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徹底淹沒了馬恩的視野。
而這時的他也才徹底意識到了這段記憶的問題,以說話者的語氣來看和施展的力量來判斷,這段記憶應該屬於剛剛才被自己收容了的塞拉恩。
可雖然馬恩偶爾能看見出現在眼中的“手臂”,但就現在他試圖回想自己身軀和那具身軀中的區別時,卻沒有辦法找到它們中有什麽不同。
更重要的問題是,為何自己會看到塞拉恩的記憶。
以及記憶中那陌生的景象。
在馬恩的了解中,神霄可未曾跟塞拉恩合作對抗過什麽真菌人,而且那種白色的菌絲對他來說也極其熟悉,那正是他蘇醒以後遇到的首個威脅。
但不論是在他自己的印象中,還是異常控制局給出的解釋裡,這種可以寄生和取代人類的真菌並沒有那段記憶裡那麽可怕,更不可能威脅到神霄。
結合這些,馬恩也能想到這段記憶顯然不是屬於現在這位塞拉恩的。
那是“舊世界”的景象。
所以自己回憶起來的是塞拉恩被抹去的記憶,但這就是新的問題了,為什麽他想起的不是自己的記憶,而是塞拉恩的記憶。
以及,他是如何取得這份記憶的?
雖然塞拉恩也有著類似月神讓自己意識復活的儀式,但是馬恩在跟塞拉恩簽訂協議的時候也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
按理來說他的復活儀式也不會對自己生效才對。
難道說這是因為諸神的存在形式本身就很特殊,所以他的記憶也不會隨著意識的沉睡而就此消失,而是會通過人類意識跟自己產生連接?
這看似是個合理的解釋,但也沒法說明為何他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記憶。
要知道在平常他的腦子裡也沒有什麽塞拉恩的知識和力量,為何到了他想要找回自己記憶的時候,塞拉恩過去的記憶就忽然冒了出來?
就在他想到這裡的時候,光芒終於開始開始漸漸減弱了。
唰。
少女拉上了窗簾,接著轉過身對著馬恩說道:
“還是開燈吧,迎著太陽讀書對眼睛不好。”
那張面孔略顯稚嫩,但卻有著幾分不屬於這年紀的堅強,而那張臉馬恩也更是極其的熟悉,正是他那位姐姐年輕了很多以後的模樣。
“電費可不便宜。”馬恩輕聲說道。
少女溫柔地笑了笑:
“我們這個錢還是有的,只要平常別亂花就行。”
他有些不服氣地回答道:
“你這幾天都沒吃肉了……”
少女打斷了他:
“我已經過了長身體的年紀,而且我們省錢不就是要給你讀書嗎?要是你把眼睛看壞了還在怎麽去上學?”
年輕的馬恩完全不同意對方的觀點:
“我根本不想讀書,我都說了只要你同意,我就能很輕松地弄到足夠的錢給我們開銷,也不需要靠讀書上學才能賺錢。”
聽到這話陳雲露出了“早就知道”的表情,微微歎了口氣。
接著她板起臉來說道:
“那你的辦法是合法的嗎?你明白做壞事是不對的吧?”
少年有些不服氣地說道:
“我可以挑壞人動手,而且……”
陳雲雙手叉腰教訓道:
“那這麽做真的安全嗎?你怎麽知道自己不會被誰發現,要是有什麽邪惡科學家將你給抓走解刨了怎麽辦,你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多少危險的?
“我們可以自食其力養活自己,你也不是讀不懂書。
“為什麽我們要去冒險去走捷徑呢?難道你連努力幾年都做不到嗎?”
“不是!”少年立刻反駁道。
陳雲神色不解地問道:
“那是為什麽?你是有什麽想買的東西嗎?”
少年停頓了很久,才有些艱難地說道:
“不,不是,如果我們有錢,你就不用這麽辛苦了,而且……
“你也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管是上學還是幹什麽。”
他很困難地才說完了最後的這句話。
瞬間站在對面的少女就明白了什麽,接著忽然笑了起來:
“你是覺得我很辛苦嗎?”
少年點了點頭:
“當然,而且明明我很容易就能過上很好的生活。”
聽他這麽說,陳雲也走到了他面前坐下,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接著她注視著自己弟弟的眼睛說道:
“如果你是想要賺錢給自己花,我也許還會接著跟你說這有多少風險,但如果你是想要用這種方式幫我,我會直截了當地告訴你。
“你不用這麽做,我不希望你這麽做,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少年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但什麽都說不出來。
陳雲微笑著說道:
“如果你是為我擔心,那你就更該好好讀書,以後考個好大學,找份可以讓你不用冒任何危險,自由自在選擇想要做什麽的好工作。
“到了那時,我絕對不會拒絕你的任何好意。
“但前提是現在你也得收下我的好意,可以嗎?”
最終少年還是有些不情願地回答道:
“好的。”
而旁觀著這幕的馬恩也立刻意識到了,這份記憶和陳雲的記憶也有出入,因為如果按照陳雲給他的記錄,自己應該沒跟她說過念力的事情才對。
但除了念力以外的事情都和陳雲曾經給過他的記錄能對上,在陳雲的描述中她的確提前出來承擔起了家庭的開銷,甚至在陳雲的筆記裡也有類似的對話。
這個世界上所有人的記憶都是有空缺的,而這麽看來,陳雲對於自己的記憶也空缺了關於“精神力量”的部分,而這也引起了馬恩的疑惑。
為什麽在這個新世界裡,自己沒有跟陳雲說過自己的精神力量?
為什麽是這件事被陳雲忘記了?
這點區別顯然沒有塞拉恩和神霄的變化那麽多,也肯定沒有那位已經徹底消失了的第十王那麽多,他的存在都已經算是被徹底抹去了。
所以不可記憶者對所有生靈的影響的程度肯定也是不同的。而如果能搞清楚這其中的區別和原理,也許他就能明白不可記憶者到底做了什麽。
甚至他也許能或多或少推斷出自己的問題是怎麽回事。
但就在馬恩看著這溫馨的一幕時……
有人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