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段往事

  二叔滿臉神秘地問蕭然：“你知道發丘和摸金是怎麽來的嗎？”

  蕭然心想，只要讀過一點和三國有關的文獻，哪怕是看過《三國演義》的電視劇，都知道陳琳那篇《為袁紹檄豫州文》裡的名句。

  “……操又特置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遇隳突，無骸不露……汙國虐民，毒施人鬼……”

  陳琳把發丘、摸金兩門的設置，當成是曹操禍國殃民的罪狀之一，狠毒到連死鬼都不放過。

  但從這一點至少能看出，先不說搬山、卸嶺，這發丘、摸金可是真的記錄在歷史文檔裡了。

  二叔聽完蕭然的解讀，先是讚賞蕭然對這段史實的了解，然後對陳琳的說法嗤之以鼻。

  “暴虐如董卓、強橫如呂布，辦事也講究個名正言順，要麽換皇帝，要麽換乾爹。曹操什麽人？位列三公、一世梟雄，就算真的想乾點壞事，也不會蠢到真的給自己的機構起名叫‘盜墓工作辦’。所謂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的原本稱謂已經不可考，但根據我的推測，連最初的職能恐怕也不是倒鬥兒這麽簡單。”

  蕭然不解：“就算原本名字起得冠冕堂皇一些，難道這支部隊本來還有其他用途？”

  二叔根據自己這些年搜集到的相關資料，還有蕭家世代口口相傳的一些逸聞傳說，給蕭然講了他的觀點。

  漢末，靈帝光和七年，當時朝廷腐敗、禽獸食祿，宦官和外戚爭鬥不休，邊疆戰亂不止，適逢全國大旱，本就已經衰微的國勢，更蒙上一層民不聊生、易子而食的陰影。而沉重的賦稅，卻沒有因此減輕一絲半點，老百姓對朝廷的不滿已經積壓到了頂峰。

  巨鹿人張角創立的太平道已經活動多年，於是在這一年喊出“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號，發動了滔天巨浪般的黃巾起義，使得已經搖搖欲墜的東漢政府統治更加岌岌可危。

  為了平定黃巾起義，各地軍閥招兵買馬，並以此為契機擁兵自重，為漢末軍閥割據和最終三國鼎立局面的出現創造了契機。

  原本不論老百姓、太平道、還是像曹操、袁紹這類有野心的軍閥，即便階級立場不同，但終極目標都是讓天下恢復太平局面，這才符合各自的利益。

  可有一批人，他們的目標並不是天下太平，而是讓亂世永遠持續下去，以千萬人的混亂和死亡，迎接所謂“真仙”的降臨。

  二叔這幾年也“尋訪”了不少古墓和遺跡，後來在大麓縣虎瞳溝的一個漢末古墓裡，發現了一批竹簡，其中有一卷記載了一個叫“天殘教”的教派，在漢末聲勢浩大的黃巾起義中，依附於張角的太平道。

  但天殘教的理念更加激進，他們認為世間唯有一片混沌，才能迎接“真仙”降世，最終真正實現天下大吉。

  作為匹配手段，天殘教的行動也相當血腥殘忍，不僅入教者要割除一部分身體供奉真仙，還喜歡對老百姓和官軍甚至太平道內部搞無差別的屠殺獻祭，據說還掌握了各種撒豆成兵、起屍成軍的妖法。

  由此可見，天殘教所謂的“真仙”，其實就是某種妖仙、魔仙、鬼仙，或者用比較現代的說法，就是邪神。

  他們隱藏在太平道的旗幟下行事，殘忍手段導致了各路官兵更加大力的絞殺和老百姓的不滿，也因此招來了張角為首的絕大部分正統太平道教眾仇視，甚至因此讓起義在沒準備充分的情況下草草發動。

  於是張角在發動黃巾起義前，針對教內的天殘教派進行了一次“清教”行動。

  也許是清教行動並不徹底，張角在起義同年莫名其妙病死，轟轟烈烈地黃巾起義也被迅速鎮壓，為軍閥並起的局面祭旗。

  黃巾起義結束後，雖然殘余的黃巾軍以“白波”、“黑山”、“青州”為旗號繼續各自為戰，但終究難以掀起如之前的滔天巨浪。各路軍閥也就忙於彼此之間的爭權奪勢，充其量不過就是把這些小軍團當成兵源或積累功績的墊腳石，隱秘的天殘教也趁勢躲過了滅頂之災。

  打擊黃巾軍逐漸不再是當時軍政大局的主流，加之天殘教的血腥和末世理念不得人心，天殘教即便在各地製造的一些血腥祭祀，也被當成是一些小個例，並沒有得到重視。

  直到曹操佔據兗州後，有關天殘道的記載才重新出現。在那堆竹簡中有一句話，暗示了曹操之父曹嵩的死，以及之後曹操在征徐州時的屠城之舉，似乎都和天殘教有關。

  根據陳琳檄文的時間推斷，所謂發丘中郎將和摸金校尉的設立，也大致是在這個時期。

  二叔認為，如果曹操的屠城和天殘教有關，而天殘教又以事邪神、行淫祀、驅妖鬼、迎混沌為理念，那發丘、摸金的設立，以及能驅魔鎮邪的發丘印、摸金符的製造，自然是為了應對天殘教和其侍奉的邪神。

  但關於這些事的記錄太過隱秘，資料較少，所以這些大部分都是二叔的推斷。在那些竹簡中，關於曹操打擊天殘教的最後記錄，出現於北征烏桓。

  據說一部分天殘教在曹操的打擊下躲到了遼東，企圖蒙騙相對愚昧的烏桓部落，借機重新禍亂中原，但最終還是被曹操親征烏桓時順便絞殺，烏桓因此單於被斬、死者被野。

  結合蕭然所看到的幻境，二叔推斷是天殘教被徹底剿滅後，曹操對發丘、摸金雖不至於兔死狗烹，但也是鳥盡弓藏。

  這兩個以剿滅邪教為主責的特設崗位，在古墓遺跡裡執行任務時，即便沒有真的做發丘摸金的髒活兒，但終究是瓜田李下，一度成為曹操被政敵攻擊的把柄，因此也在敵人滅亡的同時被解散。

  如果把曹操看成那個“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的臉譜化形象，那只是解散而不是滅口，他也真擔得起一句“忠厚人”了。

  這支特殊部隊既然被解散，那為了生存下去，用自己擅長的本領無可厚非。於是在一代代傳承後，發丘、摸金就成了正式名號，倒鬥兒也成了主業，一直到明朝時被洪武大帝剿滅。

  聽完二叔的講述，蕭然由衷感歎：“要按您說的，發丘、摸金本來也是可以留取丹心照汗青的，但功成身退也不失為一個好歸宿，只可惜最終下場真的有點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