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1章 枯骨為壇，群魔亂舞

  我師父倚靠著牆壁微微閉上了雙眼，似乎在回憶那一夜的驚心動魄和血雨腥風。

  他臥病在床，沒有如以往一樣扎起發髻，長發披散著，一些頭髮垂落在臉上，我這才注意到，他竟漸漸生出了一些白發，讓原本豐神如玉的他看起來多了一些滄桑。

  過了許久，他終於開腔，隨著他的訴說，那一夜的所有事情，終於浮出水面。

  同樣都是通過媒介通道進行跨越的，因為我師父遠比我要強大的多，所承受的壓力也是我的無數倍，似有幾千斤的重擔壓在他的身上，在那裡面，他每前行一步，都萬分艱難，肌體仿似隨時都會被撕裂一樣，走到後面，他的毛孔甚至都在向外滲出鮮血，正是頂著這樣的壓力，他衝了出去。

  只是，衝出去後，並沒有如他預想的那樣，直接墜入大海。

  他竟然出現在了一座小小的島嶼上，那座島嶼真的太小了，面積只怕頂多就是燕子磯的幾倍而已，並不存在定居的條件，隨時會被漲潮吞沒，在茫茫大海上，似這樣的島嶼不知有多少，基本無甚價值！
  小島邊緣是一處斷崖，一道散發著赤色的光暈、宛如鮮血澆築的門戶正懸浮在斷崖之前，隱隱可見那血液甚至在流動。

  斷崖之下，驚濤拍岸。

  海面上並不平靜，風暴呼嘯，海水的洶湧，夜色之中，天穹與海洋仿似近在咫尺，一派昏昏沉沉之象，好似那盤古用手中的巨斧劈開黑暗、劃分天地之前的混沌世界。

  風暴之中，無數海鳥在與風暴波及，一眼望去，遍是海水被席卷衝上天空形成的龍吸水，海鳥掙扎逃命，十之八九難以掙脫，被卷入龍吸水中，周遭盡是海鳥淒厲的長鳴。

  斷崖之下的海洋中，無數的魚群浮出海面，它們匯聚在一起，數量何止億萬？有的魚兒鱗片散發著光芒，讓大海一目望去竟有種波光瀲灩之感。

  更為駭人的是，海面之上，遊蕩著數不清的妖魔邪祟、魑魅魍魎，它們飄忽不定，尖叫著、嘶吼著朝著門戶這邊湧來，宛如搶糧的難民一樣，彼此擁擠、拉扯、踐踏，好似在踏浪而行、又好似行走在魚兒的脊背上狂奔。

  我師父一生行走在陰陽之間，見多了混沌的景象，可如此可怖的混亂，是他生平僅見。

  在這妖魔橫行的地方，一道輕飄飄的哼唱聲滌蕩在大海上，它聽起來是如此的清晰，哪怕是妖魔的嘶吼鋪天蓋地，仍舊無法完全壓製它。

  那就像是傳說中的海妖之歌，能禍亂人的心智，即便是我師父這般道行聽到，也是一陣恍惚。

  我師父立即知道，正是這歌聲控制了那無數大海中的生靈，那數不清的妖魔邪祟也是被歌聲所蠱惑，於是失去了理智，只剩下逃離的欲望。

  沒有任何猶豫，我師父提劍便循著歌聲追殺了去，並迅速在這座島嶼上找到了歌聲的源頭。

  那源頭正是在小島的中心，那裡景象驚人。

  一座高達數丈的祭壇矗立在那裡，模樣很古怪，這讓我師父想到了一種叫做京觀的東西，那是古代戰爭中，為了宣揚勝利和武功、震懾敵人，於是用敵人的屍體堆砌起來的東西……

  一顆顆森白的骷髏頭鑲嵌在一層層的夯土中，有人的，也有獸的，更有一些稀奇古怪說不上名目的東西，最下面那一層，有的顱骨甚至比一個水缸都要大，我師父甚至看到有海中蛟龍的屍骨堆在那裡，這些骷髏頭黑洞洞的眼眶中躍動著綠油油的鬼火，好似正有千萬孤魂野鬼被鎮壓在其中，此刻正以一種擇人而噬的姿態盯著我師父不放。

  在這白骨祭壇之上，一個魔怪正坐在上面吟唱，它模樣很古怪，下半身是粗壯的蛇身，粗壯到駭人的地步，一旦伸展開來，只怕要有三四十米長了，上半身卻是人身，僅僅半截身子，又有幾丈之高，其上身不著片縷，完全是女性的模樣，皮膚光潔如玉，她的面孔也是人的形象，妖冶而美麗，既有女子的柔媚，又有男子的英氣，當雌雄陰陽的美感完全糅合在一起的時候，它看起來又是這麽的獨特，滿頭黑發在黑夜裡舞動。

  我師父定睛細看，才發現那根本不是頭髮，而是一條條將之有人食指粗細的黑蛇……

  空靈悅耳女聲吟唱在海島上滌蕩。

  轟隆！

  忽然之間，一聲雷鳴貫穿天穹，電光將整個世界都照亮之際，哼唱聲戛然而止。

  那白骨祭壇上的魔怪猛地睜開雙眼，它怒視著我師父，咆哮道：“天王賜我神力，讓我驅走懦弱，一切隻為今日，祖先之征戰，將由我而啟。

  天有道，萬靈亦有道，長夜漫漫，勿問歸途，殺！”

  那聲音撼天動地，在這混沌的世界中傳出很遠，竟是余音嫋嫋。

  只是，方才吟唱之聲明明只是個女子的聲音，可這咆哮聲，卻又變成了男子的聲音，好似這東西雌雄同體，男性和女性的特征可以隨時切換一樣。

  不必說，今夜一切的動蕩與不平靜，源頭正是這個魔怪。

  我師父跨界而來，正是為它！！

  一位是人間大聖，一個是可怖的魔怪，一場大戰直接爆發。

  這大抵是我師父成就人間大聖以來，所經歷的最慘烈、最凶悍的一戰。

  海島上的樹木土石，都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

  彼此的每一招都沒有任何試探，全是直攻要害，如此，仍舊是你來我往殺伐不停。

  不過，我師父是人間大聖，身融天地，力量等完全源自於天地，很難以強弱來劃定他，他能爆發出多強的力量，取決於他的戰鬥意志有多堅定，可以說是遇強則強，他跨界而來，為了綰娘兒，為了我們，為了真武祠山下那眾生，那一刻的他，一往無前，氣吞萬裡如虎，整個天地間的靈氣都在呼應著他，那魔怪雖然強悍，終究抵不住這樣的力量，數百回合之後，氣息衰竭，我師父則又一次祭出玄蘊咒，直面最真實的自己，以道果直接攻擊對方。

  一株草在我師父頭上氤氳搖曳著，那草堅韌不屈，是我師父意志的真實寫照，最終，我師父一劍將那魔怪碩大的頭顱斬下。

  ……

  （第三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