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都是呂氏的錯!
老朱心不在焉地上了一個早朝,一般的小事就是循例照舊,稍微複雜點事就把奏章收了,過一日再給答覆。
只是對於國子監祭酒,上奏吳王殿下役使國子監生員如同牛馬一事,給予了嚴厲斥責。
“你國子監留不住人,還能怪到咱大孫頭上?”
“再者說, 咱大孫只是雇了幾個生員當教書先生,免費讓京城百姓子弟讀書,怎麽看也達不到役使如牛馬的程度吧?”
“這份奏章拿回去,明天寫個請罪的折子遞上來!”
國子監祭酒胡季安聽到這話,心裡委屈得都快哭了。
陛下說得也太輕松了,那是幾個人的事嗎, 那是一次挖走了小三百人呀!
“陛下……臣……臣領罪謝恩……”
胡季安嘗試了幾次, 也沒膽子敢跟老朱打擂台, 只能屈辱地接受這個處罰。
只是心裡恨恨的想著,等你孫子把國子監給搬空的時候,您老人家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朱元璋處理完國子監祭酒之事,也就草草結束早朝了。
二虎早就等候在殿外,見到皇爺急匆匆地走出來,一邊小跑著趕路,一邊小聲地匯報案情。
“回稟皇爺, 目前已經調查清楚。”
“太子妃那邊稱是意外摔壞,並且當時就報給宮裡, 讓宮裡給添置新的了。”
“韓妃、楊妃也是大致的說辭, 只是韓妃宮裡的瓷枕乃是十五殿下自己打壞的, 楊妃宮裡的是宮女不小心打壞的, 也都報備過了。”
“皇嗣們的身體如何?”
一旁陪著的郝文傑聽到這話立馬上前,將太醫院的醫案奉上。
“回稟陛下, 皇嗣們身體非常康健,沒有任何中毒跡象。”
“朱允熥如何了?”
“三皇孫殿下的身體最為健壯, 氣血充盈, 精神飽滿,也未檢查出中毒之跡象。”
“微臣以為,這應該歸功於三皇孫殿下這段時間堅持跑步鍛煉有關!”
老朱隨手翻了翻醫案,又聽了郝太醫的匯報,心裡暗暗松了一口氣。
“伱們太醫院也功勞不小!”
“傳咱的旨意,太醫院所有太醫賞賜錦緞兩匹,醫師、藥童每人賞賜紋銀五兩!”
郝文傑聽到這話趕忙躬身稱謝。
“微臣替太醫院全體同僚,謝過陛下的恩賞!”
幾人正說話的工夫,老朱的肩輿已經到了常寧宮。
老朱下了肩輿,一腳踢開常寧宮的大門走了進去。
郭惠妃早就聽到別的宮殿的動靜了,知道皇帝陛下在追查什麽瓷枕之事,因此早早地等在宮裡。
“皇爺,可是有什麽事要問臣妾?”
老朱聞言點點頭道。
“咱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想問問,你宮裡的兩個白釉孩兒枕是怎麽損毀的?”
郭惠妃聞言略微思索了一陣道。
“孩兒枕……”
“這可有年頭了,臣妾要是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十年前進貢的那批吧?”
“是!”
“那批瓷枕呀,也就是個樣子貨,一點都不好用, 桂兒小時候一枕上去就叫嚷,後來更是被他一氣之下給砸了。”
“朱穗的也是被他砸的, 說是要看裡邊的銀點點。”
“那時候臣妾忙於宮中之事, 沒時間管教桂兒,這些都是聽他事後說的。”
郭惠說到這兒,突然想到什麽,臉上浮現驚恐之色道。
“皇爺,可是那瓷枕有問題?”
老朱見郭惠沒有絲毫隱瞞,連“銀點點”之語都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心中對其更加沒有懷疑了。
“桂兒所說的銀點點,就是水銀。”
“水銀有劇毒,如果吸入口鼻之中,會讓人變得呆傻!”
郭惠妃聽到這話當即嚇得臉色慘白。
“這可怎麽辦呀!”
“桂兒!”
“桂兒這麽不愛讀書,是不是小時候被毒枕毒壞了腦子呀!”
老朱聽郭惠這樣說,心裡也是一陣緊張。
“朱桂小時候枕了多久毒枕?”
郭惠妃掰著指頭算了算道。
“約莫兩三天吧?”
“反正沒超過三天,兩隻枕頭都被他給砸了!”
老朱聽到這話心裡放心的同時,又暗罵這家夥是個敗家子,啥好東西到他手裡都挺不過三天!
“放心吧,你兒子不愛讀書跟枕頭沒關系,他只是天生腦子有問題!”
“你兒子腦子才有問題呢!”
郭惠一聽這話當場就不樂意了,當場就反懟了一句。不過說完之後,她立馬反應過來,咯咯地笑了起來……
“嗨!”
“臣妾都被您給氣糊塗了,桂兒可不就是您兒子嗎,咯咯咯……”
老朱也被郭惠的笑聲所感染,跟著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只是笑著笑著,他又突然變得陰沉起來。
那就是為何進貢了那麽多瓷枕,宮裡的皇子、皇孫都沒事,唯獨他大孫中毒了?
“二虎,你不覺得這事有蹊蹺嗎?”
二虎略微思索下,試探著問道。
“皇爺,您是想說,為何唯獨只有三皇孫殿下中毒?”
“是呀!”
老朱長歎一口氣道。
“這也太巧了吧?”
“別的皇子枕著毒枕都哭鬧,為何就咱大孫傻乎乎地枕了那麽多年呢?”
二虎聞言悄悄退下,不多時帶了一群宮女、太監進來。
事實上,二虎早就審問過一遍了,只是有些話讓皇爺親耳聽到才更有說服力。
“回稟皇爺,這些就是當年伺候三皇孫殿下之人。”
“您有什麽疑問,可以盡管問他們。”
老朱看向跪在地上瑟縮發抖的眾人開口問道。
“誰是貼身伺候咱大孫的,咱大孫是何時開始枕瓷枕的?”
老朱話音一落,乳娘楊氏當即膝行幾步上前道。
“回稟陛下,皇孫小時候都是由奴婢照料,皇孫上了三歲後,奴婢被太子妃調去浣衣局當差,這才離開三皇孫殿下。”
“不過奴婢伺候皇孫殿下的時候,從未讓他枕過枕頭,嬰孩的腦袋軟,奴婢怕給皇孫硌到,都是給皇孫用棉絮做成的軟枕。”
“至於三歲以後,奴婢常年洗衣,一年都難得見上皇孫幾次,就不清楚皇孫是啥時候枕上瓷枕的了……”
老朱聽了楊氏的話點了點頭。
“你有心了!”
“以後不用去浣衣局了,就專職伺候咱大孫。”
楊氏聞言當即磕頭謝恩。
“奴婢謝陛下賞,奴婢一定盡心盡力伺候好皇孫殿下,嗚嗚嗚……”
“奴婢是敬懿太子妃帶進宮的,本就不想離開皇孫殿下,要不是太子妃非得把奴婢調走,皇孫也不至於遭這麽多罪呀,嗚嗚嗚……”
老朱聽了這話鼻子更酸了,感慨到底是娘家人靠譜啊。
“你叫什麽名字,可曾讀過書?”
“回稟陛下,奴婢楊琉璃,小時候跟隨父親讀過三百千,略識得幾個字。”
“那就先去尚服局當個從六品的司衣歷練歷練吧,要是乾得好,咱就讓你當尚服局的掌印女官!”
“奴婢謝過陛下,只是奴婢想待在小主人身邊……”
老朱聽到這話,心裡更加滿意此人的人品了。
“你放心吧,你以後伺候那孫子的日子還長著呢!”
秦德順聽到陛下這樣說,心裡暗暗吃了一驚,這楊琉璃算是祖墳冒青煙了,只要不出意外尚服局的掌印定然是她!
這可是正六品的職位呀,跟他都平起平坐了。
而且聽陛下的口氣,好像已經決定立三皇孫為儲了,否則又怎會說出以後的日子還長著之類的話哩?
老朱將楊琉璃打發下去,又把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幾個小太監身上。
幾個小太監見乳娘非但無罪,還獲得如此大的恩賞,趕忙砰砰磕頭,一個勁的向老朱表著忠心,表示也願意回到皇孫身邊伺候。
然而,就在老朱想要答應他們的請求之時,站在一旁的王德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啟稟陛下,他們都是之前嫌棄我們謹身院冷清,主動找人調走的趨炎附勢之徒。”
“之前他們見陛下重新重視三皇孫,就懇求三皇孫重新收留他們,被三皇孫給拒絕了。”
“三皇孫說,寧願事事自己動手,也不願意要這些背主之人!”
有一說一,最後這話不是朱允熥說的,朱允熥還沒這麽濃烈的封建意識,純粹是王德恨這些背主之人,臨時替朱允熥加的。
老朱一聽到這話,滿腔的怒火終於有了發泄之地。
他平生也最恨背主之人,在他的人生信條裡,一次背叛,終生不用。
現在聽到這些太監竟然敢嫌棄他大孫,當即氣得怒不可遏!
“把這些背主求榮之人拉出去杖斃!”
“諾!”
二虎答應一聲,就招呼錦衣衛拖人。
“陛下饒命呀,奴婢們再也不敢啦!”
“求陛下開恩呀,奴婢們並未做過對不起皇孫殿下之事呀,嗚嗚嗚……”
跪在地上的幾個太監聽到這話嚇得不住聲地求饒,只是不管他們如何求饒,老朱都不可能原諒他們。
在錦衣衛將幾個太監拖下去後,常寧宮再次恢復寧靜。
“王德,你來說說,咱大孫枕那個毒枕幾年了?”
“回稟皇爺,這事奴婢也記不清了,皇孫殿下應該是上了六七歲才枕的吧?”
“皇孫殿下小時候倒是抱怨過幾次枕頭不舒服,想要換一個合用點的。奴婢也跟太子妃提過一次,可太子妃答應得好好的,轉過頭就給拋諸腦後了,一直沒給皇孫殿下寢宮添置過新的枕頭……”
郭惠妃聽到這兒突然插了一句嘴。
“小熥熥屋裡只有這一個枕頭嗎?”
王德聞言點點頭道。
“算上奴婢的木枕也只有兩個……”
郭惠聽到這話直接破防,撕扯著老朱嗚嗚痛哭。
“皇爺,您看到了吧,這就是沒有親娘的可憐之處!”
“但凡有個親娘在身邊,見枕頭如此不合用,早就給孩子換了,哪能讓孩子忍受這麽多年!”
“另外,您去宮裡宮外打聽打聽,誰家孩子從小到大不是好幾個枕頭,就是桂兒從小到大用壞的枕頭,一隻手都數不過來了!”
“只有小熥熥這個沒娘疼,沒娘管的孩子,只能一個枕頭枕到大呀……”
“臣妾對不起馬姐姐,對不起常氏那孩子呀!”
“皇爺,您治臣妾個罪吧,要不臣妾非得內疚死,嗚嗚嗚……”
老朱聽到郭慧這番話,也跟著默默垂淚。
“咱哪來的臉治你的罪,咱都想扇自己幾巴掌!”
“咱但凡對這孩子多關心點,多過問幾句,也不至於讓他從小到大受這麽多委屈呀,嗚嗚嗚……”
老朱通過這番審問,總算是搞明白為啥只有大孫中毒了。
但凡有個親娘在邊上照看,見到孩子不喜歡枕頭,或者哭鬧之類,都會給孩子換個枕頭。
然而,朱允熥小時候只能默默地忍受著,連個換著枕的枕頭都沒有!
二虎見氣氛營造的差不多了,趕忙躬身一禮說道。
“皇爺,此事跟呂家沒有任何直接牽連,請問還要不要繼續追查?”
老朱正沉浸在逆流成河的悲傷裡無法自拔呢,聽到這話當即憤怒地瞪著兩隻惡龍之眼。
“怎麽就沒關系啦!”
“要不是惡毒的呂氏,咱大孫又怎能受這麽多罪!”
“你去太廟裡把呂本的排位給咱撤了,然後扔到禦膳房劈了燒火!”
“養了這麽個惡毒女兒,還想配享太廟?”
“啊呸!”
“再把……再……再罰呂氏抄寫女則一百遍,讓她給咱跪著抄!”
老朱說完這話,回頭看了眼哭得稀裡嘩啦的郭惠道。
“郭惠,這事你派人給咱盯著,但凡寫錯一個字,都要讓她給咱重寫!”
本來老朱是想廢了呂氏的太子妃之位的,可一想到她名下還有三個皇孫,就硬生生忍下這口氣。
郭惠也正憋著一口氣呢,聽到這話立馬找到了出氣筒。
“對對!”
“就是呂氏的錯,當年要沒有常氏那孩子保舉,咱們怎可能把她扶正!”
“然而,常氏臨死之時以愛子相托。一個被她養死了,一個被她差點養成殘廢,這是何其歹毒的心腸!”
“皇爺放心,以後臣妾天天過去盯著她,臣妾要讓她跪在院子裡抄寫女則!”
老朱處置完呂氏,總算覺得胸口不那麽悶了,隨即對著旁邊的秦德順說道。
“去大本堂那邊看看,是不是到了吃午膳的時候,把咱大孫叫過來陪咱一起吃……”
“諾!”
1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