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周景也不例外，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密切地關注形勢的發展，畢竟，於滿庭手裡的牌，已經基本出完了，接下來，就要看市委記李偉業的反應了，皮球在他腳下。

  李偉業現在畢竟是市委記，積威已久，在青陽市的幹部裡面，仍然享有崇高的威信，面對於滿庭的挑釁，似乎應該給以斷然回擊，起碼也要向公安口施加影響，勒令他們立即放人。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兩天的沉默後，李偉業並沒有采取類似動作，反而迅速作出妥協，不但批準了秘長蔡思成的報告，將他和秘梁寶成的親屬辭退，還對梁寶成給予了嚴厲批評。

  雖然只是口頭批評，卻是當著秘長蔡思成的面，把梁寶成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將他罵得狗血噴頭，隨即擺了擺手，梁寶成就如同鬥敗的公雞一般，耷拉著腦袋，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雖然明知道，這種苦肉計的戲碼，不過是李偉業用來緩和矛盾，拉攏自己的一種手段，不過，對這段時間忍辱負重，好不容易鹹魚翻身的蔡思成而言，看到一向囂張跋扈的梁寶成如此狼狽，也終於出了一口惡氣，內心深處，隱隱有種報仇雪恨的快感：“薑還是老的辣，不是嗎？”

  片刻的沉寂過後，李偉業緩緩起身，推開真皮座椅，繞過辦公桌，來到沙發邊上，親自沏上茶水，遞給蔡思成，隨即坐到他的旁邊，摸出一包中華煙，抽出兩顆，遞給蔡思成一根，自己也燃上，皺眉吸了一口，輕聲道：“老蔡，前段時間，受到梁寶成的蒙蔽，讓你受委屈了！”

  蔡思成笑笑，皺眉吸著煙，卻不肯輕易表態，沉思半晌，才擺出一副老成持重的姿態，低聲道：“偉業記，請別誤會，我打這份報告上來，完全是從工作的角度出發，處理委辦的一些棘手問題，有些觀點雖然尖銳了些，卻沒有摻雜任何個人情緒，這方面希望您能夠理解！”

  “理解，當然理解了，咱們一起共事這麽多年，一直都很有默契嘛！”李偉業右手夾著煙，大手一揮，蹺起二郎腿，臉上現出篤定的笑容，讓任何人看了，都是一副鎮定自若，成竹在胸的樣子。

  這就是長期擔任一把手養成的自信，舉手投足間，都有種從容不迫的大氣，和不可侵犯的官威，而坐在他旁邊的蔡思成，雖然身材要更為高大，氣勢上卻矮了半截，完全不能與之抗衡！

  似乎感覺到了無形的壓迫，蔡思成側過身子，調整了姿態，後背習慣性地弓起，耷拉著眼皮，盯著面前的褐色茶幾，狠吸了口煙，嘴裡吐出濃濃的煙霧，不緊不慢地道：“偉業記，寶成這個人，是有些缺點，驕傲自大，目無領導，我還好些，其他常委就不同了，大家不可能都忍讓他！”

  李偉業眉頭一挑，面露慍怒之色，隨即悄然而逝，哂然一笑，點頭道：“老蔡，你說的很對，不只是你，前段時間，方恆也找過我，反應過他的一些問題，我批評過了，可寶成是屬驢的，太倔，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有些臭毛病就是改不掉，沒辦法，再這樣下去，也只能換人嘍！”

  “丟車報帥？”腦海當中劃過一道閃電，瞬間閃過這個念頭，蔡思成臉上現出一絲得意之色，卻沒有當即表態，目前正是要緊關頭，按照約定，他們幾人要同進同退，保持一致，才能在自保的基礎上，步步緊逼，逼宮拆台，但這時要小心提防，不能被李偉業分化瓦解，逐個擊破，對於這位市委記的強橫手腕，他是極為了解的，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敢有絲毫大意。

  李偉業慢吞吞地吸著香煙，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讓人琢磨不定，半晌，像是下定了決心，把香煙輕輕熄滅，丟到旁邊的煙灰缸裡，雙手抱肩，輕描淡寫地道：“老蔡，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個別同志等不及了，急得跟猴子似的，上躥下跳，這樣很不好，你是老同志，講政治，有原則，應該和這種現象堅決鬥爭，而不是推波助瀾，那樣很不好！”

  “這是打開天窗說亮話了，若不同意，馬上就會翻臉！”蔡思成心頭一凜，想起這位記以往的手段，隱隱生出些許的懼意，卻知道，第一步既然已經邁出，就沒有了回頭的余地，無論如何，都要跟著於滿庭乾下去，只要拱下李偉業，把於滿庭推到記的位置上，就是勝利！

  想到這裡，心中稍定，他也轉過身子，盯著李偉業的眼睛，針鋒相對地道：“偉業記，我不同意您的觀點，大家都是在做事業，乾工作，沒有誰是在爭權奪利，作為老班長，您這樣講不合適，很不負責任，也不利於青陽市委班子的團結，傳出去，也會寒了其他同志的心。”

  “呵呵呵呵！”李偉業揚起頭，發出一陣不屑的笑聲，臉上的表情卻變得愈發嚴肅起來，他輕蔑地一笑，伸出右手，在蔡思成的腿上拍了拍，隨即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不留情面地挖苦道：“老夥計，你是老糊塗了，還是被人灌了迷魂湯，真要和他一條道跑到黑？”

  被這樣當面侮辱，蔡思成也有些惱火了，一張老臉漲的通紅，站了起來，惱羞成怒地道：“偉業記，不清楚您講的是什麽，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先回去了，那邊還有工作在忙！”

  “等下，別急！”李偉業倏然變色，神色冷漠地站了起來，回到辦公桌後，拉開抽屜，從裡面取出一個沉甸甸的牛皮紙袋，放到辦公桌上，伸手推了過去，輕聲道：“老蔡，別急著走，先把這些材料看了，然後再做決定！”

  蔡思成微微皺眉，眼皮跳了幾下，遲疑地望著辦公桌上的牛皮紙袋，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就點點頭，硬著頭皮走過去，拾起牛皮紙袋，用力捏了捏，低聲道：“回去看可以嗎？”

  “不好，還是遵守紀律，在這裡看，思成同志，你先仔細把材料看完，咱們兩人再交心！”李偉業的表情變得極為冷漠，眼神裡帶著些許輕蔑之色，一副吃定他的樣子，伸手指了下門口，有些不耐煩地道：“把房門關上，順便告訴寶成把門看好，未經許可，任何人不得進來！”

  雖然不太情願，蔡思成還是依然照辦了，回到沙發上，把牛皮紙袋打開，從裡面抽出厚厚的材料，又看著裡面夾帶的裸體照片，臉色忽然變得鐵青，遲疑地抬起頭，正好瞧見李偉業凌厲的目光，頓時有些心虛了，掏出紙巾，擦去額頭上冒出的汗珠，手指顫抖著翻動材料。

  李偉業淡然一笑，拿了把剪刀，走到窗台邊，對著花盆裡的盆栽，細心地修剪起來，過了許久，才把剪刀放下，轉過身子，望著表情呆滯，失魂落魄的蔡思成，輕聲道：“看完了？”

  蔡思成點點頭，把材料狠狠地摔到茶幾上，猛然站起，嗓音嘶啞，面色鐵青地爭辯道：“偉業記，這些材料都是東拚西湊出來的，是子虛烏有的栽贓陷害，是暗箭傷人，我絕不承認！”

  李偉業笑著擺擺手，輕聲道：“老蔡，冷靜一下，先坐下，坐下說！”

  蔡思成瞪圓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李偉業，半晌，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點上一顆煙，皺眉吸著，底氣不足地道：“偉業記，你是最了解我的，有些時候，工作太認真了些，難免會得罪小人，他們在背後搞材料，羅織罪名，是想把我往死裡整啊！”

  李偉業抬起右手，打斷他的講話，皺眉道：“老蔡，共事多年，大家都磨合好了，很不容易，其實，很多事情早就該和你講了，前些年，許多同志，包括一些女同志，哭哭啼啼地跑到我這裡遞材料，過來告狀，我都安撫住了，為的是什麽呢，往大了講，是為維護班子的團結，為了使我們青陽的領導班子更有戰鬥力，往小了說，也是對同事的關心，畢竟一起久了，有感情了，能壓下來的事情，就不要掀開，是這個道理？”

  蔡思成不吭聲了，只是皺著眉頭，一口口地吸著煙，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把他的情況掌握得這樣細致，一些早已經淡忘的東西，在看了材料之後，才又猛然記起，想到後果，讓他驚出一身的冷汗，這時就覺得不好收場了，像是被人捏住了七寸的蛇，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李偉業拿起杯子，沏上茶水，望著沙發上縮成一團的蔡思成，心中充滿了勝利者的自豪感，和復仇後的喜悅，他喝了口茶水，把杯子放下，蹺起二郎腿，目光炯炯地盯著蔡思成，語氣舒緩地道：“老蔡，你知道，為什麽前段時間，好端端的，忽然想調整你的職務嗎？”

  “不知道！”蔡思成現在的樣子，活脫脫是一隻被拔了牙的老虎，沒有半點威風可言，他也非常清楚，從這一刻起，他的命運將牢牢地掌握在對方手裡，再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如果有需要，對方隨時可以利用那份材料中的罪證，把自己永遠地釘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李偉業拿起杯子，輕輕吹了口氣，品上一口，就把杯子放下，伸手指了指蔡思成，隨即拉開辦公桌抽屜，從裡面取出一盒磁帶，放到錄音機裡，插上電源，輕輕按下按鍵，就聽裡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隨即是一個女人的痛哭聲：“秘長，不要，你不要這樣，快放過我！”

  “盧慧芩，你這小婊子，別跟老子裝忠貞烈女，一個中專學歷的女人，居然當上青陽電視台的主持人，誰不知道你是怎麽上去的，馬勒戈壁的，記日得，我就日得！”在女人拚命反抗的聲音當中，錄音機裡傳出蔡思成的怒罵聲，聽聲音，他像是喝醉了酒，醉得一塌糊塗。

  很快，錄音機裡傳出‘嗤啦’一聲，像是撕裂了女人的裙子，隨即就是女人帶著顫音的哭喊聲：“蔡思成，你不要太過分，既然知道我是李記的女人，還敢動我，你真是太過分了！”

  “過分嗎？對啊，老子就是很過分，你個臭婊子，記的女人了不起嗎？”伴著啪啪的一陣大耳光，裡面傳出女人的哭聲，還有‘不要’，‘不要’的哀求聲，而與此同時，也傳出蔡思成得意的獰笑聲：“盧慧芩，你的臉蛋很漂亮，聲音很動聽，每天晚上聽你播報青陽新聞時，我的jb都是硬的，早就想乾你了，老子想弄的女人，沒有搞不上手的，你也不例外，我就乾啊，乾死你啊！”

  蔡思成變得面色慘白，呆若木雞，聽著錄音機裡的聲音，像是從噩夢中忽然驚醒一般，趕忙站了起來，發瘋地衝向辦公桌邊，伸手去搶奪磁帶，卻被李偉業一把推開。

  錄音機的磁帶，仍在緩緩地轉動著，只聽女人的呻吟當中，他醉醺醺的聲音再度響起：“乾啊，乾死你個小婊子，你倒是說說，我和記比，哪個更厲害，李偉業那個****，有什麽了不起的，他能搞上的女人，老子一樣能搞上，你倒是叫啊，給老子叫啊，大聲點叫！”

  “啪！”李偉業按了停止鍵，打開錄音機，取出磁帶，隨手放回抽屜，拿起一份文件，信手翻著，漫不經心地道：“老蔡啊，你真是夠過分的，寶成毛病再多，也對我忠心不二，不會吃家飯拉野屎，你可倒好，連我都咬，本想提醒你下，別搞得太過分，沒成想，你倒張狂起來了，做事不留余地，居然攛掇著於滿庭他們幾個，拉幫結夥地打對台，你考慮過後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