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相，鬼相，眾生相

  灰暗的環境中，人影聳動，在濃霧再也不留間隙的那一刻，整個空間都開始變得詭異莫測。

  無數個幸存的人在濃霧之中等待黑暗或光明，官方試著進行了數次聯絡，但收效甚微。

  而黑暗之中的沈林，顯得是那麽的另類。

  鮮血密布全身，整個人就那麽直愣愣的躺在地上，身體有些僵硬，好似死亡了很久。

  如果你細看，就會發現不同。

  那伸手不見無指的濃霧之中，竟然可以依稀看到沈林的身影，他的周身在濃霧彌補的那一刻，就開始泛著淡淡的幽光，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與這片濃霧抗衡。

  傷口處的血肉在蠕動，他的整體傷口仿佛經歷了縫合一般，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治愈。

  那遍灑周邊的血液又仿佛聽到了傳喚，一點點靠近沈林的方向以一種無法理解的軌跡緩慢流動，直到匯聚成一道血流，順著尚存的傷口消失不見。

  當血流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沈林緊閉的雙眼猛地張開。

  他的身體以一個平地起身的方式從躺下到立正，完全違背了力學原理。

  “好吵！”

  低沉而又嘶啞的聲音，仿佛電鋸轉動，進入迷霧沒有造成任何回響，讓人毛骨悚然。

  伴隨著聲音，迷霧中響起了三三兩兩的詭異聲響，像是骨頭散架一樣的聲音。

  與此同時，沈林胸口上那簡略的人臉簡筆畫再次開始蠕動，化作無數線條又在此匯聚，卻又呈現出另一派景象。

  那人臉消失的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材曼妙的婦人，頭顱刻畫的乾癟而又詭異，仿佛乾屍。

  婦人鬼！
  那副簡筆畫鬼臉竟然勾勒出了婦人鬼的形狀，勾勒出來的同時，四周將沈林淹沒的迷霧轟的消散，樓道內的慘狀與門牌上503的數字赫然入目。

  “成功了麽？”

  沈林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同的是回歸圓潤，不再沙啞。

  借著樓道裡的消防栓玻璃，他勉強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樣。

  皮膚有些慘白，但整體來說還是人類的可接受范圍內。

  他的體表溫度極低，低到一個正常人無法理解的范疇，不像是一個活人，反而更像是一個死了不久的屍體，尚留余溫。

  胸膛上的傷口消失不見，他的猜測是對的，那簡筆畫鬼臉有著自我修複能力。

  這是一場賭博，馭鬼者的死亡會加速鬼怪的複蘇，鬼怪不同，情況也不同。

  一般會在5分鍾-3小時之間。

  沈林將簡筆畫鬼臉切割下來進行移植的時候就是一場賭博，賭的是他先成為馭鬼者完成壓製，還是鬼怪將他吞噬。

  當然，最大的可能性是他這拙劣的移植手法根本沒有作用，他因為自殘失血過多致死，鬼怪進行複蘇。

  好在生活沒有如果，他賭對了，他成功了！

  很明顯，沈林目前的情況相當糟糕，雖然成為馭鬼者，可簡筆畫鬼臉的複蘇程度也不比張銘當初，他即將處於崩潰邊緣，保守估計最多三個月的壽命。

  而在三個月內，他必須找到解決辦法，否則，他可能會因為複蘇，成為怪物。

  “嗯？”

  雙眼掃過簡筆畫鬼臉，他明顯地發現了不同，一開始的笑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婦人鬼的模樣。

  沈林沉吟，這是什麽意思？
  這隻鬼在張銘身上的情況跟自己身上的情況不盡相同，記憶中張銘身上展現出的是一個腐爛的人頭厲鬼，而在自己這裡卻又體現出那婦人鬼的輪廓。

  這東西可以變換鬼的輪廓與模樣，但是又有什麽用？

  詭異的感覺升騰，沈林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伸手向前一握，胸口的簡筆畫婦人鬼雙眼仿若靈動。

  四周再現濃霧。

  這算什麽？他掌握了一部分婦人鬼的能力。

  沈林望向簡筆畫鬼臉，是這東西搞出來的？
  相是佛教用語中作為辨經經常出現的詞匯。

  所謂無相亦無我，正巧對應佛經中的四大皆空境界。

  涅槃經將人間百相化為十道。

  是曰十相。

  是為色相、聲相、香相、味相、觸相、生相、往相、壞相、男相、女相。

  相者多變，無相亦有相，眾生相即我相。

  沈林的眼中產生一絲明悟的感覺。

  這鬼東西，有化鬼相為我相的能力麽。

  所以他可以模仿鬼的能力，並化為己用。

  小小的實驗讓沈林大致明白了如今的情景。

  鬼相的能力很殘缺，一如當下，它擁有的也只是婦人鬼的一部分能力，這應該與他的拚圖不全以及自身複蘇程度並不高有關。

  沈林不確定他能化相多久，但無疑它具備了相當的保命能力。

  想象著原著中的部分厲鬼，沈林催動鬼相，卻沒有得到反饋。

  失敗了麽？看來鬼相化相也有所限制，至於限制是什麽恐怕得慢慢摸索。

  沈林沒有氣餒，這也在預料之中。

  張銘的失敗大概率因為這一點，這隻鬼的限制繁多，張銘應該是缺失了某個重要條件，才導致沒有化相成功，以至於身死。

  張銘沒有，自己卻有的，是什麽？
  規律麽？沈林的眼前一亮。

  事件爆發突然，張銘身陷囹圄，根本無暇思考這種問題，反倒是沈林趁著這段時間憑借著部分線索摸索出了厲鬼的規律，這也成為了他的依仗。

  洞悉規律是鬼相化相厲鬼的重要條件之一，張銘對那隻鬼近乎一無所知，所以他死了。

  如果化相成功，憑借著這隻鬼的特殊能力，未必不能周旋一二。

  只能說時也命也，再次看了一眼慘死的張銘，沈林只能歎氣，他現在尚且不能自保，更談不上幫人收屍。

  無奈之下只能乘坐電梯來到樓下。

  濃霧的消散讓他恢復了對小區狀況的主動權，不會迷失方向讓他心中安定了幾分。

  沒有人會在茫然無措的情況下行動，蒼蠅找不到北的狀況下都會憋屈的拿頭亂撞，更別提人。

  下樓的速度很快，沈林第一時間去小區門口的位置，想要確定一些事情。

  但他在小區門外看到了詭異的濃霧，這讓沈林的臉色再次陰沉。

  很明顯，鬼相的化相十分殘缺，他具備那隻婦人鬼的能力只有一部分，這也導致沈林縱然能夠在迷霧中看清一切，卻也無法逃脫。

  自保沒有問題，但想要逃脫，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這隻鬼的鬼域程度太高，沈林摸不到邊際，他嘗試利用鬼域逃脫卻發現自己連入侵都做不到。

  鬼域的特殊性決定了它在靈異能力中的頂尖地位，有沒有鬼域決定了你是否能作為一個B級以上鬼類的重要因素。

  強如小楊，在鬼畫的鬼域中，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力求自保。

  在前期的鬼差事件中，如果不是因為駕馭了三隻鬼，造成鬼眼能力提升，小楊本身也破不開鬼差的鬼域。

  鬼域的現實程度就像生活。

  你不行的狀況就是不行，想破天也不行。

  沈林所掌控的鬼域本身就是複製了婦人鬼的劣化版，破不開對方的鬼域也合情合理。

  所以，事情又回歸了原點麽。

  沈林望向茫茫小區，他需要準備一個計劃，至少要對厲鬼產生部分衝擊，來為自己創造機會。

  這讓沈林在第一時間想到了會議室內那漆黑的電話。

  這裡不止一隻鬼，如果他設法讓兩隻鬼產生衝突，哪怕是一刹那，擁有鬼域的他也可以瞬間脫離這片地帶。

  這個想法有些大膽，在這樣的局面下面對一隻鬼就已經是恐怖，主動去招惹兩隻鬼等於送死。

  沈林不斷地盤算著這一切的可行性。

  厲鬼大多像是機器，隻遵循規律進行獵殺，也有少部分意外。

  一部分是與記憶相關的厲鬼，複蘇中明確表述，記憶就是意識！

  與記憶相關，等於與意識相關，這部分厲鬼會在人類意識的潛移默化之下產生部分智慧，十分詭異。

  這一類的代表是那隻可以改變記憶的報紙鬼，與楊間後期取得的鬼影頭。

  報紙鬼智慧極高，甚至懂得設定計劃坑殺小楊。

  鬼影頭同樣不遑多讓，腦中無數的記憶讓這隻鬼學會了偽裝，並潛藏在小楊的隊伍中，企圖奪回自己的身體。

  另一部分是擁有鬼奴的厲鬼，一部分極為特殊的鬼奴或轉化初期的鬼奴更像是活死人，存在智慧，會幫助厲鬼，讓厲鬼做出一系列類人的舉動，極為恐怖。

  這一類的代表是敲門鬼與餓死鬼。

  複蘇開篇中極為恐怖的敲門鬼事件的開端就是網上的一篇帖子，一位觸發了敲門鬼規律的人在被厲鬼乾掉並成為鬼奴之後，以那篇帖子為依據，散播了大量的敲門錄音，企圖讓更多的人觸發，楊間就是受害者之一。

  記憶加鬼奴，這兩樣特殊的東西目前的這個婦人鬼幾乎全都具備。

  沈林有理由懷疑這隻鬼可能存在部分意識，如果是這樣，那就存在引誘的基礎。

  在這之前，他需要做一些準備，最起碼要找到厲鬼的蹤跡。

  鬼域不能隨便動用，馭鬼者在駕馭厲鬼的同時，厲鬼也在影響自己，每用一次厲鬼的能力都會讓厲鬼的侵蝕更重一份，直到厲鬼完全取代自己，完成複蘇。

  他需要一些替代品，來替他完成這一切。

  例如，鬼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