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滾回去重新讀《大學》

  院試之日，沐英正在府衙裡和盧秀議事，就有手下人進門向他報告，說生員罷考。

  “果然和陛下預料的一樣，他們罷考了。”沐英道，“生員都是秀才功名，按照歷朝歷代的慣例，只要有了秀才功名就有不當差不納糧的特權。兩個特權已經持續了千年，也代表著朝廷對讀書人的重視。現在突然給他們取消了，他們當然不會甘心。”

  “他們背後肯定有當地士紳鼓動，拿他們當槍使。”盧秀道。

  “那是一定的。”沐英道，“不過廣西府的讀書人少，士紳的力量也小。只要我把生員罷考的事情解決，他們就不敢再鬧事了。”

  “生員罷考畢竟影響很大，會傳遍全國，如果處理不好就會得罪天下所有讀書人。”盧秀道，“還望沐將軍待會兒不要衝動，不要意氣用事，更不能動用武力。”

  “放心，本將自有辦法。”沐英道，“來人啦，帶路。”

  廣西府街頭。

  一群生員浩浩蕩蕩的向府衙趕來，為首的一名生員手中高舉孔聖人的牌位。人群臉上全是讀書人的高傲，清高，和不可一世。

  似乎覺得他們是讀聖賢書的，就高人一等，很是瞧不起那些不學無術的普通人。

  孔子是聖人，萬世師表，天下沒有任何人敢對其牌位無禮，就連當官的也不行。

  當初衍聖公不承認大明統治，就連朱元璋下旨斥責，用詞都是非常謹慎小心。要是其他宗族敢如此，以朱元璋的性格早就滅其全族了。

  生員們舉著孔聖牌位，就等於擁有一個天大的護身符，可以無視官府的存在。

  沐英剛走出府衙，就看到了浩浩蕩蕩的鬧事人群。

  “沐英，你讓讀書人當差納糧，就是羞辱了天下所有讀書人，就是羞辱了孔聖。”為首的生員曹軒，手中高舉孔子牌位冷聲喝道，“孔聖在此，還不給聖人跪下！？”

  他們高舉聖人牌位，如果沐英給孔聖下跪，無形中就等於是在給他們下跪，極盡羞辱之能。而且沐英如果下跪就等於屈服，那麽新政就很難再推行下去。

  如果沐英膽敢動用武力驅散讀書人，或者抓起來釀成血案，到時候會影響全國，天下讀書人饒不了他。朝堂上的大儒們劉伯溫，高啟，宋濂等人也會紛紛彈劾，讓皇帝嚴懲他。

  如果朱元璋不同意嚴懲沐英，他們就會集體辭官相要挾。

  因為孔聖，是天下讀書人的信仰。

  朱元璋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得罪天下所有讀書人。他治理國家，還需要那些文官。

  “想要讓本將跪下？你們還不配！”沐英冷聲道。

  “沐英，你竟敢對孔聖不敬！”為首生員厲聲喝道。

  “沐英，伱這是在與天下讀書人為敵！”旁邊的生員厲聲喝道。

  “別跟他廢話了，他就是一個莽夫而已。我們都是讀聖賢書的，沒必要和他一般見識。我們現在就衝進府衙，看他敢不敢把我們抓進牢房。”另一人道。

  “本將對孔聖當然是尊敬的，當然也可以跪聖人。但是，你們還不配。”沐英冷聲道，“因為你們這些人，連《禮記大學》都沒讀懂。”

  “我看真正該給孔聖跪下的，是你們這些連四書五經都沒有讀通的人！”沐英大喝一聲，“來人啦，抬出來！”

  很快幾名士兵，就將一尊巨大的塑像抬了出來，是孔子塑像。

  跟隨塑像出來的，還有一群當地的老百姓。他們一個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老的有七八十歲，小的五六歲，而且人數比鬧事的生員還要多。

  一群老人小孩，攔在了生員們前面。

  面對這群老百姓，生員們都懵了，不敢再往前衝。之前他們非常的囂張，看到攔阻的官兵毫無顧忌的往前衝，甚至還暗中偷襲，官兵根本不敢阻攔更不敢還手。

  “再衝啊，怎麽不衝了？”沐英道，“你們雖然都是讀書人，但一個個年輕力壯。而天下百姓老的老小的小，他們根本不是你們的對手。”

  一群生員聞言，頓時停在了原地。

  人群都是讀過四書的，《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如果他們敢衝撞百姓對百姓動手，就是不尊聖人之言，主動放棄他們讀書人的身份。

  衝撞百姓，沐英就有理由立刻將他們抓起來。

  ……

  “怎麽樣，本將抬出來的孔聖塑像，是不是比你們手中的牌位大一些？因為本將，比你們更尊奉聖人之言。”沐英冷喝一聲，“爾等還不給孔聖跪下，給天下百姓跪下！”

  “沐英，你沒有任何功名在身，怎敢動用孔聖塑像！？”為首生員冷聲道，“不學無術之人動用聖人塑像，就是在褻瀆孔聖！”

  “還有，你剛才說我們連《大學》都沒有讀懂，你有和憑據？”另一生員道。

  “說你們沒讀懂大學，你們還不承認。”沐英冷笑，用上了密旨中朱元璋教他的話道，“《禮記大學》中說，讀聖賢書是為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你們此次罷考所為何來？還不是為了你們不當差不納糧的那點特權。你們為了你們以後能夠安穩的享樂，就枉顧朝廷法度擅自罷考對抗朝廷，捫心自問，你們的心是正的嗎？”

  “所謂心正，是為了天下，而不是為你們自己！”

  “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你們敢說，你們罷考是為了天下太平？”

  “何為平天下？百姓豐衣足食，百姓負擔少了，才是天下平。你們不當差不納糧，負擔還不是加在百姓頭上？百姓負擔重了，何時才能平天下？你們一個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還想不當差不納糧讓天下百姓養著你們，還真就成了法家說的五蠹之首。”

  “丈人曰：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熟為夫子？子曰：隱者也。由此可見，就連孔聖本人，都不支持讀書人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本將按照皇命，在此執行士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是給天下百姓減輕負擔，是為了讓天下百姓過的更好，就已經做到了平天下。如今百姓們全體支持，還自發站出來阻止你們，這就是證據。”

  生員們聞言，一個個說不出話來。

  “不為天下百姓著想，心裡隻想著你們自己，你們還有臉說你們是讀聖賢書的！？”沐英冷喝一聲，“你們還有臉說你們讀書，是為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給孔聖人跪下！滾回去重新讀《大學》，重新讀《論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