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要贏。
無論對方有什麽陰謀,眾人來這裡的目的,本就不是和他們纏鬥一莊一地的,目的是鏟平罔兩山,解放所有山上的奴隸,挖去人間一塊疥癬。
順便,找找毀滅劍意,找找如意劍啥的。
為了這個目標,他們準備了充足的人手,堅定地後盾,有劍俠帶領,金烏壓陣,本來就該無往而不勝的,就好像開著坦克一路狂奔,路上有什麽小坑小坎兒,路過都應該感覺不到的。
最多龜寇是一面矮牆,罔兩山是一座高牆,這兩座牆要鉚足了勁撞過去,其他的……
碾過去!
湯昭略過無所謂的動員,直接道:“劍俠局,不出意外是我上。”
他雖然是新晉劍俠,但實力一向很強。景行劍是強劍,而且他是雙劍意,其中一個劍意直接繼承金烏劍。且他走的是堂堂正正之路,不走偏鋒,掣肘最少,能應付的場面多,所以勝面最高。
當然,不出意外的意思是,如果能得到消息對面派出來的是天克他的劍俠,他也不可能真的頭鐵非要往南牆上撞。他不是那麽執拗的人。
莊園主的局不必提,真正的不確定在劍客局,八個劍客還是太多了,變數也很大。
在場唯一一個明面上的劍客張了張口。
湯昭抬手阻止了房蔚然的自告奮勇,道:“沒必要現在就決定。我會請君侯調人,拿到情報再選人。”
是的,到時候會有情報的。
不然讓凌抱瑜一個大劍俠留在落日莊園幹什麽?
找幕後主使,找特殊要道,那再順便再找找對手情報唄。反正一個羊也趕兩個羊也放。
到時候拿到第一手資料,再對應的選人,自然十拿九穩。
牌庫本來就打,稀有牌很多,對面還是明牌,真想不到怎麽輸。
“不過,這個擂台局還可能會發生變化。”
眾人聽了頗為費解,江神逸道:“還變化?不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嗎?他都打過自己的臉還要再來一次?”
湯昭道:“一般人是不會這麽沒臉沒皮。但如果他確實有人指使呢?之前那個血戰的方案對他有利,但別忘了,我剛剛借勢逼迫幸蒼這老貨第一個上陣了。如果他打頭陣,幾乎是必死無疑的。”
眾人恍然:現在這邊發生了變數。如果落日莊園的背後人物和幸蒼無關,那麽賽製就不應該會變化,如果真是幸蒼的話,他為了性命就會要求烏殺羽再度出爾反爾,讓自己得以活命。這也是一個有效的試探。
房蔚然問道:“老家夥真有那麽大本事?他說什麽烏殺羽就做什麽?就是一階莊園也不能這麽指揮二階莊園吧?他憑什麽?實力很強嗎?”
湯昭沉吟道:“是啊,他憑什麽呢?實力他應該是有的,但一定還有更不尋常的地方。我去長發莊園看了,那莊園本體應該不是他的劍象。我們之前的猜測有些問題。”
衛長樂點點頭,他刺探情報的時候還不是劍客,看不透也很正常。
“我本來以為是攀附莊園上、無孔不入的松樹。但幸五的話確實讓我動搖了。老家夥詭計多端,或許松樹也是他弄出來的擋箭牌呢?然而他確實在長發莊園中底氣大增,看樣子有十足的把握把所有人都殺光了。他的劍象應該就在莊園裡,只是藏得非常隱蔽。我……始終覺得那些松樹確實古怪,這我不會看錯。如果他的劍象不是松樹的話,可能是依附其上更抽象的東西。”
這個判斷他自己也不自信。
劍象就是具象化的,它就不應該是抽象化的東西。沒有實體,別說能不能成形,就是成型了,也沒辦法降臨,如何邁入劍俠的門檻?
當然世事無絕對,歷史上也有那麽極個別的例外。
能弄出抽象劍象的劍客,不但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巧合,他還一定是個野路子。沒經過系統學習,不知道規避風險。這些劍客如果不死心要向上攀登,只能付出難以想象的努力。
努力啊……
湯昭想了想,道:“他的劍象肯定和莊園脫不了乾系,愛莊園嘛就是愛自己,人人都說以莊園為重就在這裡。所以毀掉莊園就是毀掉他。”
他已經進過莊園了,該得到的信息得到的差不多,剩下的可以說無關緊要。下一次進莊園就是奔著錄影圈這中樞去的,為了研究終端還需要一些時間。至於外面的莊園,那些松樹和松樹,不妨直接推平了。
順便也把大少爺的“尊父”處理一下。看在提供進山機會的份兒上就入土為安了吧。
湯昭這邊的事兒大略總結了一下,就由江神逸來說。他得意洋洋的將自己對魂魄與劍種的相溶性研究取得初步成功的事兒一一道來,雖然還是除了湯昭其他人根本聽不懂,但沒關系,他們能聽懂結論就可以了:
“已經初步成功!我已經將一個劍奴體內的劍種引出來啦!”
湯昭領頭,掌聲四起。江神逸滿面笑容的鞠躬致意,好像做了一場極其成功的演講。全不顧聽眾根本不懂他說的是什麽。
湯昭道:“好,技術方面都解決了,關鍵是怎麽把這個結果傳出去。”
如果讓劍客、劍奴們知道自己有完全自由的希望,必然在罔兩山積累遍地待爆的火藥,只需星星之火就可以炸得天崩地裂。
但關鍵是怎麽讓那些人知道?
這就好像湯昭有一便宜實惠的好貨,只要告訴那些目標顧客,肯定會賣瘋了。如今卻藏在深巷裡,不能拿到街上去買,要怎麽讓買主知道他們要的貨在哪個胡同裡?
打廣告肯定不行,甚至到街上露一露貨,都會引來地頭蛇街霸們的圍攻,到時候買主早就被嚇跑了,不敢來問。
又沒有互聯網,不能精準推送……
湯昭沉吟道:“還是要趁著現在深影會,人多的時候還是有機會的在……”他說到這裡,突然一反手,取出一條玉帶來。
那是即時通訊的術器,之前衛長樂也用過,現在他回來了自然就不用了,現在還直接用這個術器和湯昭聯系的只剩下一個。
湯昭看了一眼玉帶,竟然一時愣住了。
白狐蜷在椅子地下,強忍住打哈氣的衝動。
她是從沒做過臥底的事兒,初次嘗試,不免既新奇,又謹慎。然而過了好幾日沒打聽到什麽消息,新奇就沒有了,只剩下謹慎了。
不謹慎不行,她的疑心可是大大的,雖然利用劍術藏起來了,但一直懷疑:那什麽消失劍法好不好用啊?
不行,小心駛得萬年船,一重保險可不夠。
就比如現在,她固然是被消失劍法保護,但還把自己保持在疑心死角,雙料劍法隱藏。而且外面一來人,她還進一步縮在椅子下面,不露身形。
是的,現在有人進了落日莊園。
她在這裡搜索了兩天,連那個藏有一絲毀滅劍意的雕塑都搜了好幾遍,始終看不出什麽玄機,跟蹤那烏殺羽也沒得什麽線索,隻好進書房搜索文件,看能不能尋出什麽痕跡來。才剛剛翻幾下,外面來人了。她嗖的一下鑽進了椅子底下。
這是本能。
然後就見烏殺羽的腳進來,停在椅子前,卻沒有另一雙腳跟進來。好像這個書房隻進來他一個人似的。
但凌抱瑜知道,並不是這樣的,屋子裡至少還有一個人,甚至兩個人在。
就聽那烏殺羽怒氣衝衝道:“心影淵使,咱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什麽突然插手我們的私事?”
就聽一個宛如童稚的聲音道:“因為我想插手啊,有熱鬧看。”
烏殺羽一時啞然,凌抱瑜心想:這是誰啊,說話更可氣啊。
就聽一個仿佛音樂又似是個女聲的聲音道:“烏落日,你要知道,心影已經庇護了長發莊園,你的私事也是他的私事了。既然如此,它便能插手管。”
烏殺羽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個長發莊園怕了,膽小鬼他怕了!是不是不敢挑戰了?他火速投靠了淵使,請淵使出面調解,想要取消這次挑戰?沒那麽容易,我這落日莊園不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他就算不挑戰,我也會反殺過去。把他的莊園殺的雞犬不留!”
那童稚聲音咦了一聲,道:“你要殺到第三階去?那也不錯啊。”
那女聲再度響起,一下子把童稚那唯恐天下不亂的話截斷,道:“你聽到了?你們莊園血流成河,我們並不在乎。但我們已經通知同輩淵使們有這樣一場好戲,感興趣的很多。觀眾已經入座,這戲你們開也得開,不開也得開。所以我們來跟你確認時間和地點,不確定的話很浪費時間。”
烏殺羽怒道:“我成了給你們表演的猴戲了?若是這樣的話……”
他似乎要說出什麽激烈之言,然而頓了頓,道:“若是這樣的話,那我換一種更刺激的鬥法怎麽樣?”
白狐心中暗奇:幾次賽製都是他提的,他應該早就想好才對,為什麽又出爾反爾?打自己的臉很好玩嗎?
那女聲不快道:“是我們看你耍,不是叫你耍我們!你對著三階莊園反覆無常也就罷了,怎麽敢在我們面前玩這些花樣?”
那童稚聲音道:“怎麽個更刺激法?”
白狐差點兒笑出聲來,心想那女子倒還是個正常人,怎奈身邊那個什麽心影實在是個奇葩,真是心累。
此時她有心看看到底來的是什麽白癡,小心翼翼從椅子底下伸出腦袋,衝著對面看了一眼。
看了這一眼,讓她瞳孔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