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1章 血光之災

  轟！！

  在衛徽之的狂笑聲中，記憶中的場景轟然破碎。

  下一刻，我蘇醒過來。

  雖說我的身體一直處在房間裡沒有變化，但意識卻長期沉浸在黑暗的葬妖塚中，驟然歸位，一時間雙眼還是沒能適應周圍的光明，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周圍的一切才慢慢變得清晰。

  一張毫無瑕疵、兩頰掛著淺淺紅暈的臉躍入我的視野，外面的陽光穿過擦的透亮的玻璃灑落在她臉上，讓她的皮膚看起來近乎剔透。

  茳姚的睫毛撲簌簌的抖動了一下，隨即，她連忙拉開了距離。

  溫熱柔軟的觸感驟然消失，讓我有些遺憾，下意識的砸吧了一下嘴，又輕輕舔舐了一下嘴唇。

  茳姚兩頰上的紅暈顯得愈發深邃了一些，可她卻執拗的別過了自己的臉，假裝沒有看到我的小動作，她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語氣保持著冷漠，但聲音卻不自禁的有些顫抖：“可都看清楚了？”

  我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她，鬼使神差的，忽然冒出一句：“至少搞清楚了一件事，他讓你做我媳婦。”

  茳姚沉默了一下，又問道：“你難道就沒有什麽想法嗎？”

  我那點促狹心思立刻飛到九天之外。

  想法啊……

  太多太多了……

  那個末代天官啊……

  他與我想象中……有太大的出入，他與茳姚說的每一句話，都含著龐大的訊息，一時半會之間，我反倒是有些理不清了，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切。

  沉默了片刻，我問道：“許遜……當初在豫章西山遇見他之後，後來……又發生了什麽？”

  “倒也不是什麽大事……”

  茳姚陷入了回憶，一邊說道：“我說了，我已經是鬼物，不在人間，已無天數，能窺測鬼神未來，這太玄乎，命術上非得是功參造化了，可以從我自身的鬼氣變化上判斷吉凶。

  這很難。

  在我還活著的時候，大商的巫祝曾說，普天之下，也沒有幾個這樣的人物。

  所以當時遇到那個老人的時候，我更多的是嗤之以鼻。

  那時候的我啊……真的太無聊了，生活裡但凡有一丁點的波瀾，都能讓我欣喜若狂，用你的話來說，就是沒事找事，聽那老人說完後，我竟然起了爭強好勝之心——你說我繼續往南，會有血光之災，我還偏就不信了，我故意往南走。

  我走啊走，走啊走……

  不知不覺間，我竟然到了一個叫做京口的地方。

  那地方亂呀，到處都是南渡的漢人，一條大河橫亙在中間，河岸這邊是晉軍，河岸的那頭是胡人，大河之上，到處都是小舟，有的甚至是木筏子，數不清的漢人乘坐著小船和木筏子飄在水面上，大河的另一邊，胡人與沒來得及渡河的漢人廝殺在一起，那些漢人明顯都是些老百姓，卻悍勇無比，他們把孩子塞進女人懷裡，惡狠狠的把女人和孩子推上隨時會被河水打翻的木筏子，然後拔出刀子，怒吼著衝向胡人。

  一個接著一個，一個接著一個……

  死掉的人就像打在岸上的浪頭一樣……”

  茳姚描述著那場景。

  我知道，她說的是……五胡亂華、衣冠南渡時的一幕。

  那時，晉王室早已拍拍屁股跑到了南方，並且在南方建立了偏南的東晉小朝廷，留下北方遍地的子民在諸胡的鐵蹄下哀嚎，這些北方漢人開始成群結隊的南下，一路上他們要面臨盜匪、胡人的追殺，能活著的，幾乎全都是凶悍之士，東晉的皇帝和權貴害怕這些北方流民，於是就把這些人安置在了一個地方——京口！
  縱觀整個東晉，京口盡出驍勇，先有祖逖等流民帥率領京口的北方流民北伐，後又有劉裕等出身京口的北府軍人，在淝水大敗苻堅的就是這批人……

  而京口這個地方，在衣冠南渡前期，正是北方流民隔河與胡人交戰最凶狠的地方，一條大河，一邊是天堂，一邊是地獄……

  茳姚所說的，應該就是當時每天都發生在京口附近的事情
  “看到那場面啊，我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莫名其妙的去了河對岸……

  太可怕，千裡赤地啊……”

  茳姚喃喃道：“幸虧當時那群白皮奴殺來的時候，王后婦好頂住了，不然當時我大商恐怕也會是這樣……

  我就在那片人間鬼蜮走啊走，遇到過一座城池，整個城池臭氣熏天，走進去後，竟沒有一個活人，地上全是腐屍，密密匝匝的鋪滿了整個長街，你生活在這個時代，這輩子都沒法想象那種場面，現在的電影，永遠也拍不出那種陰森恐怖……

  在那座城市的鏡頭，我遇見了一個成了氣候的屍王，那東西沒多少年份，一眼就能看得出，它……就是不停的吃屍體，不知道吃了多少，至少都上萬，甚至可能有十萬……

  它的肚皮都耷拉在了大腿上，像是隨時都會被撐得爆炸開來一樣。

  它盯上了我……

  那一場，真的很慘烈，是我自從戰死後，遇到的最慘烈的一戰，那時的我道行比遇見你時要高的多，畢竟遇見你的時候，我已經在葬妖塚下面被鎮壓了一千六年了。

  那時啊，至少那個叫做青竹的女人……她奈何不得我！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與那個東西廝殺了整整一夜，及至天明，日出東方，它因為年份不夠，底蘊不夠，被人間陽氣所傷，我才趁勢殺死它。

  那一刻，無數冤魂衝天而起，它們像陽光下的冰雪一樣消融……

  那就是那個老人說的血光之災吧。”

  茳姚扭頭看向我：“此事應驗之後，我急匆匆的返回豫章，想要找到那個老人，至於遊玩，看了當時的一切後，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了，也不想看了。

  結果，等我回到豫章的時候……

  那個老人已經消失了。

  因為親眼見證過這一切，知道那個老人的能耐，所以，當衛徽之提及這個人的時候，我心裡就已經沒有任何的疑慮。

  誰能想到，這個老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許遜啊！

  誰又能想到，大名鼎鼎的許遜，竟然是衛徽之背後的那個命術師？

  可……他確實有這個本事推算到你！”

  ……

  （第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