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卡娜和馬特

  如果說前面兩個篇章是兩個種族裡，兩位英雄人物的史詩，
  那第三篇就是這種史詩故事下，兩個種族普通人的故事。

  第三篇章的主角叫馬特，雨·馬特。生活在卡基人的首都德爾維恩。

  他母親曾經告訴他，他是卡基人始祖，首領雨的後代。

  但首都城裡許多人都這麽說，有不少人將雨作為姓氏或者名字，
  他母親也只是一位在首都德爾維恩，靠給人浣洗衣服謀生的洗衣工，

  而他的父親，早年就在卡基人所在北大陸，以及維斯人所在的南大陸之間爆發的戰爭中戰死了。

  而馬特年紀還小，僅有十二三歲，缺乏營養讓他身體瘦弱矮小。

  整個家庭基本就靠他母親浣洗衣服謀生，以至於他和他母親在他父親離世後，只能租住在首都一處擁擠而髒亂的廉租房內。

  而故事，就在這樣的背景下展開。

  “……洗了衣服的髒水就在地上肆意流淌，有時候還混雜著泥汙和發臭的菜葉，蒼蠅就圍繞著汙水來回飛舞，似乎孜孜不倦尋找著食物。

  母親牽著馬特的手，帶著馬特往屋裡回去，他們就住在這院子裡邊廉租房一樓的一套屋子裡，為了方便他母親浣洗從別人家收來的衣服，
  這院子裡流淌著的汙水其中就有不少是他母親造成的。

  女人挽著頭髮，頭上包著塊有些褪色的碎花頭巾，穿著長衣長褲，卻挽起了褲腿，也挽起了袖口，臉上皮膚粗糙，而手掌似乎是被水浸泡得多了，有不少皮膚開裂。

  女人走過地上的汙水時，毫不避諱地上的汙水沾染上她的鞋底，只是偶爾遇到深些的汙水才做出勉強做出要跨過去的姿態。

  男孩馬特，卻似乎很在意踩不踩到地上的汙水，跟著他母親往前走，每遇到過院子裡流淌過去的汙水，就要邁開很大的步子，跳過去，或者蹦過去。”

  ……

  “卡娜，接孩子回來了啊？”

  院子邊另一戶租戶有位身形稍顯臃腫的婦人端著盆髒水從屋裡出來，

  見到卡娜領著馬特往屋裡走，喊了聲，
  “是的，他剛上完中學今天的課程，我接他回來。”

  “是吧？馬特的成績還好呢，等著以後說不定能做上政務官。”

  卡娜對著婦人，抿著有些乾裂的嘴唇笑了笑，

  “不過卡娜，能不能將你洗了衣服之後的水給清掃清掃，不是我不讓你浣洗衣服，畢竟我們都知道那是你謀生的工作，”

  “但還希望你洗了衣服之後，倒掉的汙水能清掃清掃，現在快到夏天了，夜裡白天都有許多蚊蟲在我耳邊嗡嗡，像我門前的水，我都是掃過的。”

  婦人再接著說道。

  “好的，瑪麗夫人，我為給清掃乾淨的。”

  卡娜帶著歉意低了低身。

  “你知道就好，現在夏天快……”

  卡娜帶著些歉意笑了笑，帶著馬特回屋了。

  那婦人還念念有詞，在那兒不停說著。

  馬特被自己母親拉著往屋裡走，
  再轉回頭，回頭看，

  再見到那婦人端著那盆汙水，左右望了望，最後倒在了別人家門口。

  “媽！”

  馬特喊著他母親，想要說這件事兒。

  卡娜只是拉著馬特，接著往屋裡走，對著馬特搖了搖頭。

  ……

  “……桌上擺了塊黑麵包和‘草米湯’，你先去吃吧。我還有幾件衣服洗過了就過來。”

  女人卡娜領著男孩進了屋，關上門，攔住了門外的臭味和喧囂，
  只是關了屋門後，屋裡這傍晚了，又顯得昏暗。

  女人就又伸手去推開了屋裡的窗戶，才走向旁邊跑著個盆子裡的衣服，同時對著男孩馬特說道。

  馬特習以為常的點了點頭，走到那張舊木桌旁坐了下來，

  桌上擺著草米湯和黑麵包，用東西倒扣著，擋住蒼蠅。

  馬特翻開，將黑麵包取了一塊，剩下一塊放到了旁邊，又將草米粥倒了半碗到旁邊空碗裡，

  再拿著黑麵包轉過了頭，望向旁邊正搓洗著盆裡衣服的母親，
  “媽……要不我們搬去貧民區吧，他們說貧民區的租金要更便宜很多，你或許就不用這麽累了。”

  “……便宜很多，但也更糟糕，擁擠得就像是市場裝著畜生的籠子，也接不到這裡這樣多需要浣洗衣服的工作。”

  女人卡娜搓洗著盆裡的衣服，搓洗完了之後，暫時放進了另一個盆子裡，等待著一會兒漂洗。

  “另外，那裡距離這裡很遠，去了那裡，你就再也去了中等學校。”

  女人從浣洗衣服的盆裡抬起頭，對著馬特說了句。

  “媽，你知道的，我在學校的學業成績並不好，即便是繼續學習也沒辦法做個政務官。”

  馬特拿著黑麵包還沒吃，望著他母親，猶豫地說道。

  “那就好好學。”

  女人重新低下頭，重重搓著衣服。

  馬特面露猶豫，沒再說話，低下頭，轉過身去。

  “做不了政務官，就做點別得，即便是給其他人工作，也比我浣洗衣服更好。”

  “嗯……我知道。”

  “……桌上的黑麵包和草米湯你都吃了，我鍋裡還有。”

  “我吃不下那麽多，碗太大了，盛的草米湯太多了。母親你吃吧。”

  “誒……哎……”

  女人卡娜最後歎了口氣，
  “吃完之後就早些去睡吧。”

  “嗯……”

  屋裡然後再陷入了安靜。

  女人卡娜就在旁邊浣洗著衣服，馬特就在桌邊吃著黑麵包。

  一直等到吃完，
  馬特重新站起了身，走到了卡娜旁邊。

  “媽，要不我來吧……”

  卡娜搓著衣服，抬起頭，望了馬特一眼，
  “我還睡不著，我來幫你搓衣服，你能給我講講之前還沒講完的故事嗎？”

  “故事？”

  “嗯……三十多天前沒講完的故事。”

  卡娜頓了下，點了點頭，

  讓開了身，讓她兒子坐在了她剛才坐得位置，從餐桌旁再拉過張凳子，坐在了旁邊。

  馬特彎下了腰，伸手去翻起盆裡的衣服，費盡著力氣學著他母親剛才的模樣搓洗著，

  只是他身體瘦弱矮小，自然也沒有多少力氣，每搓洗一下都格外費力氣。

  “……不用你搓洗，我歇歇，順便給你講先前沒講完的故事，你聽完了過後就去睡覺。”

  卡娜對著馬特說。

  馬特還倔強地，費力著搓洗著衣服。

  卡娜望著馬特頓了頓，再抬起頭，似乎整理整理了思緒。

  “先前講得是惡魔的故事吧？”

  “傳說中，惡魔頭上長著兩個犄角，渾身長著潔白色的毛發，但潔白只是他們的偽裝，他們會蠱惑人們，讓他們墮落。有時候，他們會以金錢誘惑遇到他的人，許諾給卡基人金錢和財寶，但等到卡基人上當了之後，才發現他們給的金錢和財寶都是虛假的，是枯枝爛葉偽裝的，而往往受到惡魔蠱惑的人，最後都會被收走靈魂與生命。”

  “長著兩個犄角，渾身潔白的毛發？那不是很像可惡的洞羊嗎！”

  馬特抬起了頭，有些憤怒地說道，

  因為他父親就戰死在和洞羊的戰爭中。

  卡娜轉過頭，看著馬特。

  馬特緩緩低下了頭，他知道，他母親不喜歡聽到他提起他父親，
  大概是一種害怕他有一天也戰死在戰場上的情緒。

  見馬特重新平靜下來，
  卡娜猶豫了下，再說道，

  “傳說中，維斯洞羊就是惡魔的後代，所以長得很接近太陽神教會中，經書故事中所描繪的惡魔模樣。”

  “普通的卡基人遇到惡魔，就會遭遇不幸，他們天生帶著詛咒以及邪惡，會蠱惑傷害卡基人，所以我們得離他們遠一些。”

  卡娜害怕馬特如同他父親那樣死在戰場上，她只希望，馬特離維斯洞羊或者其他東西遠一些。

  馬特低著頭，沉默著沒有說話。

  “咚咚……咚咚咚！”

  這時候，
  閉上的屋門被急促的重重敲響，
  馬特抬起頭，卡娜也轉過頭望去，同時起身，
  來時似乎很急切，著急的扣著門。

  “是誰？”

  “我是約德爾神父，帶著太陽神的旨意來到這裡。”

  卡娜先是警惕，再聽到熟悉的聲音，
  才打開了門。

  來人是約德爾神父，是距離卡娜和馬特居住地最近一座教堂的神父，

  卡基人都是太陽神與卡基神的信徒，教會的經書上說，這是神的一體兩面。

  每隔一段時間，卡娜也會去教堂祈禱，祈禱她的馬特能平安長大。

  門口，約德爾神父手裡捧著本經書，顯得莊重而肅穆，
  “約德爾神父，有什麽事情嗎？”

  看著神父這副模樣，卡娜抓緊了門邊，緊緊盯著約德爾神父。

  “卡基神與太陽神的啟示，教會將開啟第二次神聖的戰爭，將派遣我們偉大的教會軍隊，將太陽神與卡基神的光輝再次撒向南大陸。”

  “讓該死的，褻瀆了神與智慧的維斯洞羊受到懲罰，從人間驅趕，回到他們的地獄！”

  神父肅穆，然後是狂熱。

  卡娜為表示對神啟示的尊重而低下了頭，但渾身都在不停顫抖著。

  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親，就死在教會對南大陸維斯人的第一次戰爭中。

  “……那我們能做些什麽呢？”

  卡娜顫抖著聲音問道。

  “卡基神與太陽神需要更多的勇士，為他們揮散神光輝，我們要讓神看到我們虔誠，拯救我們這些迷途人。”

  神父說著話，將目光望向了屋裡瘦弱矮小的馬特。

  卡娜顫抖著身子，卻還是挪動著腳，擋住了神父的視線，

  “……馬特的父親已經在第一次戰爭中回歸神的懷抱，馬特的年紀還小，身體瘦弱，無法成為神的勇士。”

  “卡娜太太，能夠為神征戰，是無比的榮耀，即便是死去，也能回歸神的懷抱，如同王‘雨’，永遠留在神的身邊。”

  神父看起來似乎有些生氣，或許是因為卡娜的不虔誠。

  卡娜低著頭，沉默著，攔在門口。

  “卡娜太太，希望您能理解神的旨意，該死的維斯洞羊傷害了主的那麽多信徒，每一個都是孩子的父親，母親的孩子，就如同您的丈夫一樣，您就不想讓您的孩子替您的丈夫報仇嗎？”

  神父換了個口風說道。

  卡娜依舊低著身子也低著頭，搖了搖頭，只是回道，
  “他父親只是回歸了神的懷抱。”

  她不會去想讓自己的孩子給他父親報仇，只希望馬特能平安長大。

  “馬特格外的瘦弱矮小，即便是成為神的勇士，也會拖累神的勇士們前進的步伐……我只希望馬特能留在我身邊。”

  似乎是卡娜的前半句話打動了神父，
  他在望向馬特。

  這時候的馬特渾身都在顫抖，剛才的憤怒和現在的恐懼，讓他內心感覺到無比的羞恥，
  但他的確是在恐懼。

  馬特本就才十幾歲，而身形瘦弱，矮小，比他原本的年紀看起來還要小。

  這樣的人，上到戰場的確只會成為拖累。

  神父皺起了眉頭。

  “但這場神聖的戰爭是神的旨意，他的每一位子民都該為此努力。”

  “或許我們還能做些別得，來幫助神的光輝向更遠處揮灑。”

  神父這樣說，卡娜立刻就接下了話。

  “比如？”

  “我們願意捐獻三百維……四百維……給為神征戰的勇士們，希望能給予他們一些微小的幫助。”

  維是卡基人國度的貨幣，三百維已經是卡娜這麽多年攢下的絕大多數積蓄，

  四百維已經需要變賣家裡大多數財產。

  她之所以在如此情況下還要積攢下來這些錢，就是為了今天。

  “五百維。”

  神父看著卡娜，說道。

  “感謝神父。”

  “一切都是太陽神與卡基神的旨意。”

  “感謝太陽神與卡基神的仁慈。”

  卡娜答應了下來，雖然她遠沒有五百維。

  “感謝卡娜太太對勇士們的支持，雖然沒能為神征戰，但仁慈的神想必會寬恕你們的過失。”

  神父這樣說，卡娜松了口氣。

  ……

  神父拿著三百多維離開了，剩下的還需要卡娜去湊。

  而整個廉租房周圍，隨著神父的離開，變得嘈雜喧囂了起來。

  有人哭喊著，有人不停念叨著卡基神與太陽神。

  卡娜合上了屋門，將屋門緊閉上，重新轉過頭，
  看向還恐懼著的她孩子馬特。

  “沒事兒了……你去睡吧。”

  卡娜摸了摸馬特的頭髮，重新坐回了需要浣洗衣服前，

  然後再抬起頭，對著馬特說道，

  “這幾天暫時就不要再去學校，也不要離開屋子，不要讓廉租屋子周圍的鄰居看到你。”

  “我知道了……媽媽……”

  馬特從恐懼中逐漸回過神，聽著他母親的話，低下了頭。

  “嗯。”

  卡娜點了點頭，

  然後就再低頭浣洗衣服了。

  ……

  看到這兒。

  作為讀者的席原隻感覺有種比第二篇章還強的壓抑，
  第二篇章故事的壓抑，就像是一個偉大人物必須要經歷的磨難，但他終究會成為史詩。

  但這一篇章的故事，就是一個普通人在這種波瀾壯闊史詩下的反覆掙扎，壓抑中甚至看不到是否會有希望到來。

  不過故事也從側面，寫出了卡基人和維斯人目前的狀態，
  敵對，而第一次全面戰爭，和劇情中即將爆發第二次戰爭的原因，卻是主要因為宗教衝突。

  維斯人在卡基人的教會經典中，是惡魔的形象。

  那估計卡基人在維斯人的典籍和宗教中也差不多，
  畢竟對互相的稱呼，一個是洞羊，一個是惡獸。

  “呼……”

  頓了下，
  席原長出了口氣，繼續看下去。

  書中，

  劇情繼續往下發展。

  馬特的母親變賣了家裡值錢的東西，
  同時靠厚著臉皮，朝她經常幫忙浣洗衣服的一家人，借貸了一筆錢，

  背上了不少負債，才最終湊夠了缺得錢，
  讓馬特免於成為為神征戰南大陸的勇士，
  不過也是因為負債，卡娜不得不接收更多衣服浣洗來償還負債和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