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隨著罔兩一聲怒吼,影淵開始震動!
如果說原來影淵是均勻的、攪拌機一樣的壓力,現在的壓力則開始無序暴動!
原本漆黑濃稠的影子終於露出真面目——那是一層層、一疊疊的影子,不規則的影子碎片,大千萬象的影子濃縮在一起,現在又因為暴動而拆分。
它們可以聚在一起千斤壓頂,也可以分開來千刀萬剮。
每一片薄而又薄、破碎到完全看不出來路的影子都化作刮骨剔筋的刀,還背負著整個影淵的重量,不容內中人抵擋。
而這樣的刀不是以千記,也不是以萬記,而是數也數不過來,堪稱“恆河沙數”。
一旦上了這種數量級,就是另一個概念了,即使是劍仙也難以存身。
眾劍仙之前頂著巨大的壓力雖然有些辛苦,但還能保持狀態如常,甚至在敵我各方之前保持風輕雲淡的樣子,但突然暴動的影淵令他們猝不及防。
大意了!
影淵對罔兩已經失控,這是所有人都意識到的。
現在的影淵,已經是獨立的存在,算不得罔兩的劍勢了。
因此如意劍會選擇主動讓影閬墜落,金烏也會長期滯留影淵不走。他們甚至會認為自己在影淵中和罔兩的待遇是一樣的。
但其實怎麽會一樣呢?
影淵的影是罔兩當初的劍勢,規則是罔兩制定的,裡面的影子都是它吸納的,只是後來超過了它能掌控的限度,已經不能如臂使指,甚至被裹挾抵製。
但罔兩還是影之影,是觸及了影之規則的劍祇,在這裡,它縱然不能操縱影淵,掀桌子的能力絕對是有的。
現在,罔兩動用了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劍丹本源,牽動了所有的影子和影子碎片,引發了影淵最強大的無差別暴動,甚至連帶著自己也被卷入其中。
霎時間,所有劍仙都方寸一亂,本能放出劍勢自保。
其中有個反應特別快的,大塚宰。
在影淵暴動的前一瞬間,他就嗅出了熟悉的味道。
這種碎片暴動的征兆,怎麽跟山河碑的破碎之勢那麽像?
都是破碎,山河破碎是純粹的破碎之力,影淵暴動是某種物質數量和質量到了一定程度產生的壓力爆炸,還帶有影的腐蝕和粘稠。
但都是破碎,總是有跡可循的。
危險!
執掌山河碑久了,大塚宰對這種力量非常敏感,充分認識到危險的迫近,知道這不是輕易可以抵擋的力量。
他和山河碑有關聯,不受破碎之勢的影響,影淵可不認得他是誰。
趕緊撤!
大塚宰縱身向前,居然在影淵正式爆發的前一刻,衝進了……金烏的光芒之中。
金烏出現的時候是從光裡走出來的,它背後還有大片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單獨開辟了一個光之孤島。
比起黑暗,光明讓人向往。何況金烏背後的光不光明亮,還溫暖、柔和、生機勃勃,是令人一見就想親近的地方,幾乎所有人都能想到那是金烏的劍勢。
大塚宰斷定:那必是安全區。
如果要跑,當然要往那裡跑。
當然如果他猜錯了,那不是安全區,那也沒辦法,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躲了。
正巧金烏和毀滅因為剛剛的交手和交談,位置十分靠前,給身後的光騰出了一大片空地。大塚宰瞅準了機會,鬥篷一抖,人已經化為一道暗流衝了進去。
身為一個龜寇,逃命是基本功。即使已經坐到了最頂端,他依然很擅長逃跑。這一鑽速度、角度、時機皆無可挑剔,正好下一瞬間金烏等劍仙受到了影淵暴動的影響,一時僵在原地,眼睜睜看他獨自一人逃入了光中。
別人還罷了,已經無瑕理會什麽大塚宰,金烏卻是大震,幾乎立刻要扭頭返回光中,這時就見一團黑乎乎的影子撲了過來,正是罔兩!
原來罔兩不是沒有受到影響,甚至影響很大,在影淵暴動下,它的力量不增反減,正在飛速被影淵刮走。
正因為同源,那些力量一旦逸散飛速被吞噬同化,再也找不回來。此時它竟然已經維持不住人形,只剩下一團模糊的影子。
不但如此,它的思維也受到了影響,意識變得模糊,已經不能理性的思考。
可以說它作為有人格的劍祇,正在消亡。
兩個金烏的聯手刺激它做出一個“殺敵一千,自損也是一千”的決定,它只能決定影淵的爆發何時開啟,不能決定什麽時候結束,更不能決定自己受什麽影響。
甚至可以說結束時它還能剩下什麽也說不定了。
但是在渙散的意識中,罔兩還記得自己最仇恨的是金烏,因此衝著那最絢爛的一團光拚命撲了上去。
這種瘋子實力卻不容小覷,金烏登時被纏住,一面應付它,一面大聲叫道:“如意劍,幫我進去抓住那家夥,照顧一下……”
那如意劍的琴音在銀絲中響起,只是顫巍巍不成曲調,金烏一時聽不懂,毀滅在旁邊叫道:“那女人有什麽屁用?她連棺材也爬不出來,現在抵擋暴動都吃力。不就是抓那老賊麽?我去。”說罷一閃身,直接鑽入光中。
金烏道:“你也別……”
但是晚了,毀滅已經光速衝了進去,金烏隻得大聲叫道:“幫我照顧好孩子!”
大塚宰一路奔逃,也沒有什麽目的,就是想逃到最深處去。
眼見光中一片白金色,也沒有方向可言,似乎前方和後方都是一樣的。衝的久了也就沒有衝勁了。他正要停下來,突然心有所感,望向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有東西!
究竟是什麽,他也說不好,但直覺上覺得有好東西。
常有眾人之心在身,大塚宰的直覺非常準,雖然覺得都這個時候了,什麽好東西也沒意義了,但來都來了,在外面大人物分出勝負之前也不宜出去,那還是去看看吧。
於是他便轉向,急速向那個方向衝去。
衝了一陣,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真的是好東西!是他也難得遇到的好東西!
居然有意外收獲?!
他漸漸提起了興趣,速度也加快了幾分。
這時,一個身影衝了出來,喝道:“你是哪兒來的?為何敢在此地橫衝直撞?”
大塚宰一看,原來是個俊朗的年輕人,依稀記得是之前乘著小金烏先一步衝進光裡的那個小輩。
鄭昀是在他上了影閬之後才回來的,所以大塚宰並沒有見到他和毀滅對峙的那一幕,自然是沒留下什麽深刻印象的,當下道:“哦,你是金烏殿下的童子嗎?”
鄭昀喝道:“你管我是誰?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竟敢在此橫衝直撞,可得到金烏殿下的允許了嗎?”
大塚宰哦了一聲,道:“不否認,就是承認了?金烏的童子,是護寶童子吧?專門在此看守寶物?”
鄭昀一怔,皺眉道:“什麽護寶?你是利欲熏心,想寶貝想瘋了吧?”
大塚宰倒是不急了,雖然鄭昀看起來有些本事,但對於他這個層次來說還差得遠了,確實只是個門童級別。而且鄭昀越急,說明他身後的地方越是重要,自己的收獲越大。
他淡淡笑道:“是不是寶貝,我看看便知。讓開吧。作為童子這麽沒有眼色,不知什麽人能惹什麽人不能惹,會死的很快的。”
鄭昀大怒,道:“是我說的不清楚嗎?滾!”
大塚宰冷笑一聲,黑袍一擺,往前抓去,鄭昀毫不畏懼迎上,身上附著一層陽光!
大塚宰這一抓奇快,觸到鄭昀身上,登時冒起了大量黑煙,那是被陽光曬化的人影,陽光酷熱,那人影也消逝的特別快。
然而再快、消耗再多,大塚宰的儲備更多,馬上碰觸到了鄭昀。鄭昀大駭,立刻閃身躲閃,揮手之間,周圍的陽光化作道道光劍幫他攻擊大塚宰。
在此地可算是鄭昀主場,他身為捧日使,是可以使用周圍的光的,因此尚可以和大塚宰過兩招。
但他畢竟只是實力上相當於劍俠,手段和真正的劍俠無法相比,沒有自己的劍法不說,彩雲歸也沒教他如何更好的使用陽光力量。因此他操縱光的手段十分粗糙。
不過一會兒功夫,鄭昀已經大落下風,大塚宰稍微一認真,將他狠狠地扼住,道:“帶我去看看寶貝。”
鄭昀喘不過氣來,叫道:“休……想……”
大塚宰道:“那我自己去看也一樣。”說罷一用力,要把鄭昀掐死。
正這時,一道光撲來,直取大塚宰面門。
大塚宰面上黑煙泛起,黑袍一閃,人已經竄了出去。
毀滅化作的大鳥一抓,隻抓到一件黑袍,那怪物的本體已經金蟬脫殼。它失笑,也不著急:在這裡還怕這怪物逃到哪兒去?
主要金烏叫它照顧孩子,它不是照顧上了?這小子對金烏忠心耿耿,甚至因此對它不敬,怪不得金烏如此青眼,還專門叫自己去照顧他。自己不計前嫌出手救他,已經十分高風亮節,它自己都感動。如今保底已經有了,那怪物徐徐抓來也就是了。讓這剛剛十分囂張的怪物嘗嘗被貓戲耗子絕望的滋味。
鄭昀反手抓住毀滅,叫道:“毀滅殿下,快去攔住他!現在是關鍵時刻!湯昭在裡面鑄劍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