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妖怪

  翌日初晨，在東邊的山巒頂上剛冒出一道亮光時，江陵騎著少女真希贈送的木曾馬，這是本地最優良的戰馬品種。

  也幾乎是在舉族相送之下，離開了伊賀平原。

  此去向東，須得跨過木曾山脈，方可到達數十倍於此的濃尾平原，而那裡便是橘氏一門近江部落的勢力范圍。

  總路距不算遠，直線不過一百多裡。

  但山路難走，還要橫跨山脈，常人走來要七八天，才能走到。

  就算是騎馬，也至少要兩三天才行。

  且路上多風險，也因是險惡頗多，所以南北部落都鮮少有接觸。

  江陵若以畫卷喚出白鶴騎行，不消半日，便能抵達目地。但他終是沒有選擇這麽做，騎馬雖然會慢一些，但也勝在可以多看看沿途的風土人情。

  另外，他對本地人口中的險惡之事，也感到相當好奇。

  第一日，他橫穿曠野，一路無阻。途中還結識了一位追擊奔狼的獵戶。

  江陵在伊賀部落待了那些天，也掌握了一些簡單的本地用語，交流上，總算無礙。

  他出手幫獵戶截住了山狼，
  那獵戶成功打狼後，心情極好，不但用新鮮的獵物招待於他，也勸他莫要往北邊去。

  江陵就笑問他：“人人都說莫往北邊去，這北邊當真有那麽凶險？”

  獵戶似是忌諱，不願細說，隻隱晦地表示山裡有情況，便是像他這種終年以打獵為生的獵戶，如無必要也不願往北邊去。

  見獵戶既不願說，江陵也未多問。

  吃了一頓狼肉，他就告辭離去了。

  行至最近的山腳，見這山脈海拔也不算高，難就難在枝繁葉茂，整個山上就跟原始森林一般。

  什麽官道之類的根本沒有，僅有的小山路，也因為常年走得人比較少，也長了很深的雜草與荊棘。

  碰上這種路，別說騎馬，便是單人步行，也是寸步難為。

  江陵也乾脆就在山腳下，摸了摸馬兒的鬃毛，與它說道：“前面的路，不再適合你走了，你就送我到這算了。”

  又從身上拿出一枚玉符來，這是他自己製作的護身符。

  “離開前忘記給了，你就替我將這枚玉符送給真希，但願她身邊的式神未來不會反噬於她。”

  馬兒聽了他的話，好似也真聽懂了一般，腦袋仰天一嘶哼，然後前蹄高揚，一扭過頭，就朝原路疾馳了回去。

  江陵自個上山，剛踏上山路，隻說了句“與我讓路可好？”

  奇怪的是，那路上的雜草、荊棘，竟也當真一別兩寬，為他讓出一條路來。

  原來，到達真人境界之後，天人合一之下，人與自然相合。這草木之類，但有生命者，得其指令，無有不從。

  便是山精鬼怪都尚有此能，他如今已是貨真價實的人界真人，徒步之下，草木避讓自是不在話下。

  翻過第一座山，居高望下，那下面竟然又是一小片村莊盆地。

  等到過了這村莊，又得翻越第二座山。

  從地形上看，這些小型的盆地、平原，應該都是古時海水衝刷出來的。在海水退卻之後，也就形成了這樣一個地形。

  只是，江陵還未下山，就忽然聞到東邊吹來的海風裡，夾雜著一抹濃鬱的血腥氣味。

  等他下了山來，這才發現，下面的村莊似是遭遇了戰亂，屋舍燒毀的燒毀，倒塌的倒塌。

  那地面上，人畜屍體橫七豎八陳列著。

  這個村莊不大，人口約二三百余。從那地上屍體數量來看，這整個村莊，應該都死得差不多了。

  ‘無論哪個地方，戰爭帶來的結果，只能是破敗與死亡。’

  江陵越過村莊，登上第二座山時，剛到半山腰上，也終是遇上了活人。

  有一男一女，穿著簡易，身上很多血跡。

  看情況，應該是下面那個村莊的殘存人口。

  他們年紀都不大，約在十五六七之間。

  女子的眼睛似有問題，江陵的出現，她一直沒往這邊看來，瞳仁空洞而無神。

  那男子，卻很謹慎，就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看到任何生物，都會提起十倍的防備。

  他手裡拿著一柄柴刀，擺好架勢守在女孩前面，可是在他看清了江陵的模樣之後，又突然像一根緊繃之後又放松下來的弦，雙腿一軟，就跌坐在了地上。

  原來，他腿上受傷嚴重，自己不會處理，隻用了一根布條簡單包扎了一圈。

  後面的女孩雖然眼睛看不見，心思卻是細膩的，聽到男孩似乎跌倒，忙關心詢問起來。

  男孩則強笑著告訴女孩，說沒事，不必為他擔心。

  從稱呼上聽來，那女孩是他的姐姐。

  而他的名字，叫千葉丸。

  江陵忽開口來：“伱們是千葉村的村民嗎？”

  千葉村就是山腳下那個遍布屍體的村莊。

  江陵說的是本土語，倒是不擔心語言不通。

  聽他說了話，那女孩才意識到，有其他人過來了，臉兒上不禁有了幾分緊張。

  江陵上山來，步履輕微，不出聲響，眼睛若看不到，光憑耳朵，還真就聽不出來。

  千葉丸安慰了他姐姐一聲，讓她姐姐不必害怕，來的是人，不是妖怪。

  然後千葉丸也回應了江陵一句：“是的，我們都是千葉村的村民。你呢，你是外地過來的人嗎？”

  江陵隨口說了伊賀部落。

  千葉丸：“原來是伊賀部落的人，我們村子前些年還跟伊賀部落互通有無過，這些年你們與甲賀部落打得太凶，倒是再沒往來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將腿上的紗布解開。

  傷口又裂了，血水在冒，他痛得冷汗直冒，一直咬牙忍受著。

  江陵：“你這傷……”

  千葉丸忙豎指噓聲，示意江陵千萬不要讓他姐姐知道。

  但心思細膩的盲女終還是聽到了異樣，伸出手來，摸著千葉丸，直到摸到他的臉，發現他滿臉的冷汗，她忙擔心地問道：“千葉丸，你不要騙我，你是不是受傷了？”

  千葉丸知道騙不過去，只要咧嘴強笑：“姐姐不必擔心，一點小傷，明天就會好的。”

  “撒謊，傷在哪裡？快告訴我。”他姐姐伸手到處去探查，終是碰到了他的腿，這稍稍的觸碰，卻立刻痛得他忍不住地咬牙切齒嚎了一聲。

  女子碰到了血液，嚇得立馬就哭了起來：“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江陵問他們：“你們村子遭遇了什麽？”

  千葉丸痛苦之中，咬著牙回道：“妖怪……殘忍的妖怪，它殺了我們村所有的人。整個村子……只有……只有我跟姐姐逃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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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