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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龍天師》第486章 師父的信
  第486章 師父的信
  “整日奔忙隻為饑,才得有食又思衣。

  置下綾羅身上穿,抬頭又嫌房屋低。

  蓋下高樓並大廈,窗前卻少美貌妻。

  嬌妻美妾都娶下,又慮出門沒馬騎。

  ……”

  飛馳在群山溝壑中間的車輛上,老白扯著破鑼嗓子聲嘶力竭的嚎唱著朱載育的散曲《十不全》,好端端一首諷刺人性貪婪的曲兒,硬生生的被他唱出了殺豬的味道,蓬頭垢面,身上散發著陣陣難聞的惡臭,神情悲愴的就像個少吃二斤肥膘子的胖子。

  張歆雅笑著說,這是被那老娘們一痰盂子扣得魔怔了。

  當時她離得近,看的真切,那痰盂子裡有貨,叩在老白腦門兒上的時候場面慘不忍睹……

  撇開老白,被村民們打的最慘的莫過於鷂子哥了,嘿嘿怪笑著跟我們說,其實他心裡挺舒坦的,當年住在那些人家裡,實際上卻是去盜墓的,有點騙吃騙喝騙感情的嫌疑,如今好心做了驢肝肺,救了那些人的性命,挨了頓打,算是抹平了以前的恩怨,這大概是他挨打的最舒服的打。

  車廂裡的味道並不好聞,可每個人的都很輕松。

  車身上坑坑窪窪的到處都是村民砸出來的凹坑,擋風玻璃上也都是劃痕,更有兩塊玻璃直接被砸了個稀巴爛,再加上混不吝的在笑鬧的眾人,這樣的車輛在飛馳中簡直就是風雨飄搖。

  我懶散的靠在車座上,微微眯著眼睛看著這一切,隻覺得心頭寧靜,愜意無比。

  或者說,每一次死裡逃生後,只要看著身邊的人沒有少,那就是我最幸福的時候。

  “也不知師父怎麽樣了?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出關了沒有?衣食上有沒有虧待了自己?”

  我心裡暗自盤算著。

  鷂子哥傷的挺重的,早就換了張歆雅開車,大概她也存了和我一般無二的惦記,車子開的飛快,日薄西山時,便已到了真武祠。

  秋衣漸濃,樹木泛黃,幾片枯葉在山風的席卷下,兜著山門打著轉兒浮沉。

  蕭索,又安寧。

  這就是真武祠一年四季的狀態,撇開了那些磨難,其實也是我們這些人生活的常態。

  我們出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院子裡灑掃的很乾淨,就連中間那處涼亭的石桌上都纖塵不染。

  按照規矩,老白他們只能算是客居在這裡,就跟以前那些寄居在道觀裡出世修行一陣子的散人一樣,我則是關門弟子,外出歸來,自然是要先去拜祭祖師的。

  淨手後,先入了正殿給三清道尊們上了香,又去偏殿裡祭拜了歷代祖師的牌位。

  做完這一切,我才匆匆忙忙去了我師父的屋子裡,可是裡面空空如也,哪裡還有我師父的蹤影?
  我看炕上的被褥都疊的整整齊齊,便存了個心思去後山的菜園子裡去尋,烏拉拉的一幫子人,就跟土匪似得,結果卻在半道上遇見了扛著鋤頭的董健。

  “衛小哥兒,你們可算是回來啦!”

  董健眼神好,隔著大老遠就看見了我們,興匆匆的迎了上來。

  我看他身上竟然穿著一條灰撲撲的長褂子,菜籃子裡卻是青翠欲滴、明顯是剛剛摘下來的青菜,心裡有些疑惑,就忍不住問道:“你這是……”

  董健笑了起來,有些病態的臉上露出如此燦爛的笑容,多少有些刺眼的感覺,笑著笑著,忽然又沉默了下去,垂頭道:“日子過不下去了,我倆只能輪流來這兒,總能尋求個活下去的由頭,張先生也是點了頭的。”

  我輕聲一歎,不禁生出了生容易,活容易,生活卻難的感受。

  現在大概是華夏這個國度幾千年來最好的時候了,只要肯出把子力氣,那就餓不死人。

  董健和引娣兩口子都是勤快的,怎麽會過不下去呢?

  說到底還不是那拐賣荼毒孩子的牙儈給害的?
  上面的老人走了,下面的孩子沒了,就剩下夾在中間的兩口子,每天回了家空蕩蕩的屋子裡就剩下兩口子面面相覷,相對無言,仔細感受著人生的蒼白……

  那種情境我能想象,時間久了,怕是會生出生又何歡的心思?只剩下自我毀滅這一條路可走。

  這等時候,或許也唯有看著三清道尊那面無表情的雕塑,才能讓自己稍稍舒服一些吧。

  他不是個需要安慰的人,任何的安慰也沒有用。

  所以,我只是點了點頭,轉而問道:“我師父呢?”

  “張先生走了。”

  董健話剛出口,覺著不妥,就又補充道:“他出關了,看你們幾個不在,就自己收拾了一個包袱離開了,哦,對,他這裡還給你留下了一封書信!”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疊好的宣紙,邊角地方有些毛了,可見他是一直帶在身上的。

  師父不在,我也有些意興闌珊,昂了昂下巴,示意一起回去吧,這才翻開了裁剪的四四方方的宣紙,入眼的都是飄逸灑脫的行楷,師父那一手字是我最羨慕的,稱得上是大家。

  “吾徒驚蟄,見字如面:

  為師閉關日久,靜極思動,出門訪友,三月之內可歸。

  此刻,你與歆雅等人正在危機中掙扎吧,為師不能與你等並肩攜行,愧之。

  待你見此書時,為師或以在千裡之外,吾徒切切不可放松片刻,猛士髀肉複生,最讓人心痛。

  我不在時,一日三餐飲食不可荒廢,少飲酒……

  ……”

  一字一句,裡面蘊藏的都是切切關心。

  我狠狠揉了揉發酸的鼻子,不知怎的,愈發的思念那個冰冷傲然、寡言少語的男人了。

  老白湊上來看了一眼,見信中沒有提他,酸溜溜的撇了撇嘴就別過了頭。

  鷂子哥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扭頭問道:“我叔出關的時候,有沒有什麽異樣?”

  “異樣?”

  董健沉吟了一下,旋即說道:“好像是有些不太一樣了,身上總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氣,卻不是脂粉氣,說不上來,就是讓人聞著覺得很舒服,仿佛那才是神仙中人的氣度……”

  “遍體生香……”

  鷂子哥一拍大腿,大喜道:“果然是這樣,之前我叔就已經是半步天師了,不踏出那一步,怎麽會出關呢?”

  見我還有些不解,無雙在旁邊解釋道:“驚蟄哥,張先生這是……真正問鼎天師了呀!!”

  天師!

  這兩個字,在行當裡就是泰山北鬥!!

  “喝酒喝酒!”

  老白叫嚷道:“張先生成了天師,那咱們以後還怕誰?走,喝酒喝酒!!”

  這一夜,自然是徹夜未眠。

  凌晨時,酒醉的我剛剛倒在炕上,一場猝不及防的高燒忽然降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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