛,也不是他自稱的,誰去較真呀。魚龍會有三位會首,赫連環第一,第二位會首是程玉,她的名頭在梨園裡無人不曉,號稱天下第一青衣,當年一曲《南嶺妖婦》,名頭是傳遍了玄都的。至於第三位,阿叔白天見到了的,就是曹素蘭。”
“等到魚龍會,這兩位會首還會親自下陣麽?”
“尋常是不會的。小魚龍會時平康坊那邊是程會首管的,長樂坊這塊兒是曹會首管,曹會首應該就在紅袖招裡燕飲呢。”
聶空空抬手指向街對面。
街對面的紅袖招燈火通明,高有五層,高翹的屋簷,懸有數十盞燈箱,一溜兒過去,上頭有密麻的小字,都是多年以來,文人墨客在此留下的詩詞。
聶空空感慨道:“也不知在紅袖招天字樓看小魚龍會的風景是什麽滋味。”
正說著話,一個綠衣小廝徑直來到李蟬面前,對李蟬行禮道:“這位郎君。”
李蟬左右看了看,卻見這小廝的確是衝著自己來的,問道:“什麽事?”
小廝道:“我家阿郎遣我來問您,能否賞臉上樓一敘?”說著回頭向樓上望。
李蟬順著小廝的目光一看,紅袖招四樓的欄杆邊,一位錦衣客正端著酒杯,朝這邊遙敬。
推一本朋友的娛樂圈文:
《空降熱搜》最年輕的大滿貫影后林卿如,重生回到十八線時期。含淚重來,卻多了詭異的熱搜體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