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66)
沈悅臉上還帶著沒有消散的笑意,所有的表情在那一瞬間都定格在臉上,隨後慢慢消失,鮮活和生動如曇花一現般消失。
男人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頓了很久,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意,混雜著陰鬱的意味。
“玩得很開心嘛。”
他是在笑著的,可是眼底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沈悅沒說話, 臉色蒼白病態。
陸瑾說,“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沈悅低著頭,豔紅的眼尾,好像再哭。
“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喃喃自語,她抬眸,眼眶發紅。
不可以被人發現……
廚房裡傳來沈彥疑惑的聲音和炒菜的動靜, “是誰來了?是媽嗎?”
陸瑾冷淡地看著她,高大的身形極具壓迫感, 頭頂走廊燈投下的光將他的半邊臉都隱藏進陰影裡。
“怕什麽?”
“我們難道不是情侶關系嗎?”
不是的——
腦海裡有一道尖銳的聲音在反駁,但是卻被無形的蔓藤纏住,細小的針刺扎著她的血肉。
如果掙扎,只會越刺越深。
沈悅往後退了一步,陸瑾還在不斷欺近,直到沈悅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兩人之間再也插不進第三個人,陸瑾才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的沈悅。
就算她低著頭不去看陸瑾的臉,都能感受到對方周身散發出來的戾氣,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 表面上的平靜簡直快要掩飾不住了。
“我給你打那麽多電話為什麽不接?你以為躲在這裡我就找不到了嗎?”
沈悅的睫毛顫抖著厲害,心裡條件反射的恐懼讓她冒著冷汗。
她想開口說話, 可是乾澀的嗓子就連張口都難。
沈彥在廚房裡面許久都沒有聽到聲音,覺得有些奇怪,把菜鏟了幾下, 用抹布隨便擦了兩下手, 就出來一看。
客廳的門口, 出現了一段陌生的人影。
高大的男人如同桎梏一般的鎖著沈悅,他只能看到沈悅的側臉,蒼白的肌膚,輕輕顫抖的睫毛,是害怕,是恐懼。
她在害怕著眼前的男人。
可這個男人還想對沈悅動手動腳,沈彥的心裡像一把火燒的肺腑發燙,直接衝了過去,一把將男人給推開,拽住了沈悅的手腕把她往後背拉。
“你想幹什麽?現在就給我滾出去,不然我就報警了。”
眉眼還有些青澀的少年,肩膀寬厚,他把沈悅保護在身後,好像可以把她趕走一切殘酷的厄運。
齜牙咧嘴的防備警惕的盯著陸瑾,渾身的肌肉緊繃著。
陸瑾看到沒有看少年,他遊刃有余的望著沈悅,冷淡戲謔,“悅悅,你來告訴他, 我們是什麽關系。”
沈彥下意識的回頭去看沈悅,他以為沈悅會反駁, 因為他明明都感受到了沈悅對男人的恐懼,那並不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
沈悅抬起頭,那張臉就像雪一樣白,瞳仁烏黑濕潤,很清晰明確地映出沈彥急切擔憂的臉。
沈悅的心口膨脹的厲害,一刺開,就會流淌出酸澀的淚水。
“我……”她的眼神毫無焦點的望著少年,那幾個字就如刀片般的含在喉嚨裡,每說出一個字,都會帶來陣陣的刺痛感。
“我們是……戀人。”
在少年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沈悅很冷靜,把碎發撥到耳後,別在了潔白的耳廓後,“都是誤會。”
沈彥的瞳孔一縮,像是覺得荒謬,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自以為是的小醜。
他的胸膛起伏真厲害,強壓怒氣的嗓音幾乎是在低吼,“你他媽的在說什麽?你明明那麽……”
害怕那兩個字還沒有說出來。
就被沈悅打斷了,“小彥,我說了,都是誤會。”
沈彥身上還穿著沒有來得及脫下的圍裙,線條流暢的下顎線收緊,雙眼迸射著怒火,他怒極反笑,嘲諷地說,“沈悅,我以為你變好了,沒想到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當年沈父和沈悅吵架是在房間裡吵,哪怕是憤怒到了極致,沈父也是關上門不願意讓別人聽見家裡的醜事。
但是屋子的隔音不好,沈彥當時在門口隱隱約約聽出了一個大概。
他聽到沈父痛心疾首的道,“我們沈家是窮,但是起碼行得正做得直,不偷不搶,對得起地下的老祖宗。”
“在你讀書的時候,你就喜歡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我打過你,罵過你,以為你會學會自尊自愛,可是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麽樣子?”
“勾引一個有婦之夫,做什麽不好偏偏要做一個人人喊打的第三者!我們家的老臉都被你丟光了!”
沈父說了很多難聽的話,而沈悅也在當天晚上奪門而出,那是沈彥第一次看見永遠嚴肅不苟言笑的父親露出那麽失望落魄的情緒。
沈彥以為沈悅失憶了之後真的有變好,可是現在的現實就如同一個狠狠的巴掌一樣打在他的臉上。
他冰冷的俯視著沈悅,目光凌厲,好似連呼吸都帶著怒意。
“你一定要這樣是嗎?”
沈彥雙手緊緊握拳,指甲幾乎陷進了掌心。
沈悅沒有說話,臉色蒼白愣愣的看著他,兩顆烏黑的眼珠浸在柔潤霧蒙蒙的水光中,帶著某種雨後的潮濕感。
沈彥的心就像被不輕不重的捶了一下,酸酸澀澀的,好似含著一口冒著酸泡的湯。
他還是可恥的心軟了。
他說,“我馬上就出社會了,我可以掙很多很多錢,可以養活媽,也可以照顧你,留下來,行不行?”
還沒有成年的少年,就在沈悅的面前信誓旦旦的說可以照顧她,那雙眼睛滿是誠懇和不含一絲虛假的認真。
沈悅仿佛被這濃烈而又單純的感情而燙到般的瑟縮了一下,那一瞬間。
她真的很想很想留下來……
留在這個破舊又充滿溫馨的地方。
可是男人低沉如同惡魔般低語的聲線讓沈悅瞬間驚醒了。
陸瑾還是那樣勝券在握,他看著沈悅,就仿佛是在看這輩子最愛的人。
“過來,該回家了。”
他並不認為沈悅會答應,沈悅那麽愛慕虛榮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願意留在這種又破又髒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