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被弄皺了的衣服,目光落在眼前這個攔住他們的醉鬼身上,點點寒霜彌漫在祁雲蘇眼底,瞳孔幽深,看不見半點暖色,薄唇輕啟,“滾”
冰冷的不含半點溫度的字符,頓時讓安甫言渾身一顫,隨後點點羞怒浮上心頭,自己乃是堂堂相國的親子,今日居然被一無名小輩嚇到了,要是今日之事傳出去,他還怎麽在圈子裡混。
借著酒勁拎起一旁的花瓶就想朝著祁雲蘇砸去,卻被一旁滿臉驚慌的好友攔了下來。
被拉住的安甫言,頓時眉頭一皺,扭頭便不滿的衝著莫子旭吼道:“你攔著我幹嘛?”
但莫子旭卻根本無暇顧及他的不滿,臉上的酒色褪去,只剩下蒼白,語氣染著幾分賠笑開口:“在下與甫言喝了幾口酒,有些不清醒,擾了小將軍您的雅興,還請勿怪。”
見莫子旭非但不搭理自己,還畢恭畢敬的和人道歉,安甫言剛想要發作,卻被小將軍三個字給鎮住了。
原本還直犯迷糊的安甫言頓時酒醒了大半,雙眸下意識睜大注視著眼前滿身矜貴的男人,心頭湧上無數的懊惱,自己喝了點酒,就飄的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差點得罪了小將軍。
拱手低頭,連連附和道:“沒錯,沒錯,還請小將軍勿怪。”
見狀祁雲蘇並未有所回應,只是淡然收回目光,護著白浮離去。
看著那離去的背影,兩人如蒙大赦渾身癱軟半依靠在一旁的椅子上。
手中拎著酒壺晃了晃便隨手置於一旁的桌上,安甫言抬眸落在一旁好友身上,語氣中帶著幾分真誠與感謝,“子旭今日之事多謝了。”
莫子旭微微仰頭看著頂上的紅綢,擺了擺手,輕言道:“應該的。”
樓裡依舊琴音靡靡,卻不知有些事早已悄悄生了變數。
暖光融入黑夜,街道上卻不顯寂靜,馬車咕嚕咕嚕行駛在街頭融入著鬧市。
坐在馬車裡的白浮單手捏著衣片,似乎有些拘謹,但眸光卻時不時輕撇一眼身旁正在為她塗藥的祁雲蘇身上。
清涼的藥膏塗抹在烏青的傷痕處,引起一陣顫栗,白浮下意識間便想將手抽回來。
可剛一動,手腕處那支修長的手,便禁錮住了她接下來的行動,眸色慌亂落在祁雲蘇那微皺的眉眼上。
耳畔響起獨屬於他的溫潤嗓音,“別動。”
微光倉皇劃過眼眸,挪開視線,靜謐的馬車裡,兩人的呼吸聲顯得格外明顯。
時間一點一滴煎熬流逝,早已上好藥的兩人各執一處端坐無言,車軲轆的聲響戛然而止,車夫的聲音傳進車裡,提醒著兩人,“將軍,北苑到了。”
聞言祁雲蘇淡然回應了一聲,率先伸手挑起車簾,下車。
留在車裡的白浮捏著衣袖,慢吞吞的往車外挪去,伸手想要挑起車簾,卻被人率先挑開了,一支如玉修長的手,落在她眼前。
抬眸望進那深邃眼眸中,言語輕溫響在耳畔,“你身上有傷,我扶你。”
緋色悄悄爬上頸間,只是這抹顏色終是無人可見,垂眸將手遞入眼前人手中,借力一點一點往外挪去,可哪怕動作再慢,還是時不時扯到身上的傷口。
明明一個極為簡單的下車過程,在白浮這裡卻顯得格外艱難,雖然祁雲蘇沒有過多催促,反而格外耐心的攙扶著,但白浮心中依舊有些覺得不大好意思。
因為自己的事情耽誤了別人的時間。
一進府門,白浮便被帶回了她的院子,照顧她的小侍女卻換了一個人,名叫小淘,長著一張乖巧娃娃臉,笑起來格外好看。
輕紗挽著一襲秋水,銀月悠悠散落光輝,燭火搖曳似乎被那床榻邊淅淅瀝瀝的水聲驚擾。
白浮垂眸,纖手執著絹帕小心翼翼擦拭著腰側的傷口,傷口早已結痂,深色的血痂落在那雪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恐怖。
【咚咚】
房門敲響的動靜,讓白浮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眸光微潤望向門口,還未來得及詢問,門外便率先響起了祁雲蘇冰涼的嗓音,“睡了嗎?我來給你上藥?”
“那個,你等一下.”一聽白浮有些慌了起來,兩人雖有夫妻之名,卻並無夫妻之實。
動作有些慌亂的攏了攏半散開的衣衫,從床上起身,卻一個不留神直接撞到一旁的小桌上。
整個人頓時失衡朝著地面撲出,飄起的衣擺帶動著桌上的銅盆,吃痛的悶哼與銅器撞擊地面的聲響同時響起。
聽見屋裡的劈裡啪啦的動靜,祁雲蘇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心中一急推開房門便走了進來,“阿浮,你怎麽了?”
只見白浮趴在地上,單手扶著額頭似乎摔得不輕,身上衣衫凌亂散了一地,隱約間能看見那圓潤白皙的肩頭。
似乎是聽見了祁雲蘇那推門而入的聲響,白浮扭頭便望去,半懵的眸光落在那透著緊張的臉龐上,瞬間就有些呆滯了。
隨即又回過神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背過身去手腳慌亂的整理著衣著,語氣又慌又急的開口:
“沒,沒事,只是不小心絆了一跤,不打緊,將軍將藥瓶放在桌上便可,我等會讓小淘幫我上藥。”
聞言,祁雲蘇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明白眼前人為啥慌著趕自己走,他兩是夫妻,又不是牆角偷情的,有什麽不好見人的。
雖然不大明白,但祁雲蘇還是照做了,將手中的傷藥置於一旁的桌上,便轉身打算離去,關門前還不放心朝著那背影多看了幾眼,確定不像是有事的樣子,這才放心的關上了門。
房門合上的瞬間,白浮這才松了一口氣,整個人宛如虛脫了一般癱坐在地上。
但手上依舊緊緊抓著衣片不願放手,雙眸警惕的看著門口,生怕祁雲蘇再次闖進來。
只聽門外腳步聲漸遠,很快便沒了動靜,白浮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安心等著小淘回來幫忙上藥。
窗外月色柔靜如水,夜色喑啞掩著不能示人的心思。