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世界
她想著,不如去問問那個經常蹭吃蹭喝的戴繼,戴家到底是在京城有些根脈的,對於這種事想必能打聽出來一些內情。
宗徹說道:“不用問,我在京城也安排著探子,等著情報送來便可以。”
拋開皇帝為什麽畫風突變,這個已經下發過來的命令, 到底要不要遵守?
若是不遵守,朝堂之上定然會有人彈劾宗徹,可若是遵守,那不是腦袋有問題嗎?
宗徹不想她操心,說道:“這朝廷的命令,遵守不遵守, 沒有一個明確的限定, 如今三部中核心將領都已戰亡,撤軍、安撫這兩個要求,都有可操作的余地。”
安漵看著他,心想怪不得都說政治圈的人心都髒,這靈活轉圜,沒有靈便心思的人都做不來。
如果沒有一道堅持的底線,做官到最後完全變了個模樣就一點兒也不稀奇。
她上前抱住宗徹,看著他說道:“不管你準備怎麽做,我都是支持你的。”
宗徹笑起來,眉眼之間都是笑意,低頭親了親她的嘴唇,啞聲道:“好。”
果然傍晚的時候,宗徹所說的情報就來了,皇帝之所以下了那道斥責令,是前些日子宗徹斬了察河部一眾首領的時候,察河部有人逃出來, 在有心人的護送下跑到京城告了宗徹一狀。
再加上二皇子到京城之後拉攏的一系列官員添油加醋,宗徹現在在永泰帝心中的印象一點都不好。
永泰帝曾跟心腹大太監說,“刀還未出鞘展露鋒芒, 就已經想要脫離主人的控制了。”
當看到這一點時, 安漵問道:“你母親那邊,永泰帝會不會做什麽?”
宗徹眉頭微皺,沉思說道:“只要我不反,母親便是安全的。”
現在他要考慮的是,怎麽把二皇子給弄下去。
宗徹完全沒想到,老皇帝這麽優柔寡斷,把在北境如此有威懾力的兒子弄到了京城,竟然到現在都沒有將之除去。
不僅不除,還讓二皇子爭到了南下賑濟洪災的差事。
難道老皇帝真正屬意的繼位人選,其實是這個二皇子?
然而以京城那將近一年的在皇帝身邊的為官經歷,讓宗徹早早地便看清了老皇帝的人性。
多疑二字,就可以將之概括了。
即便他老皇帝真的是用厭惡、防備來保護他最看重的繼承人,但他對皇位的看重、對任何企圖奪取他皇位之人的猜疑,都不是假的。
要除掉二皇子,其實也很簡單。
宗徹折起紙卷的時候,已經有了主意。
很快,一封隱秘的信件通過民間的商道傳到了京城,小小的一張紙片,誰都沒想到它能扇出來多大的風暴。
隨著進入八月份, 本該是雨季的北方迎來幾場淅淅瀝瀝的小雨, 稍微緩解了北境的乾旱。
草原上那些部落集結起來的隊伍,在半個月前便退了去,宗徹暫時與之取得了和解。
因為安漵分發紅薯苗,加上宗徹之前南下時帶去的那些人一路調停,在七月末的時候,南方的運河開閘,將軍營外的那條河流充盈起來。
安漵對那天印象深刻,許許多多的人,以及草原上的動物們,都聚集在河邊,他們舀水潑在頭上,或者是整個腦袋都扎進水裡。
在經歷將近一個人無水可用的艱難時期,無論是人還是小動物,對這些不算是清澈的水一點嫌棄都沒有。
當然了,能把腦袋扎進水裡的,幾乎全都是小動物們。
然而運河裡的水並不是一直都滿著的,那天滿了之後,又過半個月,乾涸下去一半,這讓附近的人們又生出焦躁的情緒。
因為休戰之後搬來軍營附近的百姓越來越多,八月之前的半個月裡,經常有人打架吵架,糾紛多到宗徹不得不專門找出一些善於調停糾紛的士兵,成立一個糾紛調停小隊兒。
好在進入八月之後,下了幾場小雨,人們對於用水的恐慌才再沒有之前那樣蔓延。
安漵是第一次認識到水的重要性,前世她生活在中原城市,遇到的自來水停水的次數都能用一把手數得過來,後來穿越到這個書中世界,所待的地方卻也是多水的江南。
她真沒見過,僅僅是因為沒有下雨,就造成用水短缺的情況。
她和宗徹商量了,覺得還是如今地下水開采技術有限的緣故,於是在運河水過來之後,草原上的旱情稍稍緩解時,他們二人便經常去府城溜達。
或是帶著小食攤擺一會兒地攤,或是輕車減行,就當跑著玩了。
所以這些日子倒也不是白玩的,他們認識了好幾個工匠大能,雖然有些是大戶人家的契約匠人,但以宗徹如今在北境的威懾力,他想問哪家要一個匠人,還是很輕易的。
下午,天空一片澈藍,漂浮其上的雲彩片片疏離,西邊天地交接處,夕陽將天空染成一片近紫色的紅,而向天空的北面看去時,那一朵朵疏散的雲彩,竟然是粉紅的顏色。
安漵看見了,頗覺得浪漫,伸出系著紗巾的手腕向空中揮了揮。
宗徹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古人,他根本不了解粉紅泡泡的含義,看出自家媳婦是喜歡天空中的粉紅色雲朵,就想著找人做出一些粉紅輕紗給她做衣服。
她一身肌膚雪白,若是以粉色輕紗覆蓋,不知將是何等美景。
安漵一轉頭,看見宗徹左邊的鼻孔裡流出一道血線,頓時有些驚慌,坐下來伸手給他堵住了鼻子:“昨天讓你喝雪梨湯你還嫌甜膩不喝,流鼻血了吧。”
少雨乾旱的草原上連空氣都似乎乾燥地著火,人上火的情況也並不少見,因此安漵並沒有意識到,宗徹這鼻血源於心火。
她拿著帕子堵了一會兒,雙目一直關注著他的情況,等了等,將帕子一開,低頭湊過去看了看,不流了。這才放心地舒出一口氣,道:“回去了我煮一些百合雪梨湯,這次我讓你喝多少就得喝多少。”
“好,”宗徹聲音沙啞地答應著,牽著韁繩的那隻手伸在她腰後,嘴唇湊過去一下一下輕啄在她紅潤飽滿比花瓣還要嬌豔的唇上。
安漵伸手撐在他胸前,左右看了看,蒼茫的大草原上目之所及處一個人影都沒有,但她還是覺得在外面就親有些不妥。
“回家再說,”她說道。
宗徹眼睛一亮,之前他來回奔波,軍營的一切都恢復平靜後,安漵讓張老大夫給他把了把脈。
那老大夫的結論是,身上受著輕傷,就不要勞累,好好養傷吧。
安漵那時候才知道他受傷了,就是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受的傷,肩膀處被人砍了很長的一跳傷口。
但是比較淺,她知道的時候,那條傷痕都已經結疤了。
安漵還是很生氣,怪不得那兩天都捂得嚴嚴實實的,碰也不讓她碰的。
於是一直到現在,他們兩人都再沒有魚水之歡,每天晚上宗徹都蠢蠢欲動地將她吻地渾身癱軟,她卻跟鐵石心腸似的,堅決不同意進行到最後一步。
是以現在得到這句話,宗徹馬上就將馬車趕得飛快,到了軍營的范圍,也是一路未停,直接趕到主帳的籬笆院內。
安漵還想看一看外面種的那些紅薯長得如何,誰知道在院裡都沒有多站一會兒,就被宗徹給抱著去了營帳內。
現在還天大亮著呢。
安漵說道:“稍等會兒,我去煮上一些糖水。”
宗徹深褐色的眼珠此時已經泛著沉沉的黑色,“我可能沒有再等一刻鍾的自製力。”
安漵:“半個月都能忍過來,這一時一刻就忍不了、”
她的話沒說完,嘴唇就被宗徹含住了。
他的聲音含含糊糊:“只差一伸手的距離,心裡的躁動讓我無法再等。”
安漵被他親地直往後退,一直到床邊,才有機會反客為主。
春色湧動,欲望無邊。
幸好他們兩個回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安翀他們三個這些天又都在下面的軍營裡居住,平日安漵也沒有用下人的習慣,他們一直到半夜,也沒有什麽人來打擾。
昏昏色的床帳裡,安漵一身無力地趴在宗徹身上,白皙的膚色還殘留著淡淡的粉,宗徹的手很快又不老實起來。
安漵側頭,一口咬在他手臂上,她用了很大的力氣,卻差點被宗徹蹦起的肌肉硌掉牙,她哼了一聲。
宗徹放松下來,她磨了磨牙,然後便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臂彎裡。
自己剛才的確是沒有惜力,將她累成這個樣子。
宗徹垂眸看著軟軟靠在他臂彎的女子,整個人都被巨大的幸福包圍著,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累了就睡吧。”
安漵很放松,聽他說過這句話,很快便陷入沉睡,她再醒來的時候,身旁已經沒有了抱著她睡的那個人。
她撐著軟中帶硬的床墊向外看,果然在亮著黃色燈光的外間屏風上看到一個倒映在上的寬闊黑影。
那黑影垂著頭,手裡拿著一隻筆,在一張桌案的陰影上揮動著。
安漵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罵他了,真以為他挺閑的,沒入夜就著急地上床,誰知道還需要熬夜處理公事。
只不過,此時僅僅是看著那個寬大的影子輪廓,她心中都有一種悸動的感覺。
以前看到過的一句話也在腦海中浮現,如果你和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那麽你就是擁有了全世界。
擁有全世界的感覺,真幸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