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
朱瀚對於她,情緒沒有太大波動。
和知道她是蒙元臥底時沒什麽變化,只是有些遺憾。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朱瀚也承認,趙敏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只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倒不是誰對誰好的問題,而是趙敏沒有想明白什麽是正確,她幫助王保保,是因為她是蒙元後裔,血脈相承下,她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
這種選擇可以成為蒙元的女英雄,但在歷史上,她卻是遺臭萬年的暗間。
在運河上,朱瀚見到了趙敏。
正如朱元璋之前所說,李文忠他們知道趙敏曾經是朱瀚身邊的婢女,雖然她背叛過朱瀚,但跟隨著朱元璋打天下的這些武將,哪個不知道朱瀚是一位非常護犢子的人?
朱瀚的人,他呵斥或者打罵都沒問題,但其他人如果動他的人一根寒毛,那麽就會承受朱瀚的怒火。
護犢子,就是這麽狠。
趙敏回來,就是為了見朱瀚的,為此她做足了準備,可當她再見到朱瀚時,卻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淚凝聚在眼眶中。
目前,西線無戰事,李文忠正好回應天府述職,順帶著把趙敏帶回來,他看到朱瀚的船以後,比趙敏見到朱瀚都激動,揮舞著手大聲和朱瀚打招呼:“小叔!”
“保兒!”
朱瀚擺擺手和李文忠打招呼,船上的人正在搭梯子,讓兩艘船上的人能夠通過,朱瀚看到李文忠想跳過來,立刻阻止:“不許跳!你小子都當將軍的人了,怎麽還毛毛躁躁?老實呆著,等梯子搭好了再過來。”
被朱瀚呵斥了一句,李文忠立刻就老實下來,不好意思的摸摸頭:“誒!小叔,我把趙敏給您帶來了,她在……”
趙敏在哪,李文忠真不清楚,樓船最上面的一層是趙敏的,除了給她送飯,其他時候都沒有人見她,她想幹什麽幹什麽,李文忠對她不滿,所以就一直沒見她,只是上兩個婢女聽候她招呼。
轉過頭尋找趙敏,卻發現樓船最上面的一層,對著朱瀚這邊的窗戶中,趙敏正站在那兒。
“這個……”
李文忠有點尷尬,合著朱瀚和趙敏早就見到了啊。
真的是……
看著朱瀚和趙敏隔船相望,李文忠突然覺得自己是多余的。
摸了摸腦袋,果斷選擇後退,退到朱瀚和趙敏的視線之外,偷偷摸摸的觀察。
不說朱瀚,就說從趙敏的眼睛裡,李文忠可以讀出來:其中必有故事!
趙敏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眼睛中的情愫是隱藏不住的,她已經做好了接受所有結果的準備,但在見到朱瀚的時候,心中也忍不住慌張。
“他……或許會怪我吧?”
趙敏心裡很不是滋味。
當初,趙敏在朱瀚身邊,學到了很多,而且朱瀚對身邊的人都很照顧,從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在朱瀚身邊,是趙敏認為最開心、最滿足的日子,只是,這樣的日子以後還能再回來嗎?
趙敏心中七上八下,心裡很是不安。
為什麽,現在想逃?
……
既然來了,那趙敏就走不了,而且趙敏越是害怕見到朱瀚,時間卻把兩人推的越來越近,兩艘船上的梯子搭建好,便有侍女過來請趙敏到朱瀚船上去。
趙敏不想去,也不想見。
可是,內心的真實想法,卻讓她一步步的向前走。
見到朱瀚時,朱瀚正在和李文忠交談,而李文忠在見到趙敏後,立刻向後縮了回去。
現在是朱瀚和趙敏的交談時間,自己杵在這像木頭似得像什麽樣子?
很快,整個甲板上都沒有了人,李文忠派人送來了兩張椅子和一張桌子,然後放上茶水和小吃後,也迅速消失不見。
只有朱瀚和趙敏兩人。
朱瀚坐在椅子上,看向趙敏還站在那,笑著說道:“坐吧,怎麽這段時間不見,還拘束了呢?”
以前的趙敏,可沒有這麽拘束。
趙敏是有性子的人,朱瀚的調侃非但沒有讓她放松,反而更加緊張,淚珠子撲簌簌的往下面落。
朱瀚看到趙敏哭,他也沒有管,而是喝著茶吃著糕點和水果。
這種見面方式,是趙敏沒有想到的,她萬萬沒想到朱瀚對自己還是這麽的客氣,和以前一樣,就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似得。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又怎麽可能像沒發生過一樣呢?
會變得啊!
朱瀚像沒事人一樣,可趙敏的心態卻崩了,她哭了好一會兒,這次躡手躡腳的來到朱瀚身邊。
“坐吧!”
朱瀚聲音很隨意,趙敏卻低著頭擺弄著衣角,不敢和朱瀚對話,也不敢坐下,朱瀚看到後不由得加重了語氣:“站著幹什麽?坐下!”
朱瀚這麽一呵斥,趙敏嚇了個激靈,然後很快就坐了下來,看著朱瀚說:“我……”
可是,趙敏掙扎了這麽久,也隻說出來了一個“我”字,後面的話真不知道該怎麽說。
朱瀚也不著急,就等著趙敏整理好情緒。
過了許久,趙敏見朱瀚沒有責怪,也沒有訓斥,心中非常疑惑,對朱瀚詢問道:“英王殿下,您不恨我嗎?”
“恨你?恨你什麽?”
朱瀚看向趙敏,“恨你從我身邊偷走情報?”
趙敏沒有說話,顯然是認同了朱瀚說的話,朱瀚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對趙敏問了一個問題:“在中原王朝中,漢朝和唐朝是最強大的王朝,對這兩個王朝,我隻喜歡一部分,其他的我都不喜歡,你知道為什麽嗎?”
朱瀚的問題讓趙敏摸不著頭腦,這是什麽話?
“我隻喜歡打仗的王朝,而不是和親的王朝。”
朱瀚看向趙敏,很認真的說道:“你來我身邊,為了竊取一份所謂的情報,最後換來戰爭的勝利了嗎?沒有!你們現在遠遁羅馬,那你認為,王保保能挺多長時間?”
趙敏低著頭,抿著嘴不言語,朱瀚繼續道:“在大明,已經下達了戰爭總動員,要對王保保、陳友諒展開最後的剿滅,這個過程持續的時間不會很長!他們最後還是要失敗的!”
“你是暗間,和和親不同,但在我看來,這兩件事沒什麽區別,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伎倆都是徒勞。”
朱瀚在打擊趙敏的時候,不用很刻意,直接把實際情況說出來,這就足夠了的。
趙敏被朱瀚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想要反駁,想要說蒙元現在很好,他們正在勵精圖治,找準機會再殺回來,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大明太強了啊。
比她離開的時候還要強上數倍!
以前的大明,還在為了解決溫飽問題而努力掙扎,現在的大明,已經不需要再考慮溫飽,而是向更富裕的目標大幅度邁進。
“你想說,現在的蒙元沒有我說的那麽糟是嗎?”
朱瀚看著趙敏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樣,不由得笑出了聲:“行了,別在這掙扎了,沒用!你說的話你自己都不信!”
趙敏無言以對,低下頭不說話。
“行了,別擺出這副兒女情長的樣子,你不需要。”
朱瀚看著趙敏,讓她看著自己,然後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記住,你趙敏是我的人,沒有誰敢在意你的過去!”
當然,朱瀚說的是朱元璋,徐達、李善長這些人,只要朱瀚重新接納了趙敏,他們就不會說太多。
不過,趙敏想到的是卻是其他人:“三娘呢?還有芷若妹妹,還有你的異邦美人,她們可不會放過我。”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她是劉三娘,知道有人傷害了自己的男人,劉三娘會怎麽做?
“她們?”
朱瀚有點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隻好對趙敏道:“這就要靠你自己了,我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解決這些小問題的。”
“……”
趙敏:是人話?
你朱瀚自己都解決不了,我怎麽解決?
要不……不跟朱瀚回家?
腦海中冒出這個想法,嚇的趙敏一激靈。
“我什麽時候要和他回家了?”
趙敏趕緊把這個想法拋之腦外,然後繼續低著頭:“那個……你準備送我去哪裡?我……”
“跟著我走。”
朱瀚的話,毋庸置疑,他對趙敏道:“你是我的人!”
“我……我不是!”
趙敏的臉上蒙上一塊紅布,很糾結的說道:“我,我是罪人,你……你不怪我嗎?”
“怪你什麽?怪你從我這偷走情報嗎??”
朱瀚笑了起來:“你想的太簡單了,這點小事,我怎麽會怪你?”
“……”
怎麽可能不怪呢,當時的事情鬧得那麽大。
……
趙敏在糾結,但朱瀚卻不給她糾結的機會,在應天府靠岸後,朱瀚把她裝進馬車裡,直接帶回家中,根本不給趙敏糾結和解釋的機會。
趙敏在馬車上,糾結了一路,衣服邊角都要被趙敏扯爛了。
回到家,有侍女過來帶走趙敏,她的房間早就被收拾好了……是劉三娘提前給她收拾的。
朱瀚倒是沒在家中去找趙敏,而是先去見了劉三娘。
走進屋,看到劉三娘正在磨刀,看的朱瀚嚇了一跳:“你這是要幹啥?”
“沒什麽,就是好久沒有耍刀了,有點想!”
劉三娘把刀從磨刀石上拿起來,一手握著刀柄,一手扶著刀背,寶刀凌冽,帶著殺氣:“相公,你看我這刀,鋒利不鋒利?還能殺人麽?”
“……能!”
朱瀚稍稍猶豫了一下,立刻說了出來:“娘子巾幗不讓須眉,是我大明第一女中豪傑!”
“是麽?”
劉三娘冷笑一聲,看著朱瀚說道:“那不是還有趙家小娘子的麽?她才是豪傑,我不過是一個小女人而已。”
“胡說!誰敢說你是小女人,我朱瀚第一個不答應!”
朱瀚笑著打岔,然後上前把劉三娘手裡的刀拿下來,把她擁進懷中,然後說道:“好了,好了,不要有那麽多小性子,一個女人而已,再說你不是給她收拾好房間了嗎?你這女人,就會口是心非。”
劉三娘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本身就是窮苦人家的孩子,當年生活不下去了也同樣選擇了造反。
想想,一個女人,為生活所迫去造反,這種人又豈能是心胸狹隘之輩?
趙敏從朱瀚這兒偷走了情報,的確可恨,站在劉三娘的角度,趙敏害了自己的男人,就應該被摒棄。
但是,站在趙敏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劉三娘佩服趙敏,這是為了家國大義不惜任何代價的女人,現在不顧一切的回來,不就是想見到朱瀚後贖罪嗎?
朱瀚沒有怪罪趙敏,劉三娘也不會把趙敏當成敵人,但她要通過魔刀的舉動來告訴朱瀚:“趙敏她背叛過你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相公你還是小心些為好。”
“嗯,我知道。”
朱瀚嘴上答應的很好,但其實並沒有太過當回事。
如今的蒙元已經逃到羅馬,藍玉正在自行向陳友諒和王保保進攻,就算有什麽消息傳來,那也是滯後的消息,趙敏偷走了也沒啥作用。
再說,大明到羅馬,這何止是萬裡之遙?趙敏偷走消息再送回去,說不定王保保的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沒必要,也確實沒用。
但劉三娘沒想這麽多,她就覺得朱瀚應該防備著趙敏,可聽朱瀚的意思,似乎並沒有把趙敏當回事,歎了口氣:“你啊根本沒放在心上,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你,到時候如果再鬧出什麽么蛾子,看你怎麽辦。”
“不會的。”
“我才不信!”
劉三娘對朱瀚的自信並不讚同,而是對他詢問出自己的疑惑:“趙敏這個女人,雖然頗有姿色,但絕對不是能把你迷得神魂顛倒的那個,說,你是不是另有目的?”
“還是你懂我,哈哈!”
朱瀚把刀放到一邊,手握在劉三娘身上,對劉三娘道:“趙敏這個女人,我另有用處,如果她做得好,可以名垂千古,也可以讓大明前進的更快。”
“哦。”
朱瀚一說到家國大事,劉三娘就不怎麽想參與了,現在大明保障著百姓安居樂業,政令都在向百姓傾斜,劉三娘也不需要再為生活發愁,而且家庭關系和諧,朱瀚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劉三娘根本不需要考慮其他的,就想著把家照顧好就足夠了。
至於誰能夠名垂千古,劉三娘根本不在乎。
再名垂千古,能比得上朱瀚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