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兵秣馬迎鏖戰，枕戈待旦再前行。

  僅僅三個月的時間，糧草軍械備齊，寇仲便率領十萬大軍兵進長安城下。

  兵貴神速。

  人其實都是懶惰的，若是再拖下去，不只是李氏不想打，說不定自家人也不想打。除了那些想要建功立業的將士，誰願意出去將腦袋拴在馬上，在沙場搏命。

  “殺！殺！殺！”

  大軍一日一城，如今氣勢正盛，幾乎是無堅不摧，無人可擋。

  李世民和李秀寧站在城牆之上，心中沉悶。

  李淵和李建成早已經戰略性撤退到太原，那裡是大秦發家之地，控帶山河，踞天下之肩背，襟四塞之要衝，控五原之都邑。

  而這裡，只是一場幾乎沒有勝算的守城戰，目的只有一個，拖延少帥軍的腳步，後方再執行堅壁清野的策略，讓寇仲不能得到任何補給。

  久戰必亡！

  既然是堅壁清野，自然百姓手中多余的錢財糧食全部都被收取，甚至連作物、樹木都被焚燒。

  這乃是真正的絕戶計！
  如此計策雖然和一直以來李世民仁德正氣的性格不符，但，危急之時也只能使用如此權宜之策。

  等將來大唐打下天下，自己將會親自為那些無辜枉死的百姓建碑列傳，甚至下跪磕頭也未嘗不可。

  堂堂一國至尊為那些底層的清苦人家上香保佑，想必他們泉下有知，一定會原諒自己的！
  “嗚～”悠長地號角聲響起，少帥軍緩緩後退，安營扎寨。

  李世民更加揪心。

  若是長途跋涉，一過來就開始攻城，他還不太擔心。舟車勞頓，這前鋒軍說不定還就和曾經的隋軍一般，貪功冒進，直接被他一戰而下。

  結果只是過來耀武揚威一番，派人在城下大罵一通，這可就是壓力。

  再看周圍將士，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一個個士氣低落，甚至眼神再也沒有以前跟隨自己屠城滅國的堅定。

  李秀寧獨領一軍，自然也明白現在的狀況。

  “二哥，我想再去找寇仲好好談一談。”

  李世民皺眉，沉思。

  片刻後。

  “大宗師超凡入聖，這種人根本就不會被任何情緒左右，對於這種人來說，曾經的情感、情緒根本造成不成什麽影響。

  你看那石青璿一直在青樓賣藝，但至今為止，石之軒有任何表示嗎？

  再說，三妹你已經是他人妻子，如今頻繁出入一個男人府邸，而且這個男人和你的關系還不清不楚。

  你讓你的夫君柴紹怎麽看？你又讓天下人怎麽看我李氏？我不同意！”

  身為一個王者，就算是到絕境也不能失態，就更要顧及自己的名聲。

  堅壁清野可以，但一定給百姓說是逼不得已，甚至可以帶著他們一起走。就比如那劉備，得民心者得天下。

  如今這三妹卻總還對那個寇仲有什麽妄想，不只是柴紹，若是將士們知道會怎麽想？
  李氏為了天下，甘願送上自己的女兒？甚至是李氏已經準備投降，如今只是在談價錢？

  這樣一來，那些將士還賣什麽命，若是殺的多了，到時候投降過去被針對，豈不是怨種？

  李秀寧堅定道：“二哥，我必須去！

  你忘了四弟是怎麽攻城的嗎？幾錘下去再厚實的城門也擋不住的。

  那楊廣生力量不在四弟之下，明日攻城，你認為我們能擋住幾下？擋得住還好，這寇仲手下帶上那些徭役的民夫，幾十萬人人吃馬嚼，每一天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巨大的後勤壓力。

  擋不住，我李氏難道就此煙消雲散嗎？”

  李世民沉默片刻，歎口氣，上前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你準備怎麽做？”

  “和談，能拖幾日是幾日，若是能讓寇仲退兵罷戰，哪怕是裂土分疆也在所不惜。

  二哥，存地失人，存人失地，此時此刻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李秀寧面帶苦澀，沉聲道。

  又是許久。

  “三妹，二哥對不起你！”李世民虎目含淚。

  從逼迫父親造反的那一刻起，他從未想過，自己失敗的原因竟然是沒有力勸父親答應三妹和寇仲的婚事。

  這樣的失敗緣由簡直實在是太搞笑了。

  其實想想，柴家的那些錢財真的有用嗎？有用！李氏的名聲有用嗎？也有用！但再有用，似乎也比不上一座梁都，也比不上寇仲這樣一位攻城略地的蓋世猛將，甚至還有整整一支少帥軍！

  父親啊，當時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還有三妹，你當時又是怎麽想的？

  最終，所有的一切不滿，無語，悔恨，化成長長歎息。

  “哎！三妹，鄭重！”

  “嗯！”李秀寧點頭。

  一個時辰後。

  大唐長公主一身鎧甲，帶著一群文士，緩緩踏出開一個小口的城門。

  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心口高聳，引人注目。

  片刻後，城門再次打開，出來一個小將，白袍白馬，英俊清秀，神情緊張，遠遠望著李秀寧離去的方向，策馬急追。

  “秀寧！等等我！”

  ……

  大軍，軍營。

  李秀寧緩緩前進，不一會就被巡邏斥候攔下，見到是使者後，才回去通報。

  又是片刻，一行人被押解前行，望著軍營門口連綿不絕的陷馬坑、拒馬樁、壕溝，長公主心中升起一股絕望的情緒。

  獅子搏兔，還用全力，李氏的勝機越來越少。

  驗過通關手續，暗中對上通行口令，幾人繼續前進，中途更是有數次檢查。

  將士們望著她這個身材婀娜的女將軍，眼中都有一絲玩味。

  “哎，陳將軍，這使者怎麽還是個女將軍，這臉蛋，這身材，嘖嘖嘖。”

  “瞎說什麽？這是咱們少帥的心上人，李家嫡女：李秀寧。”

  “哦～那她獨自一個人來找咱們少帥？嘿嘿嘿！”

  “嘿嘿嘿嘿～”

  遠遠調笑的聲音傳來，李秀寧腳步一頓，抿一抿紅唇，秀麗的臉上閃過一些倔強，繼續前行。

  她現在背負著李氏的命運，父親和一家人的生死存亡，甚至大唐國運都在一念之間，不能退，絕對不能退！

  到中營不遠處，少婦便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

  “士兵要勇，將領要勇，皇帝更要勇！”

  “必須是跟我衝，而不是給我衝！”

  “怕死？”

  “人生在世，任你帝王將相還是黔首黎庶，無外乎一個死。”

  “死床上，不行！落水裡，也不行！李氏的人善騎射，朕要跟他們比一比，要死，就死在馬上！”

  “諸君面南，朕自向北！”

  “殺，殺，殺！”眾將齊呼。

  “稟報將軍，李氏使者到來。”

  “行，你們下去備戰，今晚防止襲營，明日一早，三更做飯，四更整軍，五更破城！”

  “遵命！”

  【嘩啦，嘩啦！】

  一群將軍緩緩從軍營中出來，目不斜視，當她這個李氏大唐的長公主毫不存在。

  這才是軍紀，威嚴。

  這才多長時間，寇仲竟然就讓這些沒讀過多少書，脾氣倔的丘八們心服口服？
  進營。

  寇仲一身戎裝，毫無形象坐在上首。

  大營中間就是一個巨大的沙盤，上面赫然是長安的形狀。關鍵是其中街道、房屋、水井甚至是兵力布置都和現實一般無二。

  有內鬼！
  “秀寧姐，看什麽呢？說實話，這地形圖也沒啥好看的，有或者沒有，對你，對我，都沒有任何區別。”寇仲笑著招呼。

  “許久未見，秀寧姐這一身戎裝還真是讓我側目。來，坐！軍中不許飲酒，先喝杯茶。

  當然，若是秀寧姐非要喝酒，等我軍大勝，慶功宴的時候，可以來喝幾杯。寇仲一定掃榻以待！”

  這番話說得堅決自信，讓李秀寧心房直顫。

  坐好，喝一杯茶，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

  “寇仲，你為什麽擅自調兵包圍長安？你要知道，根據五國盟約，若是沒有理由擅自啟動戰爭，那突厥和高句麗可是有權利進兵中原，屠殺我漢族子民。

  你這樣做考慮後果了嗎？”

  寇仲詫異：“我的公主殿下，你不知道嗎？我少帥軍有一名精銳士兵莫名失蹤，有人看到他被陌生人抓進了長安城。為了將士安全，我才想要調兵進城搜查。

  可是你二哥不準，肯定是他將我的士兵藏了起來，那我隻好打了。

  這無故暗害我少帥軍這難道不是理由嗎？”

  李秀寧：
  少婦直直盯著這個無賴。

  這話誰信？

  “寇仲，大丈夫一諾千金。雖然說五國盟約是楊廣生簽訂的，但他是你親自指定任命的少帥軍暫代主帥，是你意志的代表和化身。

  你擅自違背盟約，更為了區區一人就讓幾萬，甚至十幾萬百姓將士戰死，流離失所。你就不怕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甚至遺臭萬年嗎？”李秀寧語重心長勸道。

  “盟約？
  “高句麗，突厥，蠻夷也！一群喂不飽的狗東西，歷年歷朝歷代，入侵我中原的少了？哪怕我不打，難道他們就會信守道德約束，講究結盟立誓？”

  寇仲負手走到李秀寧身前，咧嘴，微笑：“反正朕是不講的。”

  “你！”李秀寧氣急。

  好一會，少婦神情才漸漸平靜下來，但心口不時聳動，顯然她的心緒並不平靜。

  名聲、約定，將士百姓的性命，他全都不在乎。

  無欲則剛！

  李秀寧此時此刻才真正地意識到，眼前這個曾經跟在身後什麽都是懵懵懂懂的小男人終於長大了。

  “寇仲，我們講和吧！我代表李氏想和你好好談談，你要什麽？只要不是我李氏族人的性命，哪怕是裂土分疆也未嘗不可。”李秀寧抬頭，眼神柔弱，可憐無助祈求道。

  寇仲卻是呵呵一笑：“講和？你覺得我現在缺什麽嗎？你李家又有什麽呢？

  錢財、土地、百姓、權勢，女人，只要你們有的，等我打下來，還不都是我的？”

  李秀寧咬咬牙，臉上再無一絲血色：“如果說，是我呢？”

  寇仲一怔，上下好好打量她一眼，隨後搖搖頭。

  “秀寧姐，我想和你講一個故事。

  曾經有一條非常漂亮好看的母狗，我精心呵護了三年，但某一天她突然跟人跑了。

  後來你猜怎麽著了？
  那一天下著大雨，我有一次在家門口就看到曾經那條我好吃好喝精心伺候的狗狗，她被大雨澆著到處翻垃圾桶找吃的。

  它看到過往的路人，還拿頭去蹭，衝著人家搖尾巴，仿佛在說著求求你帶我回家吧！我很乖。

  但人們都嫌棄她髒躲著她，甚至還有人一腳踹開它。

  然後我過去，她看到我，馬上就飛奔地跑過來，好像是像以前一樣跳到我懷裡讓我抱。

  這次我躲開了。

  因為，我也嫌棄它髒！”

  李秀寧身子一顫，俏臉更白。

  她是大唐的長公主，曾經在宋氏被評為天下絕色榜前十的仙子，哪一個男人看到她不是客客氣氣，禮敬有加。但現在卻被當成一條沒人要的母狗！
  這一刻的侮辱，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但卻不能走，因為李氏需要她，大唐的子民也需要她。

  銀牙一咬，李秀寧抬起小手，緩緩拆卸身上的鎧甲，衣物。

  寇仲托起下巴，饒有興趣，目光炯炯地注視。

  說實話，雖然放下，但他還是想看看。就像是小時候面對那些沒玩過的玩具，單純地只是因為沒看過，沒玩過。

  “秀寧，秀寧，你在哪裡！”外面似乎有人在大喊，聲嘶力竭。

  “站住，大帥營帳不得亂闖！”士兵直接將來人攔下。

  “我是李氏使者，我叫柴紹，李秀寧是我妻子，你讓我進去！啊，你幹什麽！”

  顯然守衛的士兵手段很是堅決。

  聽著外面的喊叫，李秀寧素手一頓，臉上閃過一絲慌張。但少婦對上寇仲戲謔的眼神，一咬牙，紅嫩的嘴唇閃過一絲血跡，顫抖著繼續。

  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

  衣帶漸寬終不悔。

  片刻後。

  寇仲上下打量，細細品味，甚至還來回轉幾圈，才嘖嘖讚歎道：“冰肌瑩徹，珠圓玉潤，空谷幽蘭，實在妙極。”

  “秀寧，秀寧！你在做什麽？你出來啊！”

  “啪啪啪！”

  “喊什麽喊？再喊打死你！”

  “啊！別打了，別打了！”

  聽著外面夫君的慘叫，李秀寧又羞又氣，
  “寇仲，現在是不是可以好好談談了？”

  “秀寧！啊！”

  聽著外面柴紹的慘叫，再面對這旖旎的場面，寇仲就算是大宗師的心境也漸漸泛起一絲漣漪。

  肅然起敬！

  但其身為一個經過樂爺調教的正經人，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浩氣凌然，緩緩道。

  “來，我們深入詳談！”

  躲在一邊，正在樂呵呵吃瓜子的小黃貓：？？？
  不知何時，瓜子都撒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