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1章 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華夏是個多謀的國度。

  這個國家很強調謀略。

  於是，古往今來，善於謀略的人多不勝數，哪怕是老百姓，心中也總有許多謀劃計較。

  善謀的事兒我聽的多了，可能謀的人不寒而栗的……還真沒多少。

  衛徽之和許遜這二人的組合，絕對是其中之一。

  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草蛇灰線，伏脈千裡。

  對於他們的謀劃，我只能給出這十六字的評價。

  很顯然的一件事情，我師父也被他們的謀劃嚇到了，向來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他，此刻神情變幻，顯然心中有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複。

  “為師……確實沒想到，自己的一切……竟然是被人支配的。”

  我師父看著我，眼中有關切之色，斟酌著說道：“為師知道……這等滋味恐怕不好受，沒有人喜歡被人支配，你辛辛苦苦的修煉，無數次在生死之間徘徊，你掙扎著，不外乎便是想抗爭命運，留住你想要留住的。

  結果，你一回頭卻發現，有人早已站在命運長河中，撥亂了你的命運，讓你的一切掙扎，好像都成了他們算計中的東西……

  你現在是不是懷疑，無雙、老白……他們的出現，也是有人暗中安排……”

  這個時候，我已經漸漸從驚駭中清醒過來了，也冷靜了下來。

  很平靜……

  這就是我現在的感覺。

  並沒有被別人安排命運後的憤怒。

  我沉默了一下，道：“歷代天官做了很多事，有很多事，貽害子孫，他們自己做了，卻沒問子孫願不願意背這口黑鍋，這很不地道，我不喜歡。

  反正吧，他們幹了很多事，莫名其妙我背了很多黑鍋。

  可唯獨你我師徒一場這件事情，我很歡喜。

  咱們山裡特別安靜，安靜的時候呢，人總會胡思亂想，想很多事情，考慮人生的意義，這看起來是很無聊的一件事情，但……這便是修行呀！

  修行，修力量，也修心。

  安寧時候直面自我，我理解這就是修心。

  我無數次的直面自我，自忖還是了解自己的，有時候我會在想，我可能會後悔很多事情，但唯獨不會後悔來到真武祠這件事情。”

  我不自禁笑了起來：“拜您為師，做道家門徒，和老白那個混帳一起去幹些顧頭不顧腚的事兒，殫精竭慮的給無雙和小稚弄些吃喝，講些道理，唯恐他們的走錯了路，畢竟是沒父母的孩子，我也年歲不大，擔心自己淺薄，不能指引好他們，天天聽著張歆雅喋喋不休給我絮叨山上缺這個，缺那個……

  師父啊，我這輩子都不後悔這些是，甘之如飴。

  小稚和我說，她過不夠這樣的日子。

  我也過不夠呀！

  到底什麽才是真呢？
  人生就像一場有無數岔路的旅途，可以通往任何方向，但最終留下自身足跡的那條路，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路。

  你管它為什麽會走上這條路？
  甚至，走上這條路，自身的感受也不重要，歡樂何妨，難過又何妨？
  關鍵是要問自己，後不後悔，如果走到了終點，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回憶，並且可以堅定的說一句——我不悔！

  我覺得，這就是真實，其他的，都是虛妄。

  我不悔，這一點很重要！”

  “不悔……”

  我師父垂首，須臾後，臉上露出笑容，欣慰道：“我的徒兒長大嘍！”

  我歎息道：“衛徽之的一些決定，確實波及到了我的人生，可目前為止，我很喜歡，也沒什麽後悔的，主要的問題是，這個人摻和我的命運摻和的這麽深，他到底想要幹什麽呢？我一直探尋這個問題，就是怕他最終的目的會導致我人生的悲劇，然後，不悔變成了後悔……

  說實話啊，師父。

  這個人讓我毛骨悚然，比衛庶人還讓我心驚肉跳，衛庶人確實很陰險，但至少他身邊沒有這樣一個恐怖的命術師，這種操弄人命運的存在，折騰一個人都讓對方完全感覺不到被折騰了，就該……”

  我差點說，就該天打雷劈。

  後來一想，小稚也是命術師啊，於是到嘴邊的話又被我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是啊，這個人……確實讓人心驚肉跳，他到底想要幹什麽呢？”

  我師父摩挲著下巴，道：“他說，許遜曾看到你命運的好幾個走向，結果多數不太好，這應該是真話，小稚和為師都曾看到過你命運的一角，看到的都不一樣，但又都不太好，這說明，在你命運的無數走向中……不好的方向居多。

  你的一生……會很難。

  為了避免你的夭折，他要給你留一些後手。

  而縱觀這個時代，玄門凋零，高手太少，於是……他盯上了為師，讓為師來到你身邊，做你的保鏢。

  他既然安排了這一出，那麽他就應該能看到——為師一定會對茳姚出手！
  也就是說……為師廢了茳姚的一身道行，讓她變成一個尋常鬼魂來到你身邊……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目前來看……是的！”

  我說道：“之前我在和茳姚談話的時候，就覺得很奇怪，如果他想讓茳姚給我保駕護航，怎麽可能讓茳姚自鎮葬妖塚呢，茳姚自鎮葬妖塚一千六百年，變得無比孱弱……怎麽當保鏢？
  保鏢不是越厲害越好麽？

  如今，通過咱們真武祠的點點滴滴，幾乎可以確定，師父你才他給我找的真正的護道人……

  那麽，茳姚，到底是幹啥的？他苦心積慮的把茳姚弄到我跟前，到底想要幹嘛？”

  我師父皺眉思考的很久，道：“當老婆的！”

  我嘴角一抽……

  您老人家一本正經的想了那麽久，就想到了這個？

  我無奈道：“他應該沒這麽無聊吧……”

  “不，他就是想讓茳姚給你當老婆！”

  我師父眸光熠熠，一副我已經看穿了一切的模樣，斬釘截鐵道：“這個時代玄門雖然凋零，但天師也有幾個，龍虎山那位老天師……也不簡單，除此外，還有幾個足以媲美天師級別的人物，這些人……都對衛氏一族很有興趣！
  你和龍虎山那位老天師接觸過，你應該知道，如果你最開始拜他為師，他會非常樂意培養出一個天官弟子！
  老天師資源比我好，人脈比我強！

  憑衛徽之和許遜二人的手段，撥弄命運，讓你認識那位老天師，不是難事！

  不僅不難，甚至可以說是……順水推舟。

  道門有諸多流派，許遜是淨明派的始祖，你可莫要忘了，淨明派和正一道都是起源在東漢魏晉時期，這二者彼此之間有極大的淵源，許遜安排正一道在這個時代接引你，為你護道，順理成章，根本不需要兜那麽大個圈子，來影響清微道，繼而讓沒落的清微道來為你護道！！

  他們……為什麽非得選擇我？
  這個問題你有想過嗎？
  我各方面都沒有優勢，有優勢的，一個是年輕，再一個是……他們可能看重為師身上的某些特質，比如性情，比如，你師祖以斬命式斬斷我和那個妖女命運上的聯系……此事對為師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所以，當為師看到茳姚和你有命運上的瓜葛，可能會給你帶來不幸後，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對你用了斬命式，卻一下子斬廢了茳姚！！

  也就是說，衛徽之和許遜，非常確定以及肯定，為師一定會廢了茳姚！

  被廢了的茳姚會怎麽辦？
  你了解她，應該知道此女性情極其執拗，她自鎮葬妖塚一千六百年，到頭來什麽沒撈著不說，還丟了一身道行，她怎肯善罷甘休？

  所以，她必定會來糾纏你！

  只是，她沒了道行了，如何糾纏你？就不怕被為師一擊打個魂飛魄散嗎？

  那麽擺在茳姚面前的選擇就只有一個了——挾持你！

  只有挾持你，讓為師投鼠忌器，她才能成功。

  挾持你的辦法就只有一個——同氣連枝！
  同氣連枝之下，日積月累，被羈絆的雙方都會在心意相通下，漸漸產生情愫……

  而且，沒了道行的茳姚，是不是會……更加平易近人一些？
  其實衛徽之的真實目的，早就有所顯露，他和茳姚當初見面時，不止一次的提及給茳姚找個郎君……

  為師以為，他最終的目的就是讓茳姚跟你走在一起！”

  我師父眯著眼睛，冷笑道：“所以說，茳姚才是被他坑死的那個，衛徽之和許遜頂多是操弄了一下咱們師徒的命運，可對茳姚……那真是往死裡坑啊！

  忽悠著讓她自鎮葬妖塚一千六百年，其間的痛苦自不必多說。

  然後在她最虛弱的時候，又被為師打掉了一身道行。

  打掉了一身道行不說，來到你身邊，還得當牛做馬，殫精竭慮的為你拚命，擔心你一旦有不測，她因為同氣連枝的緣故，也得遭殃……

  最後，利用了一遍之後，連她這個人都不放過，還得丟來給你做老婆……

  這叫什麽？這叫榨取一切價值！
  茳姚被坑慘了啊！！

  ……”

  （第四更，大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