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輝煌的劍氣從天而降,淹沒了豆芽天魔!
就見半空中仿佛續命繩一樣的光柱被劍氣攔腰斬斷,豆芽噗嗤的滾到草叢當中,一時竟和雜草無異。
與此同時,劍光追了上來,發出輝煌的光焰,仿佛一道洪流,對著豆芽掃去。
空氣中,傳來燒草的味道。
這種味道倒不一定是焚燒豆芽的味道,也很像是點燃了草葉。那天魔是草,周圍也多的是草,也不知是點燃了自然的草還是點燃了天魔。
這畢竟是草原,而且是比尋常草原茂盛了百倍、高大了百倍的強勢草原,任誰扔出一點火星子都有燎原之勢。然而那陽光一樣的火焰卻是溫度奇高,幾乎一下子焚化了一切,讓無數草葉霎時間灰飛煙滅,卻又把焚燒范圍控制的異常精準,在外面看來,就像地面出現了一盞瑰麗異常的燈籠,燈籠之內火焰熊熊,燈籠之外只是被光明照亮而已。
“呃呃……”
在光焰中,那天魔發出了幾聲怪聲,就見一個影子往外爆衝。
但光焰實在太猛烈,不等它衝出就已經破壞了它的身軀,能隱約看到那影子像乾枯的葉子一樣卷曲起來,枯萎然後破碎,最後化為碎片、碎末……
然後就寂然無聲了。
再也找不到影子的痕跡。
“這……這就完了?”
兩個鎮守使在後面正商量捕捉剩下的魔教舵主呢,被強光吸引看到了這一幕,一時有些蒙住了。
那個天魔,應該是……死了吧?
不是,這就死了?!
他們分明看到了那天柱已經折斷,那光焰已經把一切焚燒的乾乾淨淨,緊接著自己也熄滅了。就好像戲演完了拉上大幕。
這說明……戰鬥沒過兩回合就結束了?
這速度,快到讓他們覺得自己漏看了什麽。
然而……戰鬥似乎真的結束了。
就在光焰熄滅之後,那些暴漲的巨草雖然還是那麽高大,卻已經失去了野蠻的活力,好像草妖失去了妖魂,一下子變成了野草。然後大部分以很慢的高度枯萎了下去,筆直的杆子往下彎折,看起來垂頭喪氣,命不久矣。
或許這片豐茂草原很快就要消失。
要想回到當初農田與荒地的模樣是不可能了,或許會變成雜草荒地。
人間地面又多了一塊牛皮癬。
“指揮!”
這時,天上落下一人,正是湯昭。他手持仿佛陽光凝聚的劍,身上光輝熠熠,神色很平靜。
但車林覺得,這種平靜中帶著幾分凝重。
絕對沒有勝利之後的喜悅。
他心裡咯噔一下,池千裡和湯昭關系更近,道:“指揮,剛剛那大天魔沒死嗎?”
湯昭神色終於浮現出一絲古怪,道:“應該是死了……”
池千裡和車林松了口氣,又覺得古怪,道:“這麽快?”
湯昭道:“快就對了……你們覺得它是大天魔嗎?”
“啊?”
劍俠級別的天魔,被稱為大天魔,是極其少見的,遇到了就是劍客的噩夢。
然而遇到劍俠又不同。天魔大多數沒有理智,來到人間之後也被諸多克制,哪怕它們力量更強悍,身體更堅韌,依舊不是同級別劍俠的對手。
當然在前線就不一定了,天魔在前線能保持理智。雙方都是在同樣的起點分高下,孰強孰弱可不一定。
如果在天魔界,那就是對方佔優勢了。
但無論如何,劍俠就只有劍俠對抗,劍客是不能抗衡的。
湯昭速殺大天魔,按理也是可能的,但聽湯昭的話,似乎不是這樣?
剛剛和豆芽天魔交手的車林難以置信道:“不能吧,他可是非常強大的。我剛剛完全不是對手……”
湯昭道:“你剛剛被逼退了,但沒有輸吧?隻戰勝不殺死,劍客中強大者難道做不到嗎?”
車林一時愣住:正如湯昭所說,劍客當中也有強弱。雖然他自忖論硬實力,他不遜於哪個劍客,畢竟他是把劍意用來提升自己常規實力的,劍術的缺陷都用禦劍術來補足,因此在正面戰鬥中從來不怕誰。
但是,天魔不也是如此嗎?
天魔不也是以絕對的力量和強橫的正面作戰能力著稱的?
誠然,車林以前和天魔正面戰鬥勝多敗少,甚至可以說以正對正也能戰而勝之,但那也是因為天魔的水平本就參差不齊,或許他就沒遇到過真正強大的天魔呢?
不用大天魔出手,天魔中真正的強者或許就有絕對強勢的實力。
如果說那個天魔只是天魔的話,倒也說得通,畢竟如湯昭所說他只是被擊退,並沒有被以雷霆萬鈞之勢擊殺,而看湯昭的實力,他如果出手殺自己,或許能做到瞬殺?
劍俠和劍客,理應有這麽大的差距。
“可是……可是……”
車林明明覺得有道理,還是覺得不對。
他還是覺得這是大天魔。這時池千裡道:“雖然他被你輕松乾掉了,但之前不也正面一戰麽?會不會是他確實是大天魔,只因為你特別強大?”
這聽起來像是拍馬屁,但池千裡確實有這個疑問,直白的問了出來。
湯昭也直白的答道:“沒錯,一般的劍俠我都可以輕松戰勝。天魔也好,劍俠也好,都不在話下。”
那天魔是不是大天魔,和湯昭能不能瞬殺他沒有關系,就算真的是,也不耽誤湯昭一劍解決,然而湯昭還是能察覺出異常。
不對勁。
那豆芽天魔表現的很古怪,甚至通人性,時常發出不屑的笑聲,似乎藐視一切,天然讓人覺得它很強。但真正交上手才知道,也並沒有那麽強。它嘲諷或許只是它天性惡劣,就是欠。
也就是個劍客級別的天魔罷了。
那麽聲勢浩大,群星拱月一般的天魔卻實力卻僅止於此,不但實力沒達到期望,連掙扎的姿勢也不豐富。這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然而更不對勁的,是車林和池千裡。
尤其是池千裡。
他們居然懷疑湯昭的判斷。
湯昭以親身戰鬥的感覺下了斷言,而車林經過回憶也承認有這種可能性,這也該算十拿九穩了吧?
就算車林還有質疑,池千裡也該先入為主的相信湯昭。
畢竟池千裡和湯昭是老戰友、老相識,也一直欽服湯昭的,知道他實力見識都在自己之上,這麽一個小小判斷,池千裡居然再三不信,提出質疑。
湯昭不是容不得質疑的人,但這質疑若是出自車林之口,那是合情合理,但是出自池千裡,則有些怪異。
當然不是說車林不懷疑,車林也懷疑,他也是覺得豆芽天魔是劍俠,只是池千裡更直接的說了出來。
當然最最可疑的,是湯昭自己也覺得豆芽天魔有可能是劍俠大天魔!
說來荒謬至極,明明是他自己察覺到天魔的實力不足,可是他竟不能信任自己的判斷,心中隱隱有一個聲音堅持那豆芽天魔可能是實力有缺失的大天魔,那也是大天魔。
一個十有八九的事實,卻是敵人不信,隊友不信,連自己也不信……
湯昭突然笑出聲來,道:“也可能我的懷疑不對吧。無論如何,那天魔已經解決了不是嗎?”
池千裡和車林同時點頭。周圍八門金鎖陣還在運轉,那些困在其中的魔教徒們還在掙扎。其實對於劍客來說,一劍把他們送走也不為難,但一般鎮守使是不會做這些的。所謂各司其職,鎮守使把這些雜活做了,下面的人做什麽?
鎮守使一般隻對付天魔或者劍客。
然而這回湯昭把天魔收拾了,而且效率奇高,竟然在那些雜魚還沒清乾淨的情況下就斬首了天魔,倒讓這個陣法顯得多余了。而且要讓這些魔教徒繼續陷在裡面,到時候一個活口都沒有,也不是好事。
車林道:“撤去陣法,直接抓活的?”
他覺得應該多抓幾個活口,梳理一下這次魔窟的古怪之處,但畢竟還是要請示一下湯昭。
湯昭笑道:“不急,咱們先去各地,把魅影清剿一下,走。”
兩個鎮守使都有些奇怪,一般魔窟固然都有魅影,但那主要是因為陰氣肆虐多日,自然滋生魅影、凶獸。但這個魔窟降臨一日前才有陰氣,大概是沒有多少魅影的,又何必三個人一起去剿滅?
但既然湯昭邀請,兩人便跟著去了。
他們去了,這邊八門金鎖陣可沒有停。而且力道越來越大,果然把魔教徒們絞殺殆盡。那些檢地司可不同情這些魔教徒,等到確定一個喘氣的沒有才停下來。
殺滅敵人,天魔也死了,按理說應該算是結束了,但沒有上峰的命令,眾人還是維持著陣法。
過了一會兒,湯昭一個人回來了,道:“兩個鎮守使已經在外面整隊了,你們歸隊吧。”
眾人面面相覷,但還記得湯昭是總指揮,有下令的權力,便都答應一聲,就要收起陣法,湯昭道:“陣法我來收,這是我改造過的,你們先不能帶走。等我拆解之後還給兩家分部。”
這也是應該的,眾檢地司叉手行禮,然後列隊離開。
眼見眾人一一從湯昭眼前走過,進了草林,湯昭突然一指,一道透明的光牆截住了其中一人。
“我叫檢地司的人走,可沒叫閣下走。”
被他截住的也是個檢地司武官。明明他從隊伍裡被生生拉了出去,眾人卻似乎沒有察覺,只顧離開。
那人面目尋常,乃是個九品散官,乾笑道:“難道我不是檢地司的人嗎?”
湯昭平靜道:“都被抓出來了,你這麽說就沒意思了,捕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