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11)
徐洲瘟疫,最後是沈悅和太子一起去,沈悅知道,這是皇帝的有意試探,到時候事情解決,也是兩個人的功勞,只要有沈悅,就可以稍微壓住太子對風頭。
在準備動身去徐洲的前幾天,沈悅和福安出宮了一趟。
今日,是福安的生辰。
和煦的陽光,透過稠密的樹葉灑落下來,成了點點金色的光斑。
繁華的街道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兩邊古色古香的角樓建築,偶爾有風鈴清脆的聲音飄蕩著。
街上的小販們挑著擔子擺著攤子絡繹不絕,蟋蟀有節奏的在鳴叫。
沈悅經常出宮,卻很少留意街頭的風景,由於長相出眾,她臉上帶著簡單的白玉面具,露出了下半張臉,下巴精致凌厲,唇色飽滿豔紅。
福安寸步不離的守在沈悅的身邊,也無心路上的景色。
見福安這副緊張萬分的模樣,沈悅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她很少笑,就算是笑也是帶著嘲諷不屑,可是面對福安,她總是毫無保留。
烏黑濕潤的眼眸微彎,梨渦淺淺。
“這麽緊張做什麽?出來玩就玩的盡興些。”
福安也跟著笑,他比沈悅年長,肌膚白皙,眉眼間總是有種一股純淨的少年意,“殿下,今兒個是什麽日子,怎麽想著出來玩了?”
沈悅買了一串冰糖葫蘆,剛想吃,福安就阻止了,他先吃了一口,沒什麽異樣之後才肯給沈悅吃。
這是福安的習慣,在年幼時,沈悅誤吃了糕點,有劇毒,差點要了命,此後,每次食物,福安都會先嘗一口。
沈悅咬了一顆糖葫蘆,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留下一小片陰影,她的皮膚非常的雪白,唇很豔,看著薄情陰鬱,總是讓人難以親近。
可是在福安眼中,殿下哪裡都是好的,哪裡都是最優秀的,他只是瞧著,就心生歡喜。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來,沈悅也就吃了一顆,就把剩下的冰糖葫蘆遞給了福安,後面的全被福安吃乾淨了。
沈悅看著福安鼓起來的腮幫子,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她知道,福安很嗜甜。
福安年紀不大,又一直長在深宮中,外面熱鬧,終究是少年心性,不由自主會被新鮮的事物所吸引。
而沈悅就在旁邊看著他,看著他笑,看著他鬧。
——
這一幕都被酒樓窗內的人看在眼裡。
那一向喜怒無常陰鬱暴戾的四皇子此刻被一個普通布衣的少年拉著衣角,嘴角一直都帶著淺淺的笑。
那是太子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樣子。
而且他也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麽少年,而是個太監。
太子看的心中不是滋味,他生得高大英俊,略深的眉眼有些迫人,嗤笑一聲,“老四還真是自甘墮落,和太監走的這般近,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陰陽怪氣的語調,和他表面上的平靜產生了極其強烈的反差。
程謙恭的目光下移,看著堂堂一個四皇子和一個太監如此的親密,不由想起宮裡的傳聞。
這麽一個人,也會喜歡上別人嗎?
太子忿忿不平的放下茶杯,茶水灑了出來,燙紅了手背,他無所察覺,“瞧著讓人生厭。”
已經不想再看下去了,太子起身,臉色難看的離去,也不知道在生什麽悶氣。
程謙恭冷淡的垂眸,見四皇子和太監同吃一個冰糖葫蘆,不知道為什麽,在那一刻,他是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一種,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的感覺。
他不明白,歸咎於兩個人大庭廣眾之下這般作為有失體統,所以才會覺得如此刺眼。
——
夜晚兩個人回了承乾殿,沈悅把福安打發走了,親自做了一碗長壽面,身為金枝玉葉的皇子,她沒下過廚,手指上多了幾個小傷口,但是並沒有在意。
福安一進寢殿,就問到了淡淡的香味,然後就看到了桌子上擺著一碗長壽面,瞧著不太好看,蛋都煎焦了。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沈悅就坐著,兩隻手撐著下巴,在暖色的燭光下,眼睛月兒般的彎著,自眼睫至眉梢,形成了長長的,漂亮的流線,乾淨純真。
聲線低柔,“過來。”
福安無知無覺的,仿佛就像傀儡一般的被牽扯了過去,等走近來了,眼底浮現了霧氣。
窗外樹上的繁花,晃晃悠悠的落下來,有幾片飛到了窗戶裡。
“今日是你的生辰,快來許願。”
福安坐了下來,閉著眼睛,無聲許願。
一願殿下長歲。
二願殿下無疾。
三願殿下事事順心。
拿起筷子,長壽面還冒著霧騰騰的熱氣,他完整的吃完了一根面。
淚水從眼眶滴在了面裡,福安低著頭,怕被沈悅看見。
耳邊是四皇子期待的聲音。
“好吃嗎?”
福安笑了,眼眸很亮,好像有星光,“殿下,這是奴才吃過最好吃的長生面。”
沈悅逗他,“那你的意思是以前我做的就不好吃了?”
“不不不!”福安果真不禁逗,急急忙忙的解釋,“只要是殿下做的,都好吃。”
似乎是被福安這幅模樣給逗樂了,沈悅低低的笑出了聲,雪白的臉在燈光的襯托下細膩仿若羊奶。
摸了摸福安的腦袋,她歪著腦袋,“也後還有很多機會,每年的生辰,我都會給你做一碗長壽面,祝我的福安,喜樂安康。”
這話說的好聽極了,四皇子垂眸,長長的睫毛好像染上了金光,烏黑濕潤的眼眸似乎含著溫柔的湖水,令人看得不太真切,就仿佛他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一般。
沒有人能抵抗的住,恨不得獻上所有,福安早就迷失了。
福安在沈悅的手心裡蹭了蹭,縮在她的身邊,就像是忠心溫順的一條狗。
也的確是如此。
福安吃著長壽面,沈悅就撐著下巴安安靜靜的看著,面吃完了,福安的耳根也已經紅透了,胸口酸脹,像是塗了一層的蜜。
——
從長安城到徐州,路程很遠,差不多要半個月,還不包括中途休息。
太子比沈悅先去了一段時間,徐洲的瘟疫已經大致控制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