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就在沈悅都受不了這是窒息般的沉默的時候,面前的男人,再次開口。
“你還在與我置氣嗎?”
“……”
程謙恭相比半年前要瘦了一些,身形頎長,氣質儒雅沉靜,但似乎又多了一種不一樣的氣息。
仿佛蒙著一層薄薄的陰鬱。
就像是白雪皚皚中傲然挺立的梅花一樣,有種寂寞蕭索的味道。
沈悅低垂著長長的眼睫,有些顫抖,抿緊了唇,卻依舊沒有任何的回應。
程謙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低眸看著沈悅好似無動於衷的臉,心口不知怎麽的,突然一緊。
他不知道,沈悅是不是就是如傳聞中的那樣,已經移情別戀了,已經對他沒有了任何的興趣。
頓了一下,程謙恭手一松,油紙傘從他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他拽著少女的手腕,把她拉進了懷裡。
驀然被拉進了一個溫暖堅硬的懷抱,梅花的香氣越發的濃鬱了,這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懷抱。
從未被對方主動觸碰的沈悅一愣,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慌亂,讓她下意識的想要掙脫開,可是對方的手臂收緊,那些佔有的意味緊緊的禁錮著她,沈悅整個人都僵住了。
“悅悅。”親密帶點曖昧的稱呼在耳邊響起,男人的聲音低沉又好聽,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敏感的耳尖,沈悅腦海一片空白,她忘記了掙扎。
“你不想要我了嗎?”程謙恭輕輕的問,又似乎暗藏著小心翼翼,乾燥柔軟的雙唇幾乎貼在沈悅的耳上,雙手摟住了她的腰,讓她無法動彈。
沈悅張了張嘴,說不話出來,眉睫垂斂,烏黑的眼眸沁著濛澈溫暖的水色,渾身都軟了。
男人的懷抱真的很溫暖,好像可以驅散寒冷的冬風,抵抗住外面的風雪,為她撐起了一片溫暖的小天地。
沈悅全身控制不住的顫抖。
為什麽她都要快放棄了,程謙恭又做出這樣令人誤會的行為。
她真的無法拒絕這樣的程謙恭。
都已經決定放手了,都已經準備放下了……
可是……
這個懷抱真的好溫暖。
沈悅是一個比較偏執的人,她的心很小,隻可以裝得下一個人,也只能喜歡一個人。
奮不顧身的喜歡,就像一團烈火一樣,最後燒的兩個人都身心疲憊。
程謙恭就是她的藥,是唯一能夠讓她感受到活著的意義。
她決定放手的同時,又何嘗不是把自己的心給挖出來,然後丟掉。
而她也清楚的明白,程謙恭做出這樣的行為並非是喜歡,或許,只是想從她身上得到些什麽……
沈悅很聰明,程謙恭那拙劣的演技根本就騙不到她。
除非,沈悅心甘情願被騙。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沈悅真的覺得自己挺不爭氣的,只是一個擁抱而已,怎麽就鼻酸的想哭呢?
晶瑩的淚珠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掉落,她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睫毛濕的一塌糊塗。
程謙恭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伸手掐住少女尖細精致的下巴,淚水流的很厲害。
她在哭。
溫熱的淚砸到他的掌心,隱隱發燙,他的聲音也有些抖:“為什麽哭?”
略微有些粗糙的指尖抹去她臉上的淚水,那張蒼白的臉脆弱又柔軟。
“程謙恭……”她肩膀在顫抖,如同蝶翼般的睫毛沾著淚珠,滾滾的掉落,聲音帶著些哽咽:“你別騙我。”
這話說的沒有道理,可是程謙恭的神經卻緊繃成一條線,喉結乾澀的滾動著,神情是溫和的,但又好像夾雜了點別的什麽,他的眼裡攏著虛虛實實的光,讓人看不真切。
等他張口說話,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的可怕。
“……好。”
他答應了。
沈悅就信了。
——
程謙恭牽著沈悅進了屋內,裡面的炭火很少,並不足夠溫暖整個室內。
沈悅外面披了一件淺紫色鑲著白狐邊的鬥篷,白絨絨的白狐毛簇擁在頸邊,襯著那張濃豔糜麗的臉龐越發的精致小巧,臉上仿佛染上了淡淡的胭脂,豔若桃李,讓人離不開。
兩個人已經大半年沒見了,如今共處一室,卻也沒有覺得尷尬。
她的手一直都被程謙恭牽著,墨發上的雪漬也被擦乾淨了,呼吸交纏間,沈悅感受到自己的臉被溫柔的托了起來,小心親昵的唇落到了她的眼睛上,細細啜吻。
乾燥的薄唇在臉上遊走,不放過任何一處肌膚,從額頭到眉心,再到眼尾,鼻梁,然後輕輕的落到了嘴邊。
沈悅蒼白削瘦的手指下意識的抓緊了男人的衣襟,就像被燙傷了一樣顫抖著,卻沒有推開,而是抓緊。
她的唇是冰涼的,對方卻是乾燥溫暖的,緊緊的貼著她,仿佛要把她給融化了一半。
這個吻,溫柔又纏綿,程謙恭就像對待一個脆弱易碎的瓷器。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稍微的分開了一些。
額頭抵著額頭,呼吸交纏著呼吸。
沈悅的唇肉腫了,豔紅的好像要滴出血了。
她輕聲問。
“程謙恭,你喜歡我嗎?”
程謙恭怔愣了一下。
少女用那樣的眼神望著他,純淨又直白,竟似藏著柔軟的愛意。
那一霎間,程謙恭腦子裡面什麽都沒有想,幾乎就下意識的說,“喜歡。”
他回答的很快,就好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應這熱情的愛意,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沈悅笑了,梨渦淺淺,眼角下的淚痣灼灼生輝,她似乎很開心,因為男人的那一句喜歡,身體裡好像湧入了一股暖意,驅散了寒冷。
她抬手摸著男人的臉,聲音很輕:“你知道我等了這句話等了多久嗎?”
程謙恭一愣,眼神有些閃躲,不知為何,竟有些不敢看沈悅的眼睛。
胸口脹脹的,酸酸甜甜,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情緒,白皙的耳尖悄然的染上了紅意。
但是很快,眼瞳裡溫柔化去,漸如霜雪冰冷。
她說的這些話,又對多少人說過呢?
沈悅已經被喜悅衝昏了頭腦,並沒有注意到男人的表情變化,纏著男人的脖子,很快又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