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70)
她看著謝薑生,是恍惚,還有一閃而過的淚光。
像是在看一個許久未見的愛人。
謝薑生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呼吸沉重,感受到了一股窒息般的鬱氣堵壓在胸口裡,翻湧成了無名的怒火。
他不明白為什麽短短這幾天沈悅就可以把自己作成這幅樣子,不願意跟他回家, 就把自己搞成了這副樣子!
這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沈悅用那雙烏黑漂亮的眼眸,靜靜的看著他,聲線細軟嬌嫩,帶著一絲雀躍,“謝先生,你來啦。”
她側著腦袋, 對著他笑,眉眼彎彎,身子骨卻極其的單薄,一層薄薄的布料,可以看見清晰漂亮的蝴蝶骨。
那種帶著歎息般的話,像是等了他好久一樣。
窗戶口小,照射進來的光線有限,謝薑生的上半身處在陰暗裡,站著沒有動,俊美的容顏晦暗不明。
冰冷無情。
沈悅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眼底霧蒙蒙的,陽光溫暖的幾乎灼人。
“你是來看我的嗎?謝先生,是不是冬天快要到了, 我看了天氣預報,馬上就要下雪了,這裡的冬天一向會折騰人, 我……”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應嗎?”謝薑生抿著薄唇, 他的側臉冷意深重, “我來, 只是為了和你說一件事情。”
沈悅垂著腦袋, 她還是背對著謝薑生, 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奶糖,草莓味的。
不好吃,有點苦。
謝薑生沉沉的說,“你還願不願意跟我回家。”
細白的手指靈巧的把糖紙折了一個小星星,垂下來的睫毛纖長濃密。
她心想,那才不是她的家。
那是謝先生別人的家。
她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第三者。
冰涼的液體滴在了手背上,她的腦海裡閃現過很多的畫面,最後隻變成了漫長的,沒有盡頭的黑暗。
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奇怪的是一點都不溫暖,只有從骨縫裡散發出來的寒。
看著小星星,覺得好醜啊。
沈悅的聲音輕柔的仿佛一吹就散。
“謝先生,那不是我的家呀。”
“你不用一遍又一遍問我啦。”
謝薑生的目光徹底冷了下去。
他輕描淡寫的說,“沈悅,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就仿佛是給沈悅下最後的通知。
這是最後的機會,如果拒絕了,那麽以後真的和謝薑生沒有任何的關系。
沈悅神色恍惚,吃力的轉動著混沌的思緒。
沈悅……
沈悅這個人早就在半年前的那場車禍死掉了, 跟著死去的還有那扎根在心臟上生長對著謝薑生的愛意。
要說恨嗎?
其實沈悅現在實在沒有力氣去恨那個人。
追根到底, 還是自己的貪婪和虛榮造就成了的這一切。
從爬上謝薑生床上的那一刻起,就要想到被拋棄的一天。
從決定當插足別人家庭的第三者的時候,就要想到會有被發現的一天。
她只是沒有想到那後果完全不是她能承擔得起的。
也沒有想到在陰差陽錯之下害死父親,更沒有想到會被拋棄到別人的床上,還有那來不及出生的孩子。
死了好,總比一出生就帶著罪孽之名好吧。
她只是有點恨,那場車禍為什麽沒有連帶著她一起死去。
對著謝薑生那張臉,沈悅自己都有些迷茫了,為什麽當初就為了這個人要死要活?為什麽就非他不可?為什麽把自己逼成這幅樣子?把自己的家變得四分五裂?
沈悅只要一想,乾澀的眼眶瞬間變得濕潤,她用一直發抖的手捂住了眼睛,讓眼淚穿過指縫緩緩流下。
她歎了一口氣,像是無奈,細軟的聲線下,是那不可察覺的哽咽。
“謝先生,你放心吧,我以後都不會再纏著你了,再也不會了。”
她的冷靜平淡,就像是一桶熱油,讓他的怒火愈發的沸騰,燒得他心就像是鍋裡冒起來的水泡,一點就破。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他依舊俊美優雅,陰翳和怒意全都在唇齒見磋磨:“沈悅,你要清楚,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你,的確對你有點喜歡,但是這並不代表我隻喜歡你一個,這是最後一次,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來找你了。”
他的語氣極其淡漠且有語調,就像是在談判上勝利的一方,用輕描淡寫來訴說著一切官方而生硬的祝詞。
沈悅的睫毛一顫,抬眸,雙目空茫,盈滿了霧氣。
外面的陽光太過於刺眼,沈悅的眼睛不眨,淚水從眼眶裡面奪出。
嘴裡的奶糖簡直苦的要命,還有點鹹。
這絕對是她吃過最難吃的糖了。
謝薑生轉身剛要離開,已經走了幾步路,手搭在了門把手上。
身後傳來女人斷斷續續地抽噎聲,她叫了一聲,“謝先生。”
那三個字就好像衝破了他的耳膜,謝薑生不自覺的頓住了,面色漠然,手背上的青筋暴出了可怕的弧度。
他想著,要是沈悅現在選擇示弱,表示後悔,願意跟他回家,那麽他可以再給她一次機會。
要是沈悅乖一點,他可以滿足沈悅的一些過分的條件。
比如說離婚……
那原本就是虛假的形式名稱,要是沈悅實在在意,摘掉那個名稱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
只有沈悅願意跟他回家。
身後的女人說了這句話之後就沉默了下來,謝薑生渾身僵硬,呼吸都停住了,豎起了耳朵,想要聽到他想要的答案,這次他沒有籌碼,隻覺得流逝的每一秒都格外的難熬和艱難。
過了不知道多久,終於,身後的人終於再次開口。
“謝先生,再見。”
“路上小心。”
就像以前謝薑生每次去上班一樣,眉眼柔和乾淨的女人會替他整理領帶,然後很害羞的踮起腳尖,羞答答的在他的下巴上留下了一個算不上吻的親吻。
那個女人,明明那麽的弱小,那麽的蒼白,卻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了他,不願意跟他回家。
謝薑生頭都沒有回,擰開了門把手,走了出去,用力的一甩,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空蕩蕩的房間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