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不同,又好像沒什麽不同。
桑梵的脊背慢慢的彎了下來,指尖一點點陷入皮肉,“為什麽……”
小貓什麽都不知道,它還在圍著主人的腳邊喵喵叫,似乎是在疑惑為什麽主人不理會它。
半拉聳著睫毛,遮住了他幽深且暗沉翻湧的眼底,似乎是在一片死寂中壓抑著歇斯底裡的瘋狂:“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不知道,隻覺得自己如同被下了詛咒。
在這死寂空無一人的房間裡,沒有人可以給他答案。
他覺得,自己好像開始慢慢的腐爛。
——
藥吃完了,沈悅去了一趟醫院,醫生姓楊,是一位戴著眼鏡很斯文的男性,他是沈悅的主治醫生,心臟這方面的專家。
楊醫生一邊找藥,一邊說:“這藥也不能吃的太頻繁了,如果身體沒什麽問題的話,最好還是少吃,畢竟是藥三分毒。”
沈悅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說好。
因為這幾天她吃藥的確有些太過於頻繁,心臟也沒有很難受,忍忍還是可以的。
楊醫生把藥用袋子裝好,“最近心臟還難受嗎?”
沈悅想了想,“不難受,好了很多。”
楊醫生點點頭:“行,你放心吧,如果到時候有匹配合適的心臟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這句話沈悅已經聽過很多遍了,並沒有多大感觸,但還是點點頭。
過於乖巧的讓楊醫生都忍不住抬頭。
少女很乖,穿著淺藍色的襯衫,內搭圓領白色短袖,脖頸線修長乾淨,濃稠如墨的發羽柔順的垂在胸前,五官漂亮精致,眉眼柔和沒有任何的攻擊性,一舉一動皆是能入畫般的好看。
也許是因為身體的原因,臉色是過分的蒼白病態。
或許是他的目光停留久了,少女淡淡的掀起眼簾,很禮貌的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梨渦淺淺。
楊醫生晃了晃神,然後笑了,溫聲說了一句與工作無關的話。
“今天怎麽就你一個人來?你的家人沒有陪同你來嗎?”
以前蔣柏年都會陪著沈悅一起來,順便了解一下她的病情。
但是這次沈悅沒有和蔣柏年說,覺得沒有必要,而且蔣柏年很忙,沈悅不想太麻煩了,這件事情她自己也可以辦好。
沈悅垂下眼,“他很忙。”
楊醫生把裝藥的袋子遞了過去,囑咐道:“那也得有人陪同。”
沈悅接過了袋子,輕聲說了一句好。
卻在心裡暗暗的想著,她自己也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打臉了。
過馬路的時候,顯示著紅燈,沈悅一時之間沒有太注意,一輛黑色的汽車行駛過來,她剛好往前面一走,車頭對著她的方向。
那一刹那,沈悅好似有所感覺,看了過去,腦子一片空白。
電光石火之間,沈悅的手臂被另一隻大手牢牢的鉗住,猛地一拽,她整個人都被扯了過去,撞在了堅硬滾燙的胸膛上,耳邊是男人的咆哮聲:“你眼睛瞎了嗎?!沒看見現在是紅燈啊!”
從小到大,因為病情的原因,基本從來都沒有人敢這麽大聲跟她說話,沈悅的耳朵都快聾了。
別說沈悅被嚇到了,旁邊人也怪異的看了過來,似乎被這麽大的嗓門給驚擾到了。
車主也探出了腦袋,對著埋在男人胸膛的沈悅大喊:“神經病啊!”
留下了這句話,就呼嘯著離開。
沈悅驚魂未定,等反應過來之後,鼻子被撞的很疼,眼眶紅紅。
同時,她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胸膛之下的心臟跳的是那麽的劇烈毫無節奏。
還有頭頂那男人紊亂的氣息,幾乎都是在喘,粗重的不成樣子。
沈悅抬起頭,只看到了男人鋒利冷厲的下顎線,凝聚著汗水低落。
綠燈亮了,桑梵還是沒有松開手。
沈悅小聲的說:“對不起……”
她覺得自己應該道歉。
“道歉有個屁用啊!”桑梵的嗓音嘶啞,尾音在顫,“眼睛長出來是幹嘛的啊?”
沈悅低垂著長長的睫毛,抿了抿鮮豔的唇瓣,很心虛,不敢吭聲。
沒過一會兒,頭頂上傳來男人很暴躁的聲音:“喂!”
沈悅下意識的抬頭去看他,眨了眨眼睛,“怎麽了。”
“……扶我一下。”
沈悅一愣,看著桑梵冒著冷汗的臉,連忙伸手攙扶著他一隻手臂。
原來,對方是因為受到極致恐嚇後兩腿發軟,路都走不了了。
沈悅把桑梵攙扶到附近的空地上休息。
桑梵蹲在地上,臉上都是冷汗,肩膀輕微的顫抖,看起來好像被嚇得不輕。
沈悅的負罪感更重了,她也跟著蹲了下來,很小聲的再次道歉:“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中午的太陽火熱,每一個空氣都在散發著熱氣,吹過來的風都帶著熱意。
人來人往之中,並沒有人太過於注意蹲在地上的兩個人。
桑梵抬了抬汗濕的睫毛,目光深沉得讓人看不到底,甚至有些瘮人。
“除了對不起就不會說別的嗎?”他緩緩吐出這幾個字,喉嚨沒有剛才那麽沙啞,語氣很惡劣。
沈悅看著他陰沉的臉色,咬了咬唇瓣,想讓他別那麽生氣,於是很誠懇的表示自己並不是只會說對不起。
“謝謝。”
還會道謝。
對不起,謝謝。
客氣又疏離。
桑梵突然心裡一直壓抑的火就燒大了,他冷笑了一聲:“一句謝謝就沒了?”
“你知不知道……”不知為何,突然升起來的焦躁與心絞痛讓他咬住了脫口而出的髒字,他深深的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一臉迷茫盯著他的少女,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你怎麽這麽蠢啊?”
被罵了。
沈悅的睫毛顫了一下,清楚的看見男人臉側下頜線微微收縮,那是牙關咬緊才會出現的情況。
他好像很生氣。
沈悅輕輕的附和:“是呀,我腦子有點不聰明。”
桑梵面色沉了下去,粗聲粗氣,“知道自己腦子不聰明,以後就不要亂跑。”
說完,他就起身,腿還是有些發軟,但起碼心臟沒有剛才那緊縮一般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